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同往燕云
刑名这下是彻底没脾气了,看看楚天王道:“我一向都是不服输的,可你若真是只被我师伯指点了一个月就有今日的成就,那我是心服口服的认输了。”楚天王也欣喜的问道:“你是说,那位教我练剑的大叔,就是你的师伯?”刑名点点头:“我看你使的就是疾风剑法,那教你的人,也肯定就是我的师伯。”
楚天王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还在想着要找寻他老人家呢,可否请你告诉我你的师伯姓甚名谁?”刑名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师父没告诉我师伯的姓名。”楚天王失望的点点头,忽然又问道:“那能否告知你的师父在哪里?我也好亲自去问问他老人家?”
刑名依然摇摇头道:“我师父前年就过世了,也因此才在临终前将他的烈焰剑传给了我。”没想到这条线也断了,楚天王只得长叹一声,看来自己和这位指点了自己剑法的大叔还是无缘啊,想正式磕头叫一声师父恐怕都难了。
想想他们那一辈,正是反元义军如火如荼的时候,真是英雄辈出,高手遍地,多少隐居的高人都纷纷出世。可大明建立之后,为防止祸乱再起,朱元璋强力镇压江湖势力,一时间又再次风云消散,各路高人又开始或隐居山林,或云游四海,甚或大隐于市。
特别是鸿宾楼爆炸事件之后,黑道绿林魁首几乎全灭,江湖一时平静了,可也平淡了,没了对手,白道的高人们也就失去了留在江湖的意义,纷纷隐退遁去,所以诺大的天机阁和焱教,居然连绝世高人都难寻一二。
在双方会宴的饭桌上,都是快六十岁年纪的天机阁秦天王和焱教右使说起当年的事,无不是唏嘘感概不已,像叶随这样幼年间多少还感受过的,也感触颇深,只有像楚天王和刑名这样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对那一段江湖往事就只能是憧憬向往了。
听得他们说完,刑名才感慨的说道:“原来还以为自己的修为多厉害,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今天才知道,当真是坐井观天一叶障目了,小子以后再不去挑衅于人了。”楚天王也笑笑道:“是啊,本座原也以为这江湖怎么如此萧索,原来是高人都已不在江湖啊。”
焱教右使欣慰的说道:“刑名,如果教主知道你能有这般感悟,一定会很欣慰的。”刑名也不再挑眉毛,平静的回道:“多谢右使,以前是小子太过张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告罪了。若不是见到楚天王这样只得师伯指点一月就有如此修为的奇才,小子还犹在梦中一般的。”
秦天王笑笑道:“刑名小友本也是不世之才,如今又能开悟,前途不可限量啊,这大明的江湖沉寂的太久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让江湖重新有点生气了。”刑名笑笑道:“是啊,义父一直说我需要历练需要开眼届,小子先前还不服气,如今看来,真是有必要。”
楚天王笑笑道:“听得刑名兄弟这么说,本座也惭愧万分啊,一直宥于自己的小天地之中,确实如那井底之蛙一般,也确实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开开眼界才是。”刑名高兴的说道:“如果楚天王也有这般心思,那我们不如结伴出去游历一番如何?”
