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苏丞相和白蓉已然知道了婉儿今日发生的事,竟牵出广平王意图谋反的惊天大案。
也不知昊儿此去抄家广平王府,进展如何,听栀意的描述,婉儿也被请去了解案情记录口供。
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苏崇一言不发,拧在眉宇间沟壑的川字纹,难掩心内焦灼不安。
丞相府门口,榴莲挑灯在门口徘徊,不断左右望向漆黑的夜路,盼望着小姐早点回来。
栀意听了一宽的建议,告诉夫人小姐是被请去问话了,这再不回来,老爷怕是要派人去刑部打探消息了。
正担心之时,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出现在不远处,榴莲忙快步上前迎着小姐下来,回府的路上还叮嘱了说辞,这才安抚了二老早些休息。
苏昊一直忙到第二日清晨才回了府上,黑金云纹锦袍沾满敌人的血污,神情略有些疲惫。
广平王府豢养不少的府兵,平日也在暗自操练,着实有些难对付,虽然最后也成功将广平王府尽数拿下押至大理寺,但是却少了广平王的长子顾岳的身影。
余孽不尽,必有隐患,不过短时间之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广平王府意欲谋反又一夜覆灭,此消息在京州洛安掀起轩然大波,其中暗自牵连的势力也错综复杂,接下来的两三天里,箫墨渊也忙于铲除余党分身乏术,苏昊则是忙于刑部大理寺两边跑,忙的脚不沾地。
到了苏婉儿及笄这一天。
丞相府上下红绸高挂,祠堂内礼宾无数,及笄礼上,母亲白蓉亲自为沐浴熏香后一身红衣华裳的苏婉儿梳发结鬟,并笄贯之。
白蓉难免感怀,仿佛一眨眼,婉儿就从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出落成这般亭亭玉立,温婉端方的大姑娘了。
在场几乎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亲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苏家二女,一双双目不转睛明亮的眸子里,不难看出惊叹与不可置信......
未嫁之笄虽不同于许嫁之笄那么隆重繁琐,但身为高门贵女的及笄之礼,重视程度不亚于婚嫁迎娶。
一上午繁杂的礼节一环接一环,拜了又拜,在就要接近了尾声之时。
一声突如其来的高喝惊了众人:
“——圣旨到!”
众人惊异的看去!圣上身边的乔公公拂尘踏入了堂内,身后跟着几名小公公恭敬的端着圣旨。
面对众人的诧异,乔公公一脸和悦却又不失严肃:
“请苏二小姐苏婉儿,上前接旨。”
苏婉儿惶恐不已,一旁告假的苏丞相也不明其由,宣旨如面圣,众人齐刷刷的连忙跪地。
苏婉儿与阿爹阿娘哥哥跪听在圣旨前,心中忐忑不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丞相之女苏婉儿,聪慧过人,端庄淑睿,为国分忧,平叛有功,着即封为昭婉郡主,钦此!”
此诏一宣,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低声仰叹,这丞相府真是皇恩浩荡啊,如今这一个个身份都是不一般啊。
昭婉郡主?怎么忽然就成郡主了?
不过,还好是郡主,好过被指给别人成亲要好得多,这突然来的圣旨,真是要把她给吓死,苏婉儿拧在眉间的担心渐渐舒展了几分,忙领旨谢恩。
完后,乔公公也是不吝解惑,笑道:
“圣上这几日身子好些了,也听箫太师了解了此次广平王意图谋反,实乃昭婉郡主发现得及时,才未酿成大祸,与社稷有功,所以特封为郡主。”
“还有苏都尉调任金吾卫的授命也下来了,金吾卫大将军,即日便可去金吾卫交接赴职。”
“箫太师对二位可是赞赏有加,在圣前不少美言呐,这一下朝,咋家就忙着赶来了,听说今日也是令嫒的及笄之日,这份殊荣可谓是喜上加喜啊~”
苏崇丞相虽是对箫太师的反常之举一头雾水,但也忙不迭的言谢着乔公公......
乔公公这样一说,苏昊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
看来这箫太师对婉儿上心的很,自己忙前忙后,出人出力又担责,不为自己揽功,却为婉儿求了个郡主封号。
郡主的名头仅次于公主,一般只封赏与亲王子女,有这份殊荣傍身,在外也确实不容易再受欺负了。
而他一调任金吾卫就是大将军,这中间怕是也少不了箫太师的运作。
莫非他真的对婉儿动情,想要娶婉儿?
怕爹不同意,才会这般极尽讨好?
送走乔公公后,苏昊冷不防的对上了亲爹审视的眸子,那眸子仿佛透着万般不解与想要探究一二的疑问。
苏昊心里心虚的很,忙躲着视线,不敢过多对视!
他知道婉儿与箫墨渊有私情是一回事,要是让爹知道,那婉儿可要惨了。
苏婉儿自是也注意到了阿爹的眼神,那眼神有点危险,不敢多看,只不过碍于此时人多眼杂,阿爹也不好发问。
苏婉儿渐渐心里游思,不免想到了阿渊。
及笄之日就成了郡主。
莫非这是阿渊送的及笄礼物吗......
及笄礼成,午时开宴,众人渐渐散去,各去前厅宴场就座,一袭红衣华裳的苏婉儿也正要回房。
抬眼便看见,一个纤尘不染,清俊出尘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仿佛一眼万年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
苏婉儿有些怔在原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心底难免酸涩。
苏昊也注意到了,此时站在祠堂外,正慢慢走来的沈卿辰,忙上前亲昵的招呼:
“沈兄你怎么才来,快与我去上座。”
沈卿辰赔笑:“不用了,苏大将军,今日我便要走了,想最后与婉儿告个别。”
“你要走了?去哪里啊?”
沈卿辰苦笑一瞬,看向了婉儿:
“大千世界,走到哪是哪,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走到哪里都一样。”
苏昊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沈兄这就退缩了吗?”
沈卿辰垂眸,没有回答,随后言道:“苏兄,我想与婉儿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瞧着祠堂人也散尽了,苏昊也不再执着,叹了一息便留下二人离去了。
祠堂内,两人对望,良久无言。
沈卿辰眼尾泛红,看着眼前一身红衣华裳的婉儿,心中百感交集,微微弯起了唇角。
这最后一眼的婉儿,像是上天冥冥之中给沈卿辰的怜惜。
他仿佛看见,她为人新娘时的模样,真的好美。
这一眼,他只想贪心的将她当做他的新娘,就当是给想要平凡一生的沈卿辰了了余愿。
婉儿,若这世上再无沈卿辰,你可会偶尔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