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带着孙镗走了,又只剩秦风和元月两人,两人再次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秦风看看元月:“你回房休息去,我再去周围看看,万一还有不死心的山贼,也好彻底解决了。”元月疼惜的说道:“算了,秦大哥你也休息去吧,都折腾了半夜了,大哥和慕容留下的烂摊子,明天让们他自己来收拾。”
秦风微微一笑:“都是一家人,大哥的事,不就是我们的事。”元月一听这话,以为秦风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人”。霎时又羞的满脸通红,心里砰砰乱跳,却又感觉很是甜蜜,也不想反驳,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就像做梦一般,真害怕哪天真的醒来,却发现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秦风见元月低头不语,笑笑道:“没事的,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出去山上转一转,很快就回来,你先回房去。”元月飘飞的思绪这才收了回来,依然坚决的说道:“不,如果秦大哥要去,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秦风微笑道:“你刚刚受了惊吓,还是先好好休息。”早已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的元月,哪里还会害怕,一听秦风要上山,甚至有些兴奋的说道:“有秦大哥在,怕什么,再说了,孙镗不是说了,最厉害的就是他叔叔,剩下的小鱼小虾,我都能收拾了。”
秦风无奈的笑笑,正要再劝,元月已经忽然兴奋的说道:“我们不是约好明早去看日出的么,反正现在也离寅时不远了,我们就提前些上山,如果现在出发,就可以直接到贺兰山最高的峰顶去看日出,比在侧峰看可要壮观多了。”
还未等秦风回话,元月又眼含柔情的接着说了一句:“你不是说过,只要有你在,就不会让我有事的嘛。”
秦风听她这么说,又想了想,山贼应该都逃散了,剩下的也的确不足为患,也就没有再反对,微笑的点点头。元月一见秦风点头,立刻反客为主的说道:“那快走吧。丑时都过半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不由分说就朝门外走去,秦风无奈的说道:“你也总得等我先找根发簪把头发扎起来啊!”元月一听,这才发现自己大意了,忘了秦风还是披头散发的样子,连忙叫了一声:“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还好这次元月是穿男装出门,带的也是男式发簪,她飞快的回房拿了发簪回来,拉过秦风坐下:“你别动,我给你梳头。”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掏出随身带的梳子,给秦风重新梳头。
元月的手轻轻抓起秦风的头发,细细梳着,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却忽然让她想起,十年前,也曾有人这样为自己梳过长发,虽然与他只是家族利益间的联姻,可毕竟那人对自己很好,没想到却~~~~~~
想到这些,元月的动作有些迟滞,手微微抖了一下,秦风大概猜到了元月的心思,却没有点破,而是玩笑的说道:“你不是说要去顶峰就要快些嘛,你再这么梳下去,可就真来不及喽。”
元月闻言,自嘲的笑笑,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放不下看不开,自己不是已经下决心陪他同生共死了么,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心里想着,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好,知道了,马上就好!”
元月重新给秦风扎好了头发,插上了发簪,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我这发簪配你更合适,只可惜,没带换洗的衣裳,这一身血迹,有些煞风景。”
秦风起身爽朗的一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从今后,我们便是并肩战斗过的生死之交了,这一身血衣,便是见证,有何不好?”元月再次愕然,轻声问道:“你是说,我们可以生死与共?”秦风笑笑:“当然。”
元月心中再次震撼,生死与共,这是多重的承诺啊,原先还担心自己也许是一厢情愿,可如今听得秦风亲口这么说,心中顿时觉得这多年的苦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一切,原来都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相遇相知,甚至忽然间,元月都不怎么怨恨自己的大哥了。
秦风开始举步出门,边走边说道:“古有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今有女诸葛血染儒衫为民杀贼,以我看啊,不出两日,整个宁夏卫都要流传你的故事了,再过一阵,中原的大家闺秀们估计就要开始偷偷习武了吧?”
