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看见严贡生三个字眼前立马浮现出妻子惨死的现状,牙床也咬在一起。狠狠地对管家说:
“不见。”
吴真不知范进和严贡生的内幕,他以为借此机会见一下严贡生也好判断一下严家的底细。便对范进说:
“范兄,依愚弟之见不妨见一下这位严家公子,也好探明一下他来见你的底细。你在堂屋见他,我在这内室等你即可。”
范进知道吴真不知道他和严贡生之间的关系,如果现在执意不见,那会引起吴真的疑心。大丈夫做事能屈能伸,既然这严贡生敢来我知府门前求见,我又何必不敢见他?范进又把脸色恢复正常,转身笑着问吴真:
“那就依贤弟之见见他一面?”
吴真:
“正是。范兄和他聊天时不妨旁敲侧击问问他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们也好知道他的底牌,这样我们和他开一盘押大押小也就心中有数了不是?”
“也好。我就按照贤弟之见会他一面。你在这内室稍等片刻,自己喝茶。”
范进这才对管家说:让这个严贡生进来吧。
严贡生进来时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抬着个礼盒放在了一边。严贡生见到范进后赶忙拱手作揖,说:
“知县大人在上受小弟一拜。”
范进没有回礼,只是淡淡的对管家说,在一旁搬把椅子让严家公子坐下吧。
严贡生看范进一脸严肃,只是给自己让了一个旁坐,他没敢接着坐下,依然拱手作揖看着范进说:
“知县大人,本来是我父亲要来拜访您,无奈这几天家父偶感伤寒不便出门,便委托我来拜访知县大人。这是家父让我带来的一点贺礼,请知县大人务必收下。”
严贡生说完,两位随从把礼盒打开,范进扫了一眼,大约是五百两银锭。他本想拒绝,却一下想到胡屠户。自己唯一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这后期养老就让自己的岳丈胡屠户过的舒服一些吧,年龄大了,不能天天再继续卖肉养活自己了。
范进没有说客套话,只是轻轻嗯了声,便示意管家让严贡生两位随从把礼盒抬到后房去。看见严贡生还在站着,便对一旁伺候的丫鬟说,给严公子泡茶。随后又对严贡生说:
“坐吧,严公子。待我谢谢你家家父,等我忙过这几日,我再择日回访。”
严贡生见范进从头到尾都是一脸严肃,即便是五百两银锭也没能换来脸色的变化,他心里一时没了底。心里便骂起魏好古。这个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主意就是他的妹夫魏好古给出的。魏好古告诉他,自古以来当官的不打送礼的这是铁律,你不要做贼心虚不敢去见范进,他范进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刚刚考上举人来当知县的一介平民,虽然有一些城府,但比起我们这些一出生就在官场商场上混得人是不能相比的。但是现在范进在这个位置上,我们两人的事情又绕不过去,那就不如先行一步。主动攻击这个范进,看看他如何反应,我们也好做下一步的准备。
就这样,严贡生在魏好古的鼓动下,硬着头皮带上五百两贺礼硬着头皮来拜见范进。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范进不见的准备,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他告诉魏好古,让魏好古来和范进打交道。没想到范进却见了他,只是脸色严肃的像审一名犯人。加之自己本来就是杀害范进妻子的凶手,虽然壮着胆子把客气话说完,但是已经汗流浃背,脸上也渗出汗珠。听见范进又让他坐下,旁边丫鬟也把茶给他倒好,便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水,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这天真热啊!
范进也端起茶杯,掀开茶盖,轻轻吸了口茶,又盖上。问严贡生:
“严公子,本知县到任以后就听说严家生意四通八达,也是本县纳税大户。你能给本知县简单说一下严家经营了哪些行业吗?”
严贡生心中一惊,这个话题他是没有准备的。尽管来之前也和魏好古两人商议了一下去了县衙范进会问哪些问题,自己怎样回答以便既不要答非所问让范进感觉到不重视他,也不能事事都答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让范进抓住把柄。魏好古反复提醒,这个范进自从当上了知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是原来那个在考场上见着的范进了。
严贡生想了想,说:
“知县大人,我家祖上务农,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在原来祖业基础上才经商。现在的行业也不多,有饭店,客栈,米店,当铺…也就这些。”
严贡生想把赌馆说上,但这赌馆可以私下开,却是不能明面说的,就像妓院这行当,毕竟不是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
范进一听严贡生故意隐瞒了赌馆,也就当做不知,又问:
“再无其他了?”
严贡生一紧张,他以为范进知道他家经营的赌馆,但是心中一想,这赌馆就是范进知道了也不能怎样,几人县衙都知道严家有赌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到时候银子打点一下就过去了,即便遇到大事,有魏刚从中说和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高要这个地方就是魏府和严家说了算。想到这里,严贡生又暗暗骂自己,妈的,见了范进紧张啥?你家娘们就是我害了又能咋滴?
严贡生回转个神来,语气也轻松了许多,笑笑说:
“哈哈,知县大人,我家经营的铺子我都如数告知大人了,如果大人还有疑问,哪天也可以到严家找我父亲再问一问。不瞒你说,知县大人,我们家的铺子都是我父亲在打理,我就喜欢个诗词歌赋,游山玩水。”
范进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心思再想和严贡生谈下去的心情,便直接问严贡生这次来的本意,严贡生赶紧说,这次来就是拜访知县大人,另外一事就是想改天约请知县大人去得月楼吃个酒。范进听到得月楼,又想起魏好古的约请,再一联想他们两家的关系,也便知道了原委,魏好古和严贡生约他到得月楼为的都是一个事情。范进想了想,对严贡生说:
“也好,魏府的魏公子也约请本知县去得月楼,到时候我们不妨一起。”
严贡生高兴的一拍手,说:
“如此甚好。我和魏府的魏公子一起在得月楼恭候知县大人大驾光临。时候不早了了,我就不打扰知县大人了。小的告辞,告辞。”
严贡生刚起身拱手作揖,门外传来一生清脆的童音:
“爹。”
范进高兴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对着跑进来的小春桃伸出两手把她抱起来,说:
“我的小春桃回来了。”
严贡生一看春桃,大约在七八岁年龄,皮肤白敬,双眼皮下一双大眼睛透着灵气,整个模样看不到半点范进的样子。他正要弯腰去抱一下小春桃,想表示一下亲近,没想到就在他刚靠近小春桃的时候,小春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用小手指着严贡生说:
“你是个坏人。”
这一句话惊得严贡生一哆嗦,不知如何是好,尴尬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