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月宣泄够了,渐渐平静下来,才猛然发现自己是整个人紧紧抱着秦风的,羞的连忙惊呼一声放开手,心跳的好像快要蹦出来了一样,脸也一下红的好像火烧似的,赶紧低头去寻她刚才扔下的长剑以掩饰此时的尴尬。
秦风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伸手将散乱的长发略略收拢了些,轻声说道:“我们得赶快回去看看,要是那小堂子发现同伙都死了,难保不会加害已经被麻翻的商栈众人。”
秦风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拾起贼首的短刃装入袋中,朝林外走去。元月也赶紧收好剑跟了上来。秦风略一伸手,又将元月的手握在手中,拉着她加速前行,元月没想到秦风会再次拉起自己的手,一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甜蜜,又有一丝丝的羞涩。
可她却并不知道,秦风更多的却是嫌她走的太慢了,又怕山贼余孽从后面偷袭,这才拉着她以防万一,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的关系,明显的又更近了一步,至少,秦风已经真的是不再跟她“客气”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回到商栈时,子时已经要过完,秦风轻舒一口气道:“还好,还来得及,盗贼在夜里的行动一般都会定在子丑交界之时,这时人睡的最沉,便于行事,等着吧,应该马上就会有动静。”说罢拉着元月闪身隐于暗处,元月躲在他身后,只觉得心里虽然慌乱却又兴奋又紧张又期待,全然没有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害怕。
等了不一会,果然就见小堂子手持一把短刃轻轻的从楼中走了出来,而短刃的形制与刚才那贼头所持的几乎一模一样。小堂子直接走向东厢房所在的院子,来至院中,小堂子学起了山中的鸟叫,连叫了三遍,见毫无动静,又再凑近其中一间的房门,又叫了三遍,见还是没有动静,疑惑万分的轻轻一推房门,却发现居然推开了,略微有些惊讶,但还是闪身进入房间,见两个同伙还睡在床上,便着急的走过去摇晃道:“快醒醒,你们怎么还在睡,时辰到了。”
还是没有反应,而且,似乎有血腥味,小堂子一惊不小,连忙掀开被子,借着月光,这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被一剑穿心而死,血都已经浸透了床褥。等他惊恐万分的退出房间的时候,却赫然看到了已经来到院中等候的秦风和元月。
可小伙计却出奇的并没有慌乱,反倒镇静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二人,指指房内问二人道:“人是你们杀的?”秦风眼见小堂子面临如此巨变也没有乱了方寸,心中不由得也对他如此强大而坚定的心志感到由衷的赞叹,若是早些遇到,肯定会想要招揽进青衣社去好好培养,或许能培养成青衣社的利器。
可此时,却容不得秦风有这样的想法,只能淡然一笑道:“人是我杀的。”小堂子冷然一笑,满是仇恨的看看两人大声说道:“算你们厉害,我们如此隐蔽行事,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可你们不要得意的太早,马上这里就要被包围了,你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杀了我,你们也死定了!”
秦风点头一笑:“难得你这小小年纪就能这般心志坚毅,处变不惊还临危不乱,不过你等不到援兵了,你林中的同伙已经死的死逃的逃。那个身材瘦小,和你一样手持相同形状短刃的贼首已经被我用发簪钉死,今夜再也不会有人来接应你了,你只剩孤身一人。”
小堂子闻言大惊,看秦风和元月浑身浴血,秦风又披头散发,但两人都气定神闲,又不像是说假话。可他转念一想,还是不对:“你们觉得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么?叔叔花了很长时间时间才把被你们串通官府打散的各处山寨里的兄弟重新聚拢,又在贺兰山上严加训练了几个月,这次更是带了大部分的主力过来,就是为了生擒你这个二当家!就凭你们二人,连我叔叔都不可能对付得了,怎么可能把他杀了,把兄弟们全打散了?”
秦风微微摇头,这小堂子还是太年轻,一激之下,就把大部分实话都说出来。当下也不再废话,从袋子里掏出那把怪异的短刃扔到小堂子面前:“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清楚,是不是你叔叔的兵刃。”
小堂子仔细看着地上的短刃,一时愣怔住,再次死死的抬头看着秦风,希望能看到哪怕一丝破绽,或是大队人马赶来的踪影,可惜,他肯定是看不出任何问题,也等不来任何消息的,渐渐的,他的心理开始逐渐崩溃,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毕竟,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大孩子。
终于,他开始大声嘶吼:“不可能,不可能,若是你们得手,早就连我一起杀了,何必还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你们一定是心虚,一定还有阴谋!”
其实元月也很疑惑,山贼已经肃清,为何秦风不一回来就直接去将小堂子擒住,但此时也不好发问。偏头看向秦风,秦风却微微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小兄弟,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们保证不伤害你。”
可小堂子却充耳不闻,还是横持短刃,浑身颤抖的死死盯着秦风。秦风无奈的摇摇头,身形急动,转眼已经来到小堂子身边一掌拍在他的后脑之上。看着小堂子眼睛一翻,软软倒下,元月吓的一声惊呼:“你把他杀了?!”