元月初时听的喜滋滋的,后来却发觉不对,娇嗔着追了出去:“秦大哥,原来你是在挖苦我!”“哪有哪有,实话实说而已。”“不对,你就是在挖苦我!”“真没有!”“就是有!”“············”
出了商栈,两人绕着四周的山路巡视了一遍,没有再发现任何异常和危险。便由元月领路开始往贺兰山地势最高的贺兰峰顶一路行去。
贺兰山上到处是巨大的岩石和岩壁,在夜色中,更加显得突兀峥嵘。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周遭的一切,也都觉得是别有风韵的景致。正前行间,忽见前方有一块方形巨石,在满山苍松的掩映下,披洒着皎洁的月光,给人一种苍茫遒劲的感觉,巨石旁边还有一条小溪环绕而过,流水淙淙,更平添了几分清幽之美。
元月跑到巨石边回身说道:“秦大哥,你可知道这块巨石叫什么吗?”秦风走过来四下看看,没见什么文字,只好摇摇头。元月得意的说道:“这块石头叫古琴台,旁边的是小溪就是琴溪,传说曾有仙人携琴西游,路过此地时,见贺兰山峰峦叠翠,层山献秀,清松流韵,一时雅兴大发,将一块巨石削平后便在上面抚琴弄弦。一曲弹罢,妙音绕山,经久不散。
此时远山恰有一朵彩云飘过,仙人便腾空而起,架云而去,临行前甩下一根琴弦于此。琴弦落处,化为一条小溪,蜿蜒曲折,绕巨石与清泉汇流,潺潺而下。从此,这块巨石被人们称作古琴台,其下小溪便名为琴溪。坐在琴台上,静心聆听泉水流淌,真的会有琴声入耳,如丝如缕,其妙无穷。怎么样,秦大哥,要不要坐上去试试?”
秦风微微一笑:“既有如此妙事,当然要一试。”说罢纵身上了古琴台,盘腿坐下,闭眼静听,片刻之后,睁开眼睛,很欣喜的对元月说道:“还真的有琴声,你听到过么?”
元月惊讶的说道:“我十多岁的时候曾经试过一次,但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后来就再也没有试过。”秦风点头道:“那时候你还小,现在肯定不一样了。”元月好奇的说道:“是么?那我也试试看。”
说罢也纵身上了巨石坐下,在秦风身边坐下,闭眼静听。过了一会儿却睁开眼皱眉道:“没听见什么琴声啊?”秦风微笑道:“世间万物之声汇聚,便是天地奏出的琴音,用心静听,便有月光洒下清辉的声音,风过山林吹动树叶的声音,花开的声音,虫飞鸟鸣的声音,涓涓细流的声音,这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就是世间最美妙的琴声。”
元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秦大哥,我终于知道你奏出的琴声为什么彷佛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了。”说罢再次静下心闭眼静听,秦风微微点头,没有打扰她,良久,元月睁开眼平和的说道:“秦大哥,谢谢你。”秦风微微一笑:“你的琴艺本就已经登峰造极,就只差一点融于天地的灵性,能悟到,也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不需要谢我。”
元月微笑道:“好吧,那下次我们把‘映月’带来,那时我再来这古琴台上临风面水奏上一曲,让秦大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悟到。”秦风微笑着点点头,元月却忽然神色有些黯然的喃喃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一天。”
秦风有些不解的微微一皱眉,想开口问,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自己这尴尬的身份,也还真不一定还有那一天。元月却恢复了神色道:“秦大哥,走吧,马上就快到了,我们上贺兰峰顶看日出去。”秦风起身道:“好。”
二人继续上路,但却都各自有了心事,没有再说话,秦风想的是自己这不可言说的身份,对元月的欺骗和愧疚,而元月,却想的是家族的遗训,大哥的计划,也有些对秦风的愧疚,忽然间还对未来有了些莫名的畏惧,开始越发留恋现在这样的平和宁静。
就这样一路安静的走着,又仿佛回到了六盘山望月亭前的那一段山路,那月下一舞,那琴箫合鸣,那满含情义的长诗,那最后无奈的情伤,都还历历在目,如今,两人似乎已经走到了一起,却又总觉得,还隔着点什么。
不知不觉中,已经登上了贺兰山主峰的顶端,默契的找了块岩石坐下,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日出。渐渐的,半空的明月开始落下,待到卯时一过,天边渐渐的现出了金黄色,有了不一样的光亮,元月终于打破沉默,霍然起身说道:“秦大哥,快看,日出了。”
秦风缓缓起身举目望去,只见那一丝光亮映照下,自己的脚下居然是茫茫的一片云海,波涛汹涌,云雾如潮水般在山崖间缓缓流动着,云浪却是逆流而上。不一会,光亮更甚了些,云海的波涛却反而平缓了些,慢慢的,金黄色渐渐转红,云海也开始变淡,等到太阳完全跳出云海,云海也就慢慢被阳光照的淡了许多,而云海那头远远的宁夏城也已经若隐若现。
元月轻叹了一声:“云海日出,就是这样瞬间的壮美。我们的人生,又能有几次这样的壮美?”秦风微微一笑:“我不贪心,能有一次足矣。”元月转而一笑,指着远方道:“那宁夏城,应该就是你展现壮美前暂时隐忍的云海吧?”
