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柔气的眼前阵阵发黑，站不住脚的顺着门板滑跪在地上。
门口的季闻时听到这么炸裂的发言，忍不住低喃：“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哎！”
他一把拉住要过去的秦渊，“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别掺和，小心这一家子把你给赖上。”
秦渊看着在屋内转悠，到处找东西的简言之的身影，甩了下胳膊，沉声道：“你放开。”
季闻时：“我是为了你好，咱们观望就行了，关键时刻帮着打个110，砸门这种事，你交给那姑娘。”别人的家务事，他们外人插手，是最容易到最后弄的里外不是人的了。
秦渊脑海里全是简言之被欺负时红着眼睛，柔弱委屈的表情，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掰开季闻时的手。
“她自己搞不定。”
话音刚落，只听“嘭！”地一声轰天巨响。
季闻时身子晃悠了两下，还以为地震了，定睛一瞧，发现本来紧闭的卧室门倒了，简言之像是个杀神一样踩着塌在地上的门板，进去薅着拿着吸奶器的尤秀芬头发，把人拖倒在地，翻身骑上去，两手左右开弓的抡着尤秀芬沟壑纵横的老脸。
“啪！”
“啪！”
“啪！”
清亮的巴掌声压过了尤秀芬的呼救。
季闻时眼睛睁大：“我去！！”
秦渊没有表现出他那么明显的震惊，但原本打算迈出去的步子，迟迟没迈出去，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她原来……
那先前，她在宋乔面前被掐脸，被扇巴掌，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是在忍耐，在伪装吗？
“简言之你要造反啊，敢动手打我妈！”朱常载把孩子放到婴儿床上，正打算从背后抱住简言之，他就被一只爆着青筋的大手，掐着脖子掼摔在了墙上。
朱常载呼吸困难的惊愕看着秦渊，这不是简言之律所的老板，怎么每次简言之有事他都在！
“你谁啊？快放开我儿子。”朱父步履蹒跚的过去要帮儿子，连秦渊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他就被季闻时扯到了角落，“老实待着，不然我提前送你入土！”
“啊！疼，疼死了！别打了！”尤秀芬哭喊着的声音跟方才被按床上挤奶的夏暖声音一样的无助。
简言之揪起她的衣领，恶狠狠的道：“六，七十岁的人了，这么点痛都忍不了像什么话，”扬手往她脸上又甩了一巴掌，“像什么话！啊！”
夏暖撑起身子，扯着被子盖住自己衣不蔽体的上身，看到床边装满了血水的吸奶器，她呜咽着把那东西推到地上。
她是人，不是一头奶牛。
可在老公和婆家的眼里，她好像就只剩喂养下一代这么一个价值了。
“暖暖，我的暖暖……”林春柔扑到床边，抱住了自己女儿，褶皱布着老年斑的手一下下摸着夏暖的后脑勺，“没事了，没事了啊。”
夏暖这一刻，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母亲，她是她自己，是个受了委屈，在自己妈妈面前可以任意大哭的孩子，“妈！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妈，妈，妈！”
林春柔把夏暖抱紧，眼中含泪的应声：“妈在，在呢。”
简言之听着身后的动静，深吸了口气，收了手，趔趄的后退从尤秀芬身上起开，眼神利的像是刀子，剜着地上的女人说，“你们朱家如今钱多，人多，但我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现在，立刻带着你儿子和你丈夫，从我家里滚出去！”
尤秀芬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伸着脖子要和简言之呛声，但是看到屋内的情况，她儿子和老公都被简言之的人给按住了，她把脖子缩回去。
“走就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是不凑巧了，碰到简言之带着朋友回来，就不信简言之的朋友能一直在！
这顿打，她早晚让简言之这死丫头还回来。
尤秀芬一瘸一拐的把孙子从婴儿床上抱起来，“常载，老朱，我们走！”
“孩子，我的孩子！”
夏暖黑碌碌的瞳仁轻颤，掀着被子要下地，但她身上使不上力气，趴在床边，只能眼睁睁看着。
林春柔去帮女儿抢孩子，简言之也去帮忙。
但尤秀芬护孙子护的紧，一拳的怼在林春柔的胸口把林春柔推了个跟头。
“外婆！”
“妈！”
……
林春柔被送进了医院，经过检查头没有创伤，只是高血压导致的昏迷。
走廊里，季闻时双手插兜，长长的吁了口气，“我过来就是跟你炫耀下我的新车，没想到碰到这茬子闹剧。”抬手拍了下秦渊的手臂，“阿渊，她这种家庭，你敢要啊？”
秦渊顿了下，眼神复杂：“你猜到了？”
季闻时扬着下巴笑了声，“咱俩从穿开裆裤就认识，多少年交情我不了解你。要是那个姑娘不是你女人，只是个同事，你会这么紧张？”
秦渊不置可否的道：“让你看笑话了。”
“嗐，我就是觉得，闪婚有风险。我看她还不知道你是她老公，你现在这样隐瞒身份，是为了考察她吧？”
秦渊笑了下，“你这个脑子要是放在做生意上，季叔他也不至于天天骂你。”
季闻时耸了下肩膀，“做生意是为了赚钱求生计，我投胎好，生下来就不缺钱，何必蹉跎时光。不过言归正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秦渊认真道：“我想和她把日子过下去。”
季闻时眼皮子一跳，“阿渊，你可别步我后尘，栽在一个女人身上。那时候温宁…她…早期和我在一起，你知道我们有多恩爱幸福，但后来，她对我的真心变成了猜疑和算计。咱们这种人，还是找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多谈利益，少谈感情，最为稳妥。”
季闻时前妻的家境比简言之家好点，但穷亲戚多，一个两个的都想沾光。温宁开口，季闻时不可能不答应，怎料那些亲戚总抱着侥幸心理的借着职位贪钱。
想当年，季家的名声都被温宁家那边的亲戚搞臭了。
离婚时，温宁分走了十五亿，以及两套别墅，一套位于CBD的大平层，还有京城桦尔街一整条街的商铺！
这是当初她进门时，跟季闻时签了婚前财产协议的情况下分走的这些，要是不签协议，就以季闻时当年的恋爱脑，怕离婚后裤衩子都没了。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你是以穷小子的身份认识的温宁，当你爱上温宁才坦白的身份，那她后面对你的喜欢多少可能会掺着杂质。”
“如今我的身份明摆着在这里，言之要是那种想傍大款的人，早就勾搭我了。而她不仅没有，还总有模有样的秀她和她‘老公’的恩爱，生怕我会潜规则她。”
说到此处，秦渊情不自禁的笑了声。
季闻时怔了怔。
秦家底蕴深厚，家教很严，但因为他的父母十分恩爱，所以严苛的教育环境并没给他带去压抑感，反而是让秦渊从小就懂得了自律，克制。
还是第一次瞧见他，在单单讨论一个人时就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了。
季闻时无奈的道，“你不是我，希望简言之也不是温宁。”
……
秦渊送季闻时到了电梯口，然后折回病房，发现简言之并不在。
他问了下门口的保镖，保镖说看着简言之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了。
秦渊过去找，冷寂的楼道里空无一人，他试着往下走了几节台阶，隐约的听到有女人的抽噎声，不由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到在二楼的时候，他向下张望，看到了坐在一楼台阶上抱膝痛哭的简言之。
她弓着单薄的脊背，栗色的长发垂落在两侧肩膀，遮住她的容颜，看着像是只打完架，收了身上刺，找角落疗伤的小刺猬。
刺猬把刺收起来后身上是软的，就跟简言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