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鱼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面上带笑接过摊贩递过来的发钗。
见王宇又想开口,苏摩灸赶忙制止。
“这鬼市里头有个规矩,看货不问价,买货不还价,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他一边说,一边不好意思的冲那摊主笑笑。
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里头卖东西的就不是生人,而且所卖物件都有灵气。一旦还价退换,你看着这物件还是好好的,但其实灵气已经受损了…拿出鬼市就会变成废物。”
王宇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见着苏摩灸付了钱,他又往前头走了几步,立刻被一个杂货的摊位吸引了。
……
摊主名叫秦忠,皮肤黝黑,剃着个十分干净利索的平头,穿着一身蓝灰色衣裳,看着有些木头木脑的。
那上头摆了许多看起来颇有些时候的小物件。
有扁方形的“怀中灯”、小日子产的“写乐”金尖钢笔、军用的手持小指南针、甚至还有美国大兵用的全铜煤油打火机…
梁怀生撇了撇嘴,没有丝毫的避讳,“这才是正经的不吉利呢。”
秦忠听见这话,稍稍抬了抬头,把他们几人都打量了一番,没有做声,继续摆弄着摊位上的东西。
王宇想起刚刚苏摩灸的话,眼睛落在了一把军工刀上,“老板,这多少钱啊?”
“两块钱。”
男人声音听着十分憨厚,略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也是一直盯着他摊位上摆着的东西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摩灸想要说话,可见梁怀生也只是一脸玩味的站在一旁看热闹,于是也就很识相的闭了嘴。
大仙都不说话,他能说什么呢?毕竟整条街都是人家大袖一挥搞出来的。
王宇嘿嘿笑了两声,“能便宜点吗?”
秦忠一愣,微微抬头,面上诧异一闪而过,又再次恢复了那木讷的模样,低着头去看他的那些小物件,“看着给吧,多少都行。”
因为鬼市里头恶鬼、精怪、活人、仙君、什么都有,所以货币的流通也是多重多样。
什么阴间的香烛冥币,阳间的使唤钱,金银玉器,都可以拿来买卖商品。
听见男人这样说,王宇也不客气,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递给男人,“这行不?”
男人伸手接过,“行。”
说完把刀从摊位上捡起来递给王宇。
王宇这才看清他这一双大手十分粗糙,上面大大小小遍布了十分多的细小伤口,还有一些日久难愈的冻疮。
余光一瞟,就看见摊位不起眼的角落里头,竟然还有一张“认识票”。
所谓“认识票”就是抗战时期,小日子佩戴在身上的“日本武装部对身份牌”。
王宇突然有些迟疑了,于是仔仔细细打量起男人。
起先还因为他这身衣服太破旧没看太出来,可这仔细一看,自己那不怎么活跃的良心,突然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这汉子竟然是个军人…
那一身灰蓝正是曾经身份的标识,而上面残破的血污,是他生前浴血奋战的结果…
清了清嗓子,王宇故作镇定的再次开口,“五毛钱少了…”
他说的时候,故意不去看那汉子,余光却在偷偷关注着他的反应,见秦忠不搭话,他又继续说道,“两块钱也少了……给你…一千吧!”
不是王宇小气。
正常镇里头打工两个月才能赚回一千块钱,而且他身上,也就这么多钱了。
秦忠却是摆了摆手,“值不了那么多,现在就值五毛钱了。”
苏摩灸自然是懂的,因为王宇还了价,这物件的灵气散了,即便价格加的再高,也没办法复原了。
于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王宇,一副,你看看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信的欠揍表情。
王宇听见秦忠的话,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一转头就看见苏摩灸满脸带笑。
脸上顿时挂上了厌恶之色,“啧…你是变态吧…”
苏摩灸一愣,自己看起来很像变态吗?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吧…
王宇没再理他,而是再次转头看向秦忠,又看了看摊位上的“认识牌”。
这应该是他在战场拼杀的时候缴获的吧…
于是这次他直接开口说道,“这个我要了。”
他这样做本来是想要稍稍弥补一下,可却没想到话音刚落,秦忠直接把那银色小牌递进他手里,“这个不值钱,送你了。”
梁怀生却是微微眯了眼睛,审视的看了秦忠两眼。
随即不着痕迹的轻叹口气,直接转身率先朝前走了。
王宇一听对方不要钱,想要推辞,可想到苏摩灸说的那句“不退不换”只得把东西接过。
他已经坏了一次规矩了,不能再坏一次规矩。
于是他又随便指了一个物件,再次开口,“这个我要了。”
却发现对方好像没听见一样,不再搭话,又继续看着那些物件发呆。
苏摩灸轻轻拉了拉王宇的胳膊,“鬼市里头再一再二,不再三…”
王宇看了看秦忠,又看了看手上的军工刀和“认识牌”,抿了抿嘴,犹豫再三,只得跟着继续往前走。
只是心里却好像一直有块石头压着,让他觉得沉重的透不过气。
……
在鬼市里又歇了一天,眼见着到了鬼市大门打开的日子。
王宇起的很早。
这鬼市里头一直都是黑夜,只能通过是否开市来判断时间。
如果鬼市里头空空荡荡,那就是白天,如果鬼市里头人声鼎沸、热热闹闹,那就是晚上。
之所以很早就起来了,是因为头天晚上的事情。
他一整个晚上都摩挲着那个“认识牌”,睡的十分不安稳。
于是琢磨着等夜里一到,再去那摊位看一眼。
梁怀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目光时不时落在那“认识牌”上,看起来似乎颇有些兴趣。
听见王宇说还想要再逛逛鬼市,忍不住开口耻笑,“这里头哪有什么好东西,你要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回头我送你两件。”
王宇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里难受的慌。
梁怀生手张开又握上,似乎想把那“认识牌”接过,又觉得不妥当。
几番挣扎下来,干脆起身出了屋,眼不见,心不烦。
好不容易熬到鬼市大门一开,他毫不犹豫的先送了王宇水鱼和苏摩灸,自己则借口有事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