秦风微微一楞,却没有再说话,只能微微一笑。两人沐浴在霞光中,就这么静静的并立着,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安宁,各自的心中,也豁然了许多,直到日出升空,光照大地,寒意彻底退去,元月才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再次欢快而坚定的说道:“秦大哥,我们回去吧。”
秦风点点头,二人转身下山,一路上,元月又回复了开心的模样,让秦风继续给她将青衣社的故事。回到驿站,元月又交代了老掌柜和护卫队一番,二人便启程返回了宁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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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天的清晨,漠南的大汗庭里,草原大汗额色库也在负手而立的看着属于草原上的日出,作为大汗,他这九年多来却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不管头天宴饮到多晚,喝再多的酒,也不管是不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他第二天依然是一早就起身,晨练,静思,读书,在别人起床前的时间里,这位大汗就已经做完了他的早课。
可今天,这三样里他却只做了一样,就是静思,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默默的看着日出,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悄悄来到他身旁,也学他一样负手而立,注视着初升的太阳。
片刻之后,这个娇小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出声了:“父汗,你今日怎么不晨练了。”
额色库微微摇摇头:“我的小木雪,你也知道,朱棣的大军又守在了漠北,而且一副不扫平漠北誓不收兵的架势,要是这次真的扫平了阿鲁台,那下一个目标,就是脱欢的瓦剌部,而我们作为脱欢的近邻,虽然一直表示臣服,但被朱棣假道灭虢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一旦我漠南实力大损,那为父苦等了十年的机会,就要付之东流了。”
木雪微微一叹:“父汗不是一直都很豁达自信的么?”额色库微微苦笑:“在外人面前,为父必须表现的无比霸气而自信,但为父心里知道,这样的自信是建立在明军不能有效的收服漠北,加上朱棣身体又一直不好而且明廷内部隐患重重。但是,一旦这些问题都暂时无法影响明军的时候,那危险的,就是大草原的各方势力了,若是草原各部能统一对外,自然可以抗衡甚至在草原大漠消灭明军。
可偏偏现在草原各部各自为阵,互不统属,就算暂时结盟,也只是形式上的,根本不可能团结一致。都说明军经不起持久战,其实我们草原更经不起啊!这次如果朱棣的身体一直没事,那整个大草原未来的形式就将逆转了,难道长生天真的不愿给为父机会么?如果阿鲁台被灭,为父又该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险?难道真的彻底投靠明廷做一个安逸享乐的大汗?”
这些问题,额色库自然不是真的问木雪,木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只能默默的陪着他。良久之后,额色库才怅然一笑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你说这次阿鲁台那只狡猾的大老鼠还能躲过灭顶之灾么?”
木雪点点头说道:“昨晚我就觉得父汗有心事,原来是在担心阻挡明军南下的屏障没有了。女儿我已经向长生天诸神祈祷过,一切都会好的,父汗不必太忧心。”额色库自嘲的笑笑,阿里木雪再聪明,始终还只是一直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小天鹅,可自己却也只有面对这个女儿的时候才愿意说说自己深藏心底的心里话。
没想到木雪却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正色说道:“父汗,如果和瓦剌联姻是最好的方法,那我愿意嫁给也先。我会尽一切努力,将瓦剌各部真正变成父汗自己的势力。老脱欢想借联姻吞掉我们,那我们也可以借联姻吃下他们。”
额色库有些惊愕的转头看了看这个素来乖巧的女儿,却摇头说道:“我的小木雪,我答应过你额娘的话,我一辈子都会遵守的,除非你真的爱上也先,否则就算再难父汗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木雪倍感幸福的一笑:“或许也先这次从中原磨练回来,感觉会不一样,搞不好我真的会爱上他呢。”
额色库点点头:“如果那样最好,可你不许为了父汗就故意说你爱上他了!”木雪淡然一笑:“恩,知道了,我向长生天发誓不会的,父汗放心吧。”
因为这个懂事而乖巧的女儿,额色库的心情好了许多,调侃的说道:“如果能遇到你说的那种男人,还是一定可要抓牢的啊!” 说完哈哈一笑,阿里木雪害羞的说道:“父汗又取笑我!你不是说那样的男人根本不存在的嘛!”说罢就假装生气的转头看着远方,可心里却在想着: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存在么?怎么我却好像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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