秦风摇头一笑:“没有,我只是把他拍晕了,他现在心神已乱,一直这么僵持着,若是他精神崩溃而发狂,更会损伤心智,那时再制住他只会更糟,此时让他冷静一下,等会儿再醒来会好些。”
秦风说着,已经夺下他手中的短刃,在他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打开来闻了闻后,将白瓶交给元月道:“这是解药,你先去救醒众人吧。”元月此时已经和秦风亲近了许多,也不再顾及那么多,疑惑的问道:“秦大哥,既然只剩他一人,你为何不一回来就先制住他呢?”
秦风微微一笑:“我看他的样子,有些像刚见到石头时的情形,就动了恻隐之心,而且,我也想搞清楚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后来见他心志如此坚毅,也觉得或许只是误入歧途,想看看还能否能让他走上正道。”
元月想不到秦风居然这么善良,想的又这么周全,很是意外,想想自己还怀疑他的用意,不好意思的赧然一笑,拿着瓶子转身跑开了。
秦风收好两把短刃,将小堂子抱起,抬至商栈大堂桌上放好。不一会,元月和醒来的众人陆续到来,点上了灯,元月来到秦风身边将小瓶还给他说道:“人已全部救醒,护卫队也在四面布防。”秦风点点头,看老掌柜的一脸的愧疚悔恨,淡然一笑说道:“老掌柜,麻烦抬碗清水来。”
老掌柜如逢大赦一般赶紧去舀了碗清水来。秦风接过水,用手拍于小伙计脸上,又掐了他的人中穴,小堂子悠悠转醒,看见自己被众人围着,惊慌的坐起来缩起身子,抱着头,惊恐的看着众人。
秦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别怕,我们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想连累收留你的老掌柜吧?”小伙计抬头看看一脸痛悔和爱惜的老掌柜,却没有看见怨恨和敌意,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秦风转头说道:“老掌柜,你留下就好,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莫要喧哗更别惊扰了其他客人。”老掌柜点点头,示意众人安静离去。
待其他人陆续离去,秦风见只剩下他们四人了,便再次拍拍小伙计:“没事了,说吧。”,老掌柜也慈爱的说道:“小堂子,现在没外人了,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慢慢告诉我们就是。”
小堂子抬头看看秦风,看看元月,又看看老掌柜,看到的都是平和和善意,渐渐的恢复了平静,低下头抽泣起来。三人一直默默的等着他平复,没有催促他。过了好一会,小堂子渐渐才停止了哭泣,慢慢的说出了他的真正来历.
原来,他的父亲此前曾是贺兰山境内最凶狠也是势力最大的山贼首领,其他小股山贼多半都要听他号令,宁夏卫尉赵旭率兵数次围剿,都没能彻底消灭他,直到后来他觉得自己势力大了,再不将燕云商会放在眼里,伏击了烟云商会的运输队,并杀死了数十名商会弟子和护商卫队成员。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元朔,燕云商会开始配合赵旭的卫尉府四处围剿山贼,身为护卫总长的慕容宣剑自觉是大大丢了面子,怒火中烧,亲自带人在贺兰山四处围剿山贼,最终找到小堂子的父亲并将其砍成了几块挂在山贼大本营,整个整个贺兰山的大小山寨被赵旭和慕容联手扫平。
等小堂子亲眼看到父亲死状如此惨烈时,自小就心志坚毅的他毅然到贺兰山北面的沙漠里找到了做沙匪的叔叔,叔叔听完他的述说,劝他先留下,慢慢再想报仇的事,可他坚决的求叔叔回来报仇,并在地上跪了一天一夜,他叔叔没办法,这才答应了他,带着小堂子和十多个手下来到贺兰山,开始收拾聚拢逃散的山贼,而小堂子也自愿使苦肉计到燕云商会的商栈里卧底。
他叔叔终于聚集了近两百号山贼,并且以训练军队的方式在山中训练这群山贼,让他们有了一定的战斗力,并且一直隐忍让大家都以为贺兰山已经太平了,直到元月在商栈里出现,让小堂子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于是连忙上山找到叔叔商议要抓住元月后,让元朔用重金和慕容宣剑来交换。定好计策,他便拿回蒙汗药,麻翻了驿站里的人,而后进来做内应的几个山贼,则是准备在三更之后子丑交接的时候听他的信号出来释放迷烟控制住所有的住客,并放火为号。
他的叔叔则在三里外的林中带人等着看见信号就杀过来,为防万一,他的叔叔将大部分的精锐手下都带来了,特别是专门训练的弓箭队。可最后,还是死在了秦风的手里。小堂子说到最后,有些惊恐的问秦风道:“你真的是一个人干的?你真的只是个郎中?”
