路盐从学校回来后,第二天又去了一次学校。
这次是母亲带着她一起去的,目的是与当地的老师对接,填写信息。而入学考试在其他同学入学考试之后。但现在家长和学生已经来提前报到了,于是她提前拿到了自己所分配的班级,是一班。
出校门的途中,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班级和学号,旁边有经过去参观学校的同学一些交谈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而提及的两个名字在她与母亲报名到时也听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交谈中听到过。
玉砌和川楼。
好像无论在哪里,这两个名字都是紧挨着的。
二班?
路盐看着手上的表格印着班级的黑色字体若有所思,在隔壁班啊。
隔天,是新学期的开学第一天,因为是新学校新学期,不少人还有些兴奋,上课没有人睡觉,只有听课的以及个别小小的讲话声。
路盐耳朵尖,听到后桌两人那边从玉砌川楼这两人谈到这个班的一个人物。
田久。
她们在小声谈论小学时这个人的学习成绩长相还有小学发生的事情。
路盐微微往第四组的后桌瞥了一眼,那个桌子的主人没有来。
她无趣的收回目光,重新把视线放在黑板上。
“所以,我们把这个称为负数.....”
下课铃响后,路盐挽着袖子拿着笔看着书整理笔记,大半个班的女生全往隔壁班跑。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她们的谈论声。
“玉砌没有来啊,他怎么了吗?”
“身体不舒服请假吧...他身体不是一直不好吗?”
“是诶,那川楼是哪个....”
“看见了没,就是第四组第三排的那个靠走道睡觉的那个.....。”
……
路盐把笔记整理好,把书本放回抽屉,转身从书包里拿英语书的时候,她又往那个空桌子看了一眼。
她有些好奇。
—
川楼趴在桌子上,右手抬起抵在后脑勺,他没怎么睡着,能听见窗外议论他与玉砌的声音。
川楼皱了皱眉。
今天玉砌身体又不太好,听他母亲说一早上睡起来睁开眼睛就看不见东西,所以看下情况,等下午好了就会来学校。
他心情有些烦躁,目光落在黑板上的时钟上。
快点到下午吧。他想。
可等到晚上晚自习放学,玉砌都没有来。
等川楼到玉砌家找她,玉砌的母亲说玉砌生了病,已经送医院去了。
所以那段时间川楼白天在学校学习整理笔记,中午在家研究食谱,晚上去医院找玉砌,给他讲今天所学的内容。
但是研究出来的食物一直没有送到玉砌面前。
因为他觉得还不够好。
还需要再多练。
所以上课记的笔记永远很全很细,研究的食谱也改了又改。
那一年,川楼家里还没有电脑,所以他是用家里的食谱和网吧里电脑上查到的相关资料结合整理。
虽然知道玉砌家里已经询问了很多人也请了很多医生,但是他还是想出一份力。
为了他的好朋友,也为了他心里的那一丝没有缘由的情感。
不同于对朋友的感情。
时间很快就晃了一周,川楼一早就到玉砌家楼下等他,同楼的田久跟着玉砌一起下楼。
玉砌一路上就听着田久在家门口对着他们说着话,无非是询问上一周怎么没去学校,然后又接着抱怨怎么问川楼他都不说,又接着道因为自家姐姐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法做等等。
这个话痨的家伙直到跟着玉砌走到单元门口还在说个不停,直到看见等在单元门不远处的川楼,才止住了话。
是清晨,阳光还未灼热,是柔和的。空气清新,带着微微的凉风。
玉砌朝川楼笑了笑,眉目间有少年意气。川楼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担忧玉砌病情而绷紧的弦放松了些。
玉砌的眉目间有少年意气,张扬却不热烈。好似他的热烈被他身上的病气强压了下去。
“久等了,今天我起床有些晚。”玉砌走到川楼身旁,与他并肩往学校走。
“没事,身体今天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玉砌觉得有些乐,“噗,你怎么和医生一样...就那样吧。”玉砌偏了偏头,望向楼旁的榕树,树枝上入目是一片蓬勃绿意。
绿叶并不比凋落的黄叶少。
自从玉砌的新生演讲后,年段的女生们大多都被玉砌的外貌所吸引。听说玉砌请假结束又回来了,本来被新事物转移注意力的她们又重新跑到一班的门口。只不过没有比开学第一天多了。
玉砌支着头,懒散地抬着眼看向黑板,虽然头晕那些七七八八的症状已经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些轻微难受。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他整理书包准备回家。
三中晚上需要晚自习,但玉砌不用去。他晚自习已经申请了请一学期请假,班主任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很爽快的就批准了。
川楼看着玉砌往书包里放书本,心念一动:“我送你回家?”
