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少也明白一点顾宁会对我转变态度的原因,所以我清楚不随着政府撤离的这个决定一定会让顾宁生气,只是我没想到,她会绝望到想死。
我不安地打开门时所看到的,正是顾宁打开窗户,死心地望着窗外政府军队撤离的一幕。她冷漠的神情,从窗口刮入的风,都仿佛在告诉我这几日的美妙,只是我一个人不知廉耻的幻想。
“那你把她救回来了吗?”我冷冷地问这个让我恶心的男人。
“救回来了,但是……”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她,被从窗口飞入的尸虫……”
尸虫,第二次黑雨时新出现的东西,即感染了病毒的昆虫。如果说黑雨是让末世降临的根本原因,那尸虫,就是令人类加速灭亡的罪魁祸首。
在K市清推结束后的三年,世界社会重新回到曾经的秩序之中,人类也得以有充足的时间和人力展开对黑雨和丧尸病毒的研究。举世之力换来的成果斐然,人类成功研发出了曾一度被认为是无解的丧尸病毒疫苗,并已经给每个人接种。
从病毒生存环境、感染途径、攻击对象,再到丧尸行为、丧尸进化特征等等……可以说,人类对丧尸病毒已经无比了解,了解到哪怕面对三年之后再次降临的黑雨,也已经有了面对的勇气。
发出预警让平民避雨、用人工降雨的方式大面积撒下净化药液、全面接种病毒疫苗……可以说,人类做到了万无一失。
但是没想到的是,第二次的黑雨与第一次完全不是同种病毒,它针对的是第一代病毒完全不会去攻击的昆虫、植物、小型动物,以及拥有一代病毒抗体的对象。而且与一代的立即感染不同,二代有三到五天的潜伏期,潜伏期间会在生物体内大量繁殖,并随着生物的呼吸和体液进行大范围传播。
也就是说,让蚊虫、绿植、老鼠鸟雀、猫狗,和注射了疫苗的人类成为移动的传播源,才是第二场黑雨的目的。
简直就像是在讽刺人类一样。
试问,谁会去防备家中的蚊虫、窗外的鸟雀和绿植、下水道的老鼠,以及被经过消杀后的政府人员呼吸过的、随风飘荡的空气呢?
人类绞尽脑汁做出的全面防护像是笑话一样被撕碎,黑雨在一周之内陆续下遍了除年降雨量极低地部分地区之外的全球各地。这就是第二场。
不过所幸的是,除了人类之外,昆虫、绿植和那些小型动物们在感染之后的一周内陆续死亡,虽然给人类带来的影响确实难以想象,但给后续求生的幸存者们的确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然后呢?”我继续问下去,不论他回答是杀了那女生还是丢弃掉,我都不会意外。
他没有回答。
“你的天使,杀了?还是丢了?”我讽刺般的问。
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眼神投向更低的脚尖,一个可能划过我的脑海。
“……你不会在养着她吧?”
看到他微动的耳朵,我的胃里有些不舒服。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敲了敲已经被撬开的401室的方面,让他看着里面成堆并已经腐烂的尸体:“那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只会在牲口屠宰场才能看到的一幕,张大叔依旧选择垂下脑袋。
那是政府军队撤离,这个城市彻底沦陷的两天之后,我独自一人在已是非人之物的顾宁继续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着。
怀着愧疚、恐惧和后悔的心情,我在顾宁无意识弄出的响动中逐渐变得浑浑噩噩,现在回想起来,那两日的记忆都无比模糊。
就在我以为,自己终有一刻,会顶不住内心的压力,选择死在顾宁口中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我很奇怪,这个小区里应该不会再有幸存者存在了,他的装束也不像是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敲响我的门?
这个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微笑着问我,想不想让已经变成丧尸的人重新拥有意识?
诡异感笼罩在我们之间,那是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他的话语在反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