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准时来到了昨天去的那家咖啡馆。
我推开玻璃门往里面看,路盐姐姐已经到了预定好的位置上了,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看着他侧脸与路盐姐讲话的样子,我发觉他的五官很漂亮。
虽然有着岁月的沉淀,带着沉稳的气质。但是眉眼仿佛还遗留着曾经少年的朝气。
是路盐姐姐的对象吗?
我快步走到路盐姐姐的对面坐下,礼貌的打了招呼,就开始问起昨天的话题。
路盐点了一杯和昨天一样冰的咖啡。这时正和她旁边的帅哥质问:“你怎么改成热的了?”
“我错了,但是喝冰的对身体不好...”帅哥一顿,沉默三秒,把自己的咖啡往路盐那边推:“你看我也是热的,咱俩一样。”
“……”路盐有些无话可说,抬眼就看到了我,“嗨。”
我也打了声招呼。
“从哪开始说?学生时代吗。”
“对。”我点点头。拿出纸笔,准备洗耳恭听。
田久这时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路盐看着桌前的咖啡,垂眸回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我08年也有梦到过学生时代。”
“诶?”
路盐摇头笑笑,便开始讲起了以前的事情。
1997年,盛夏。
路盐是转学到学校的。
她一开始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那是夏季的一个中午。
透过车窗,路盐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树丛绿荫,头一点一点的,快到12点,她已经犯困了。
“白白,等下到了新家,你要给你新邻居打招呼知道吗?”
路盐的妈妈陈念坐在副驾驶座,她今天的穿着典雅温婉。
路盐微微抬起眼,看着妈妈的白色耳坠,点点头:“知道了。”
轿车行驶进小巷,丛林一过,路面变宽,车不再颠簸,路面平坦起来。
路盐抱着书包看着一排排居民楼,困意稍减。
很快,车就停在了一栋楼下面。
路盐下了车,背上书包看着爸妈从后车厢拿出行李,走了过去:“这箱我自己拿。”
“好。”
居民楼的楼梯是层叠横向的,除去拐弯处的那户人家,每家每户的门都正朝着大门。
路盐跟着父母提着行李箱往楼上走,是午饭时间,有电视机和碗筷互碰的交杂声。
他们在四楼的一个房间停下,妈妈拿出钥匙把防盗门打开,推开木门:“之前已经请家政人员打扫好了,先去把你的衣服书本那些整理好,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路盐乖巧地点点头,走进了妈妈指给她的那间房间。
整理好后,潦草地吃了饭,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家里没有人,父母逛商场了。
路盐想出去走走,便带上放在桌子上的钥匙。
拿起钥匙同时,她目光一顿,自己的书上贴着一张便签。
便签被贴在餐桌上的课外书上,上面记着从家到学校的路途方向。
路盐关了门,往楼下走。
沿着长长的路,拐过弯,过了马路,绕到居民楼区的背面,看到了三中。
她的新学校。
听闻三中最开始是工厂里的子弟小学,只为工厂的子女开放,但从去年开始,工厂规定改变了,这里可以对外招生入学。
临近开学,学校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做前期工作。
路盐试探的往里面走了走,发现保安并没有拦住她,她便径直往前走进学校。
三中很大,建在居民楼后面的不远处,四周很安静,不远处能看到正在建设的商场。
她停在公告栏上,看见了优秀老师的照片,以及学校的最新公告。
“我校将于8月31日下午开展新生座谈会....”
路盐想起母亲和她讲的话:“有新生欢迎会,这是时间,你要记得参加,我这几天会很忙....。”
她顿住了脚步,转头望向远处,不远处的操场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学生在那边踢球。
她又往里走,这是一条短道,旁边种植着直挺的树,树的后面建着一栋楼。
她拐到前面看,原来是礼堂。
四周没人,她又往里靠了靠,看到挂着的红色布条:“欢迎优秀代表同学玉砌同学上台演讲”。
这是上一届的还是这一届的?