楚天王好奇的问道:“不知刑名兄弟想去哪里?”刑名笑笑道:“以前一直听师父说北疆烽烟不靖,若有机会,该去看看那苍茫的戈壁大漠和辽阔的草原,再看看那生活在两战之地的彪悍民风,一定会对我们这些常年生活的江南水乡的人有所裨益的。”
听得刑名这么说,楚天王心中一动,看向叶随。叶随心中一想,此时正是自己接位的关键时候,若能将楚天王支出去,似乎对自己也有好处,至少影响自己接位潜在的威胁没有了,于是点点头道:“这一点,本座也赞同,楚天王少年得志,居于高位,确实也该找机会出去历练一番,开阔一下心胸眼界。”
楚天王立刻开心的说道:“那太好了,如果叶大哥叶也觉得可以,那我明日就和阁主去说说,阁主若是同意,我便与刑名兄弟一起走上一遭。”刑名开心的说道:“那就说定了,也烦请右使替小子回去告诉义父一声,小子谨记他老人家的教诲,想出去走走看看。”
一时间,焱教右使,天机阁秦天王和叶随等人都齐声喝彩,都为自己帮会有了优秀的的接班人感到高兴,同时也恭贺对方有后继有人。宾主尽欢之下,焱教收回织机制造权要补偿给天机阁的损失也很快谈定,焱教还额外将苏州河上的一处制造作坊让给天机阁作为答谢。
而天机阁作为回礼,也将一套灭火装置的设计图纸给了焱教,这焱教本就是玩火的行家,有了这套图纸,更加如虎添翼,此后二十年,焱教居然因此渐渐掌控了大明江南地区的防火灭火生意!所以有时候,这一顿饭吃出的大事,还真是让人想都想不到啊。
就这样,楚天王给蒙禹送了信,告诉他自己也要和刑名一起远行北疆,到时候也会偶遇他们。蒙禹一开始自然是开心不已,可一想到楚天王和杜宇那水火难容的架势,又有些头疼,外加上还有个不知脾性的少东家元朔和一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焱教刑名,这一下,可真是精彩了,而自己这个和事佬,看来也有得事要做了。
两日后,三拨人各自分批启程。来到出发地,安和向蒙禹介绍了自己的这位儿时伙伴,自从被汉人收养为义子后,原先色目人的姓名他也不用了,随着义父的姓,取了个新的名字,叫做慕容预,那义父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所以这慕容预几乎撑起了义父家的全部生意。
启程后,安和和慕容预自然就说起了儿时的事,又说起了各自的事,再说到了现在的现状,那慕容预得意的说道:“安和啊,不是我说你,都这把年纪了,早该娶妻生子了,你看我算是成亲够晚的了吧,可如今我那孩儿慕容宣剑也都七岁了,我看这趟啊,我就替你在黑市上买个女人吧,你自己去看那些女人里你喜欢谁,我就替你买下来,你只让她们生孩子也行,要娶了做老婆也行。”
安和虽然四十多岁了,可毕竟脸皮薄,历时就涨红了脸,嗫诺的说道:“这怎么使得,先父经常教导我,要尊礼守法,这样的事,可做不得。”慕容预哈哈一笑道:“我说安和,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我们色目人了啊。”
安和无奈的笑笑道:“连我父亲都不像了,我又怎么能像呢。”慕容预摇头道:“不行,我们的爹娘都过世了,我就像是你的兄弟一般,如何能看你绝了后,这事啊,还就得听我的。”蒙禹看安和窘的厉害,也在旁边劝道:“安和啊,其实我也想着等回去后,在南京给你找个媳妇,若真是那黑市上有你看得上的好女子,你便要了吧,她跟了你,也算是好事,总比被卖去糟蹋了的强。”
听得蒙禹这么说,安和才抬起头道:“真的这么惨?”慕容预点点头道:“那是,这黑市上的女子,不是草原部落之间征战的俘虏,就是草原部落劫掠汉人抢去的女子,运气好的,被买去做个小妾丫鬟,运气不好的,就是进青楼做下层X女,运气再不好的,便是被买去做奴隶,随意打骂,仁意糟蹋,生死难料啊。”
安和这才脸色沉郁的说道:“如此这般说,那我就看看能不能救救她们吧。”慕容预一听,立刻瞪大眼睛道:“我说安和,你要是买一两个我还买得起,你要是想全买了,那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可没这么多钱。”
安和楞了一下,继而长叹一声点点头,有些失望而落寞的低下了头。蒙禹知道安和内心纯善,上前拍拍他道:“安和啊,这也不是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的,我这次去,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这黑市变成明市,让这买卖人口的生意,尽量绝了。”
安和这才抬头看看蒙禹,用力的点点头。慕容预却再一旁摇摇头道:“蒙先生,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背景,可这黑市变明市虽不容易,却也还是有三成可能,可你要断绝买卖人口的生意,那除非把草原部落都杀绝了。”
蒙禹摇头说道:“我还真不信了,这草原部落不买卖人口,难道就活不下去了?”慕容预笑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俘虏就是财富,抢到女人,若能替部落传宗接代多生孩子固然好,可有的部落,根本无法养活这么多人,那你说,这些俘虏的男女,不拉去卖了,不就是只有杀掉?所以,他们宁愿卖掉赚一笔。”
蒙禹点点头,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他自然知道这慕容预说的是实情,他以前也曾听边境来的人说起过,可这也就是他想亲身去看看的原因。所谓的胸怀天下,忧国忧民,可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的,他蒙禹,就是要做真正能为天下苍生造福的事。
