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前张蕙嘉提供的消息，你当时就在我旁边，”方时音盯着何辛哲的脸，眼睛睁得微微有些大，希望他能说出一个不字：“是你走漏的消息吗？”
何辛哲：“是我。”
方时音忽然间感觉一阵晕眩，堪堪扶住额头，稳了一下心神。
何辛哲那么优秀，又上进，一脸正派的样子，怎么会跟蚁人勾结起来？！
现在何辛哲说的话跟之前被审讯的话，完全不一样。
方时音语气里都带着惋惜：“你之前不是说是被燕青蛊惑了吗？！”
何辛哲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这些都是我活该，你们让我去坐牢吧。”
何辛哲觉得。李淑仪，谭言言，她们的魂魄无时无刻不在跟着自己。
举头三尺有神明。
报应来了，是他何辛哲活该。
“你做这些事，你爸妈他们知道吗？”
何辛哲听到方时音提到家里人，心脏猛地一颤，接着静下来：“他们不知道。”
他们甚至还在等着他带燕青回家去过新年。
“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这样，你——唉！”方时音现在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扼腕叹息去形容了。
何辛哲自然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恶事，杀了那么多人，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但是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早就该知道的，燕青上去，后面就是他，无论哪个先顶罪，他们两个都会被人抓住的。
“这样吧，”方时音重新打理好自己，做回椅子上：“你愿不愿意参与燕青的脑查？替我们搜集情报。”
“如果能的话，就将功折罪。”
“你愿意吗？”
何辛哲缓缓抬起头，看向方时音。
臆境绞杀，过了就能收获大量情报，没有过就非常伤身甚至死亡。
这相当于是给何辛哲判了活刑。
如果何辛哲成了，后续公诉环节，罪名就减轻一点。如果何辛哲不成，那就重伤或者死亡。
在何辛哲看来，成不了反而是最大的解脱。
何辛哲想了一会儿，便说：“好。”
在听到何辛哲的准信儿的时候，方时音便说：“一会儿我让你跟燕青见一面，时间大概是十分钟，你看可以吗。”
何辛哲点头说：“可以。”
“那行，”方时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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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青在拘禁室里看到何辛哲进来的时候，她是难以置信的。
“你怎么来了？”燕青的语气着急，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辛哲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是看着她。
燕青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到底怎么了？”燕青重新问他。
何辛哲缓缓开口：“季凌钧还有我杀谭言言的证据，之前用假的谭言言就是为了诈我们。”
燕青突然像抽离身上的所有骨头，蹒跚着摇晃一下。
又尽力稳着心神，重新开口：“那你呢？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何辛哲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张开的嘴还是闭上了。
“你说啊？”燕青道。
“季凌钧和方时音要我将功折罪，”何辛哲说：“他们要我过你的臆境绞杀。”
燕青没想到他是为这个而来。
说不上什么感觉，她低头，缓缓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事已至此，燕青没有余地，想不想泄露地城的情报，已经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他们已经被楚岚笙他们抛弃，他们的忠心耿耿成了笑话。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可她生来就是棋子，主人叫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这是她的使命。至于毫无价值以后，被弃如敝履那也只能是她的归宿。
燕青已经看开了。
“等你进了臆境的时候，那里面的东西不会伤害你，但是会让你分不清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臆境，”燕青不能主动说出情报，但是她会教何辛哲怎么在自己的臆境里保命。
“因为神经器官会在那时候发射信号，让人感受疼痛，混淆现实，之后你会进入错乱的状态。
“脑部和神经功能紊乱，向身体各个部分发射错误信息，就会导致头痛，肾上腺素激增这些情况。”
何辛哲站在她面前，燕青拉过他的手，翻过来看他的手心，用手指摩挲：“你要做的就是冷静，无论你在臆境里看到什么，你都不能有太大情绪，不然你会死。”
臆境绞杀不是燕青自己所能控制的，只能是算作一种母脑给他们面对外来检查设下的防御机制。
“你在臆境里看到的我也不会是我，”燕青的语气淡淡的，低垂着眉：“而且你要切记，你不能跟我共情。”
“就算你在开头平安度过臆境，在记忆境中，你一旦共情，就会再次触发臆境绞杀，懂了吗？”
何辛哲似懂非懂，燕青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
“来抱我一下。”燕青不想给自己人生留个遗憾，仰着头。
但是何辛哲没动。
燕青也不强求，看见何辛哲的样子，就知道没戏。
“你现在很怨我吧，”燕青说。
“是我对不住你，你原本就应该有大好人生的。”
就算这回是燕青对何辛哲的补偿，她也还是欠何辛哲太多了。
何辛哲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这十分钟是多么地漫长。
他撇开头，不去接触燕青的目光。
但是在最后几分钟，他又隐隐感觉到这几分钟是他和燕青的最后时间了。
鬼使神差地，何辛哲突然蹲下。
身位的骤然变化，让燕青低下头看他。
因为何辛哲仰着头，燕青都能看到他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我们的阵营不一样，所以我知道做那些事非你本意。”
基于两方立场做出的决定，是无法评判个人的对错的。
何辛哲刚想继续往下说，结果拘禁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他们把何辛哲和燕青分开，之后押着燕青去研究处。
燕青被人攥着手腕拧在后面，而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何辛哲看。
当她抽身想再到何辛哲眼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后面的人狠狠一拧。
燕青几乎痛得要站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就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