刚想到这,她就摇了摇头,上一届的应该还举办了其他活动,布条应该换掉了。
现在就挂上去了吗?路盐觉得有点早。
路盐在学校绕了一圈,见天色昏暗,操场上渐渐没有了学生吵闹打球的声音,便在保安询问前回家了。
路盐讲到这,停顿了一下,“你要看记事簿吗,这里也记录了他们。”
“好。”
……
玉砌把门关好,接过母亲给他的药盒,静静地听着母亲的叮嘱,最后挥了挥手:“好,走了。”
今天是他要上初中的前一天,南方的八月份依旧很热,玉砌的短袖外套着长袖衣服,此时正走在还散着热气的路面上,太阳已没有两点那么毒辣,可还是有着余威。
没走多少段路,玉砌就起了薄薄的汗。今天他带的东西很少,口袋里只有一盒药,手上提着一壶水和一篇演讲稿。
这个小县城道路并未规划好,人行道和马路车行是一块的,玉砌专挑有绿荫的地方走,当他走到朋友家楼下,嘴唇已经隐隐的有些发白。
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与他的嘴唇色形成明显的对比,他压抑着喉咙的痒意,咳了几声,打开水杯喝了几口白开水。
没过一两分钟,楼上响起关门声,紧接着是一串下楼地脚步声。
单元楼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高挑的男生带着纯黑色的伞走了出来,他一抬头就看见玉砌朝他方向走,便加快了脚步,把玉砌拉入绿荫下更里面的位置。
“下次站在树荫等我就好。”少年拿过玉砌手里的水杯,演讲稿被他折了折放进背包,撑开了伞,将他拉入伞下。
玉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喉咙里的痒意,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抬起手拿纸巾捂住了嘴。
少年动作顿了一下,倒了水递给到玉砌嘴边,语气带着关心:“注意身体,下次我早点出门去找你。”
玉砌抬着眼看到了少年眼里闪过的懊恼,摇了摇头,边咳边道:“没事,这身体就这样,不要担心。”
好不容易缓了下来,玉砌深深吸了几口气,叹了出来,把手中的纸巾叠了叠,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扔掉。
少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手里的纸巾,又收回了视线,又撑起伞跟在他身边:“走吧,先去教室占个位。”
玉砌没有说话,怕自己又突然咳了起来,只是点了点头。
少年松了口气,从玉砌咳嗽开始到现在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垂着眼帘想到,还好没有咳血。
他总觉得玉砌这么病弱的身体,哪一天会支撑不住。
少年撑着伞,握了握玉砌的手,还是那么冰。
看着玉砌稍微拉着领口的动作,他就知道玉砌是出了汗感觉热,可手很凉。
玉砌感觉到相握手上莫名多出几分紧的力度,疑惑的侧过头看向他。
一路无话,两人根据着报名时候所分排的班级,来到礼教楼。
两人同班,都是实验班。
玉砌的手被少年拉着,一路过来有许多路人的目光落到他俩的手上,可少年像无知无觉一样,一直牵着他,没有松开过。
虽然以前也有牵过手,可今天玉砌却觉得有些奇怪。
他微微动了动手,低低地说了句:“热。”
少年闻言回头看到相牵的手,立马把手松开,指向第四组靠窗的第三排。
“这里开窗通风方便,离黑板近。”
像是怕玉砌不理解为何选这里一样,少年比往常多的话多,他多解释了一句。
玉砌可没管那么多,他扫了眼黑板,回了句:“位置看黑板有点斜。”便坐到了靠里面的位置。
少年怔了怔,又道:“那我们坐第三组?”
玉砌趴在桌子上,缓解着有点晕眩的脑袋,耷拉着眼皮,哑着声:“不用了,就这吧。”
“好。”少年嗓音温和,他把书包放到玉砌身旁的椅子上,将水杯放到玉砌桌子的右上角,把演讲稿压平,看见玉砌闭着眼睛,眉间带点疲惫。于是声音降低了点:“我出去倒杯水,等下要是不舒服和我说。”
不知道这个学校今天医务室有没有开。
少年一路走得快,被带起的风扬起了他的衣角。他接了温水正准备转身回教室,却被一声喊给停住了步伐。
“川楼。”是长辈的声音。
川楼回头看清讲话的人,礼貌道:“宋老师。”
宋清是他父母的朋友,有时候会去他家坐坐喝茶。
宋清瞧见了刚才川楼赶路,了然道:“快去吧,玉砌身体估摸又是不舒服了吧?”