玉砌收书包的手顿了顿:“不必了,你最近怎么跟老妈子一样?”
“……”川楼被玉砌的话哽住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砌,反驳:“没有。”
只不过...
他觉得自己最近对玉砌的感情有些变化,隐隐感到自己的感情在哪里出了岔,但是到底哪里变化了,他自己也摸不清。
少年的心思总是隐蔽复杂,有些事情就如春天的湖水般清澈明亮,却难以握住。抓在手里,一不留神就溜走了,落地两头皆空。
玉砌拗不过川楼,所以川楼顺理成章的跟着玉砌走在了回家的大道上。
走出校门的路上路过的女生都或多或少看着他们,玉砌笑了声:“怎么回事儿啊?”
川楼想起最近年段的传闻,便概括道:“可能是你开学那次演讲深得她们的心吧。”
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说,时间一长,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个年代还没有纷扰大家的娱乐新闻,消息比较阻塞,主要担当新闻八卦的,就是学校里的各种事情了。
玉砌点点头表示了解,但神情却有些揶揄:“可我觉得她们在看你。”
川楼回头看向玉砌:“?”
玉砌翘起嘴角:“川楼长得好看啊,你自己不知道吗?”
“……。”川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神情难以言喻。
送玉砌到家后,川楼不是很放心,多讲了一句:“有问题打我家电话。”
玉砌刚踏进单元门,听罢转头看向川楼,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快回去上课吧。”
“……”川楼并未回答,他站在原地,直到看到玉砌家的灯亮起来了才回学校。
二班晚上的晚自习是语文老师罗玲看班,而二班班主任是地理老师王龙祥。
罗玲比王龙祥还要严格。所以同学们私下里都喊她“罗魔王”。
川楼在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下,因为预备铃响了,校门关住了,等川楼和保安解释清楚回到教室,上课铃已经响了有两分钟。
川楼被罗玲叫到讲台上谈话,待罗玲询问完川楼后,已经晚自习上课有十多分钟了。
川楼坐回位置上,把杂乱叠在桌子中间的考卷摊平放好,把玉砌的那一部分抽出来,在每张卷子上写上玉砌的名字后,放到了抽屉里。
他没有打算把考卷带回去给玉砌写,等晚自习结束已经是九点半的事情了,这时候回去把卷子带给玉砌写,岂不是会熬夜。
他并不想让玉砌熬夜。况且玉砌准时晚上十点睡觉。
讲台上罗玲正在批改语文课上的检测卷,时不时就有人被喊上去挨批。
罗玲的声音很严厉,每个被挨骂的同学下来脸色都不好,剩下没被喊到同学埋着头悄悄互相传递眼神,都没敢与罗玲对视。
川楼并不在乎班级的低压气氛,他神色与往常一样冷淡,仿佛可以和这气氛融为一体。
除去在玉砌面前有着的包容,对待他人,他向来一视同仁。
他迅速把最后一道数学题写完,翻到卷子正面,笔一勾一划地写完名字,抬起眼看向罗玲按压在手下的卷子。
就差一项语文卷子批改订正及写卷子后的作文。
川楼向来没有把作业带回家写的习惯,小学时就在课间把作业写完,这个习惯延续到了现在。
班级气压沉重,川楼像似察觉不到一般,手中的笔盖一盖,在死潭一样空气好似凝固的班级范围中出声询问罗玲:“您改完我卷子了吗?”
好像凝固的空气被搅动了一般,瞬间就激起了细细碎碎的小声交谈声,有不少目光像带着质,落在川楼的身上。
“吵什么吵。”罗玲皱起眉抬手敲了敲木质讲台,但下一秒就对川楼和颜悦色,“川楼,你上来领卷子。”
川楼淡漠的起身走上讲台,神态动作自然的从罗玲手中接过卷子后,转身走下讲台,上下讲台的动作都干脆利落,令人赏心悦目。可班里总有极个别的同学对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和动作感到不爽。
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罗玲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这次川楼同学的语文卷子值得表扬,是所有人中答的最规范完整的,希望大家多多向川楼同学学习。”
听完罗玲说的话,班级同学便按耐不住想要讲话的心思,教室从安静立刻变成了嘈杂。大部分都是交谈川楼语文卷的事情。而方才看川楼不爽的极个别的同学趁机与同桌说上几句话。
“川楼怎么样样科目都好?前几天地理课堂小测也满分,数学课上解答问题也很流畅,人不可能那么全能吧...哎你说——这次语文课堂测试也完整,不会是作弊了吧。”
“别说,还真可能是,我也没见川楼是这次优秀学生代表啊,他要真考那么好...——怎么不被学校选为优秀学生代表?”