秦风点点头,元月在一旁微笑说道:“他不但是郎中,还是神医呢。”忽而又愤慨的说道:“这个慕容是过分了,干嘛要把你父亲砍成几块还挂起来示众,我回去就让大哥好好教训他。”
秦风却摇头说道:“小堂子,慕容的做法虽然欠妥,但你父亲做山贼为害一方,杀人越货,却也是罪有应得,如今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彻底脱离山贼,改邪归正,不要再走你父亲和叔叔的老路。”
听秦风提到父亲,小堂子再度哭泣起来,而且很有些委屈的大喊道:“我父亲也是被奸人所害,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这世道但凡还有说理的地方,我父亲和叔叔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秦风见小堂子这么说,也有些意外,正在想是哪里不对,老掌柜已经和蔼的问道:“小堂子,你且说说,你是哪里人,又到底叫什么名字?”小堂子看看老掌柜,收起哭泣轻声说道:“我叫孙镗,是出生在东胜州的汉人。”老掌柜恍然大悟的说道:“哦,那地方的汉人可多半都是朝廷的驻军和家属啊。”
小堂子点头道:“是的,我的父亲和叔叔都曾经是东胜州的军官,一向军纪整肃,战功赫赫,可也正因此,得罪了军中的奸人。串通敌人里应外合,奸人将我的父亲和叔叔灌醉,草原部族趁夜偷袭攻破营寨,死伤惨重,父亲和叔叔知道这是杀头的死罪,便只得连夜逃亡,我和母亲在家得知消息,也在官府问罪之前逃出东胜州,四处寻找父亲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找到,两年前母亲意外染病得不到医治去世了,我便只身上路想到中原去,却在路过贺兰山时遇到了已经成为匪首的父亲,可刚刚才和父亲团聚不久,父亲便被杀了。”
元月一直凝神细听,脑中不停的在回想,此时忽然有些吃惊的说道:“小堂子,莫非你的父亲是叫孙平?叔叔叫孙安?”小堂子点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元月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就好办了,那一战后,东胜州卫尉怕承担失职之责,就上报你的父亲和叔叔是突遭偷袭力战而死,朝廷不但没有降罪,还给你的父亲孙平追授了指挥同知,按大明律,烈士的遗孤是可以承袭官职的,从现在起,你就彻底忘了你的父亲和叔叔做过山贼的事情,只需要记住他们就是在军营里力战而亡的,而你,也立刻启程去京师,找到兵部,证实自己的身份,承袭指挥同知的官职!”
小堂子一时听得有些愕然,良久之后才更加悲伤的大哭起来:“原来我父亲和叔叔不用被杀头,那他们干嘛要逃,他们干嘛不早些回去,他们若是早些回去,我母亲也就不用死了!”
秦风点点头唏嘘道:“原来也是自小便在军营中长大的将门之后,怪不得觉得你身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气性。”元月也出言劝慰道:“小堂子,别哭了,你父亲和叔叔不回去是有苦衷的,东胜州卫尉既然上报了你父亲和叔叔战死,还领了军功,如何能让他们活着回去拆穿他的谎言?所以他们回去才是必死!”
小堂子这才收住了哭声:“这么说,我最大的仇家,应该是那个陷害他们的奸人和东胜州卫尉?”元月无奈的点点头:“这个你自己慢慢想吧,你会想明白的。”
秦风却忽然对小堂子说:“孙镗小兄弟,你不能在这里呆着了,消息一但传出去,被山贼祸害过的人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定会来找你报仇泄愤,你最好马上就走,直接去中原京师的兵部衙门,就和他说你是东胜州孙平的儿子,辗转千里才去到京师叩谢皇恩的。””
听得秦风这么说,元月带着崇敬和赞叹的眼神看着秦风,等他说完,才转头向老掌柜说道:“老掌柜,给他准备十两银子做盘缠,再准备些衣物干粮。就按秦大哥的意思马上就送他走,一刻都不要耽误。”
孙镗一脸的惊异和喜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掌柜也点头说道:“原来老头子我当真是没做错啊,当初我就觉得你会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指挥同知可是从三品的正牌将军,就算你年纪还小不能直接承袭,会让你先在军中先历练几年,可总有一天这从三品的将军还是你的啊,而且,在京师的机会肯定比在边塞更大,说不定还是做到二品,一品的大将军都有可能啊!了不得,了不得!”
孙镗此时已经完全反应过来,走下桌子拜倒于地:“多谢老掌柜,多谢秦先生,多谢二当家,孙镗一定牢记各位恩德,今后一定走正道!”
元月微笑着上前扶起他道:“快起来吧,我们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老掌柜,宽准备好盘缠干粮快送他走吧。”秦风也从袋中掏出两把短刃:“这是你父亲和叔叔的兵刃,你留着吧,或许还能作为你身份的辅证。”老掌柜带着孙镗离开。
孙镗走得几步,回头望了一眼秦风和元月,眼中满是感激,忽然,孙镗又回来将其中一把短刃交给两人:“秦先生,二当家,这把短刃你们收着,以后若有碍难之事,就差人以此为信物来找我,只要能做到的,孙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再次躬身行礼道别。秦风和元月一起冲他笑着摆摆手。
此时的小伙计孙镗走了,而二十年后,在永载史册的北京保卫战中,孤胆将军孙镗将名震天下,成为第一个孤军出京师阻止住也先前进步伐的大明将军,也才为于谦的北京保卫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而有人手持这把短刃找到他求他出兵,才是事情的转折和关键,这是后话,书后自有分晓。
一切,都似乎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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