要从南京到燕云,从京杭运河走无疑是最快最省事的,可这些贩货的人都是马队,大量的马匹走水路很麻烦不说,费用也更高,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们走的都是陆路。
三天后,按预先约定的,他们三拨人,就要在亳州到开封之间“偶遇”了。毕竟说好了在哪里等着,就太刻意了。蒙禹一行正走着,看看时间已是正午,经常走这一路的慕容预说道:“前面有个饭店,味道还不错,我们再赶几步,去那里吃午饭吧。”
蒙禹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杜宇他们,应该会在那里。果然,才到饭店的院外,蒙禹就看到了那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杜宇正在和一个少年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那少年似乎也听得很开心。这是一间专为过路客商而开设的饭店,接待的都是跑生意和走远路的人,所以,这样的饭店几乎不会受到匪徒的侵扰。
蒙禹一行三人先进了店里,自有伙计去安排喂马加水,慕容预拣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三人坐下,慕容预和店小二也是熟人,就叫了熟悉的饭菜,小二麻利的答应着倒上茶便下去准备了,此时,杜宇像没看到蒙禹他们一样的,继续和元朔讲着自己混赌场的经验。
那元朔也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可因为老爹有钱有势,到哪里都有人捧着,自然没有杜宇这些搏命跳墙的经验,一时听得津津有味。在杜宇说完自己如何靠赌数头发赢回了自己输掉的钱后,这元朔眉头一皱,好奇的问道:“我说杜大哥,这万一要是你输了,难不成还真卸下一只手给他们?”
杜宇鄙夷的瞅着他说道:“所以说你是嫩雏吧?我为什么要自己去削头发,为什么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为什么要当着大家的面自己数?就是要他们就算明知道我出千也只有认了。”元朔还是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何?他们直接说你出千将你打一顿赶走不就是了?”
杜宇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元大少爷啊,你是真傻假傻啊?你想想,赌坊靠的是什么?是信誉,如今我当着大家的面数的,他们如果说我出千不认输,那不就等于是耍赖不认账嘛,至少周围的人只会这么认为吧?那以后谁还会来这样的赌坊耍钱?”
元朔这才点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理。”杜宇摇头叹息道:“元大少爷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子怎么行走江湖?以后又怎么接掌诺大的家业啊?”元朔一脸不屑的说道:“怕什么,等我有钱有势了,自然会有人替我去做事。”
杜宇无奈的摇头苦笑,蒙禹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安和好奇的问道:“蒙先生你笑什么?”蒙禹摇头叹息道:“我笑有的公子哥不知世事艰难啊,以为有钱有势就能掌控一切,你说多可笑啊?”那慕容预一听蒙禹出言讥讽别人,立刻吓的脸色铁青,这出门在外,最怕惹事,别人惹上门都要躲着,怎么这家伙还主动去招惹别人呢?
慕容预都有些开始后悔带他们出来了,这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不要惹事,怎么才走到怀来就开始惹事了?慕容预连忙向元朔赔罪道:“这位公子莫怪,我们家先生说的是我,不是你。”元朔听得有人嘲讽自己已经想要发作,现在听得慕容预这么说,冷哼一声也想算了。
可谁知道这蒙禹又开口说道:“哎,慕容老兄你如此机敏谦逊,我哪里是说你,我就是说那不知世道艰难的纨绔子弟啊。”元朔这下再也忍不住,将桌子一推霍然起身道:“兀那腐儒,敢出言讥笑小爷我,你可是要找死不成?”
杜宇也假装发狠的说道:“就是,你可知道这公子爷是谁?莫不是嫌命长了吧?”两人说着,便向三人这桌走了过来。而四周燕云商会的伙计一看少爷发火,自然也都站起了身准备打架了。
这一下,慕容预真是脸都吓绿了,他们虽然也有十几个人,可都是赶马的伙计,会的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自己学的那点功夫,也是拿不上台面的,而且他们是求财,平时也基本不和人动手的,都是花钱买路买平安。
而且慕容预这样的老江湖,一看就知道这元朔和杜宇不好惹,可这蒙禹像是着了魔一般压都压不住,慕容预肠子都要悔青了,再转头一看安和那一副笑嘻嘻看戏的样子,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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