此两位交谈同学的前面是川楼的小学同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对川楼的成绩在清楚不过,可惜是女生,在这两位男生眼里说话的确信度少了不少:“话不能这么讲,川楼在小学学习可好了,每次大考也是年段前三,奖项竞赛也获得了不少第一金奖,人家学习好就是好,你质疑别人前不如先质疑一下自己为什么人家可以被表扬,而你却被批评。”
说作弊的同学正是第一个被叫上去批评的,他一听前桌这么讲,不干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倍:“你这女的别怕是喜欢川楼吧,张口就护着他,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的就是说这话同学同桌的笑声。
“你...”前桌眼睛一瞪刚要准备把怼人不偿命的话回礼给后桌,就听到罗玲用力拍了拍讲台。
“吵什么呢?要吵去外面吵,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就坐不住了?想去外头站着吹风?”
女生听到罗玲的讲话便转头回去继续写作业,没再与后桌坚持,这事便不了了之。
而他们争辩同时,也有不少人在谈川楼的成绩。
身为当事人,川楼挽着袖子正在给语文卷子上的作文写论据,对他人的谈论丝毫不关心。
他手上黑笔未停,眼里只有作文。
...
路盐把笔放到书包前格的时候,刚拉上拉链,电铃就响了。
因为路盐身高在女生中算高的,所以她被老师调到了第三组的倒数第二排。
因为第三组被讲台桌后移了一格,所以路盐旁边正对着田久。
学习小组的组长正一排一排的收作业,田久这时才醒过来,教室灯光刺眼,他抬手遮挡了直射眼睛的光线,眯着眼看向四组的组长。
那位组长还在第二排与同学来着作业交与没写之间的纠缠。
田久回头转头就看到路盐把作业放在桌角边,他伸手曲起手指扣了扣路盐的桌面,懒懒的笑了笑:“同学,帮个忙呗?”
“什么事?”对于班里高人气同学对她突然的搭话,路盐感到有些意外。
“那本白色的练习册借我抄抄呗。”
路盐看了一眼正在向倒数第三排走的组长,沉默了一下:“可是快轮到我这排了。”
“小事情。”田久喊了路盐那组组长的名字,打了声招呼,那位组长立马领会,直接给同意推迟交了。
“现在可以借我抄了吗,同学?”
仍然是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稍哑的磁性。
路盐抬起眼看着坐姿没个正形的田久,把放在桌子上的练习册递给他。
“抄快点吧,我急着回家。”
田久从抽屉里拎出一支笔,在右手上转了一圈,左手正翻着页,听到路盐的催促,他笑了声:“我帮你交给他吧,不打紧。”
这还没提出要帮忙呢怎么就开始领情上了?
路盐不理解,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前半段话后又解释了一句:“看到我的作业交上去了我才安心。”
田久手速很快,来去交谈几句话,他已经抄完了大半面,听到路盐的解释,他手中抄写的速度慢了下,最后顿在英文句子的结尾。
“你还挺认真。”他抬头与路盐对视,路盐看着他俊气无瑕的五官,没过几秒,她就有些扛不住,眼神移动到田久身后的窗户上。
田久把笔盖盖上的‘咔嚓’声并不大,但路盐却在这晚自习放学后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到笔盖盖上的声音,又低头看向田久,好巧不巧,又与田久对视上了。
田久身体又往后靠,单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把练习册递给路盐,“我抄完了,谢谢啦。”
路盐把练习册交给组长,立马把书包背上,抬脚出门的一刻,自由的风把田久与别人的交谈声带到耳边。
“我作业自然交了 。”田久轻笑一声。
组长又问了句话:“你自己写的?”
田久挑了挑眉,不带半点犹豫,“哈,并不是,我是抄认真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