川楼低头将装好水的水杯盖上盖子,淡淡应了声,“谢谢老师关心,他今天身体是不舒服。”
川楼一路走的比较急,直到进了教室的那一刻瞬间才放轻脚步,怕扰了玉砌休息。
玉砌本来就有些头晕,桌子咯着他不舒服,他索性起了身,靠着背望着天花板发呆,听见脚步声,才缓缓转头朝川楼笑了笑:“你来了啊。”
“嗯。”
他们坐在座位上交谈了几句,期间玉砌又咳嗽起来,眼尾被咳的有些发红。
教室已经来了三三两两的人,他们其中有的人看了眼玉砌那边,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川楼看着玉砌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眉皱了皱:“要不你先回家吧,演讲那边我帮你推辞了。”
玉砌听见这句话,轻轻摆了摆手,一只手抵着唇:“不用了...这种事情天天有,没什么大不了的。”
川楼顿了顿,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还想说些什么。
玉砌见状摆了摆手不再说话,头抵着窗户无神的看向黑板。
川楼知道这件事玉砌已经决定了,就不再坚持。
因为从很早开始川楼就发现,玉砌即使是在病痛作用下,他在难受,在该干什么的时候,他也会坚定不移地做完。
从幼儿园到初中,玉砌的身体一直很坏,几乎没好过。
川楼曾询问过原因,玉砌回答的是幼儿园时不懂事偷吃太多冰凉的东西,身体受不住就垮了。
在长大后询问,玉砌就回答说是免疫力太低。
后面川楼也放弃询问玉砌的详细病情,只知道要照顾好他,不让他在受着病的情况下遇到不好的事情。
……
没过多久,玉砌与川楼跟着人流走到礼堂。
这时时间也到了初一年段全体师生集中礼堂倾听优秀新生代表演讲的时候。
玉砌站在后台垂着眸看着手中的演讲稿,听着下面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静心等着念到他的名字。
“接下来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由今年的新生代表玉砌同学为我们发言讲话。”
玉砌低低地抵着唇咳了声,在灯光下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话筒,把演讲稿塞进衣服口袋里,懒懒地走到台中对着台下点点头,开始了今天的演讲。
演讲对他来说已经轻松平常,心理素质在各种小学竞赛里磨炼地很好,脱稿也是在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而写演讲稿只是捋清自己的思路,让自己说的更流利更早下台罢了。
或许是玉砌身上特有的气质,也或许是他的面貌。台下的女生已经开始看着他在交头接耳的低声讲话。
玉砌平淡的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朝台下点点头,将话筒递给主持人,往后台的楼梯处走。
后面的杂七杂八流程他没在参与,川楼已经站在楼外等着他,玉砌走到他身旁,两人结伴回去。
一到家,母亲就拉着自家儿子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抬起手稍估了下玉砌的体温,问道:“药有没有吃啊?今天身体怎么样?哪里有难受的吗,和妈妈说。”
玉砌疲惫地闭上眼,回了句:“老样子。”就把外套脱下扔在布艺沙发上,转身往房间里走。
玉妈妈看着自家儿子的身影,忧愁地叹了口气。
屋里,玉砌倒在床上,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平缓了呼吸后,渐渐入睡。
梦里,田久和他与川楼勾肩搭背,在小卖部里面买吃的东西...
...
川楼拿着钥匙把门推开,不出所料,父母还在外地忙工作,并未没有回来。而他的爷爷奶奶已经回到了他们自个住的地方,就在他家后面一栋。
他打开电视坐着,没过多久,又拿起食谱翻了翻他想找到有助于调理身体有助于恢复健康的食物。
电视机传来阵阵笑声,川楼把食谱放在桌上,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开始细细地记录一些选中的食物制作方法。
有时玉砌父母不在家,他们便将玉砌送到川楼家来吃饭,但是有时爷爷奶奶会去老家亲戚那里坐一坐,便会出现家里做饭会凉掉的情况。
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也变了很多种,一开始是让两个小孩自个热饭,后面觉得吃凉掉的饭不大好,便给足了钱去外面吃,但是玉砌吃外面的东西十有八九身体会不舒服,久而久之,就变成川楼给玉砌做饭了。
川楼把食谱记在笔记本上,把食谱上的菜与家里有的菜一一对应,记下了没有的菜和调料后,才提起书包进房间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