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彬这话一出,弘历才稍微缓了过来:“这么说,皇后无事?”
“皇后娘娘性命无碍,但久病之人本就体弱,如今还需小心调养,另外不可再大喜大悲,唯有放平心态,才能补足心血。”
卫嬿婉点点头:“既如此,皇后的身体就有劳江太医了。”
转头见皇上那副情真意切的担忧模样,卫嬿婉只觉虚伪。可惜这场戏她却不得不陪着这对早已貌合神离的夫妻唱下去。
“皇上,皇后娘娘和十四阿哥这次虽无大碍,但背后之人其心可诛,皇上绝不能姑息啊!”
“朕知道,朕一定会抓出此人,朕的后宫容不下这等毒妇!”
弘历这会子口号喊得响亮,卫嬿婉连一分都不信。蒙古科尔沁部与大清关系紧密,互为牵制又守望相助,他这会儿不过是情绪上头,自然慷慨许诺,等过后皇帝那升温的脑子冷下来,面对并未受到伤害的皇后和十四阿哥,他可就未必愿意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了。
“皇后,你醒了?”
弘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色,让刚清醒过来的如懿心中一颤,缓了缓才用干涩的嗓音答道:“皇上怎么来了?”
卫嬿婉从旁递了杯茶水:“皇后娘娘刚醒,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弘历将茶杯接了过去,见如懿虚弱无力,便亲手喂她喝了两口,温声解释:“方才你宫里的太监来报,说你病重呕血,朕和炩贵妃过来看看。”
“皇上很担心您的身子呢。”
卫嬿婉这话倒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又不愿打破这难得的温情。
可惜这份难得的温情还是很快便被打破了。
“皇后娘娘,外头玫贵妃带着嫔妃们来探望您了。”
弘历皱起眉,心中不快:“去跟她们说,皇后这病要卧床静养,让她们无事就老实在自己宫里待着。”
容佩自然愿意,连连应声,出去回话越发硬气,将众人“请”了出去。
白蕊姬本也不是真心探望,容佩话一出,她第一个转头就走,倒是与皇后交好的几人踌躇半晌,见容佩态度坚决,还是默默离开了。
最奇怪的是豫妃,后宫谁不知道她和皇后不对付,这会子一听皇上在里面,皇后不见她们,竟是一步一回头,脸上也隐隐透着不安和担忧。
茂嫔心里暗暗骂了句蠢货,在别人注意之前走过去拉住了她:“姐姐就别看了,皇后娘娘生病,皇上今天肯定心情不好,咱们还是别想了。”
“我……哦,对,那咱们走吧。”
豫妃眼里还有些疑惑,但见茂嫔一直给她使眼色,到底没问出口,安安静静被她拽走了。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豫妃回宫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走过景曜门却听见侧面有人在说话:“你说究竟是谁在十四阿哥的饮食里下了那种东西?”
“这种事,奴婢怎么知道。不过那东西多长在南方,说不定就是咱们宫里那几个从江南跟来的妃嫔。”
“你说得也有道理,唉……只希望这种事能赶快过去,要不皇上这么一直查下去,真是让人心慌。皇后也真是的,反正她和十四阿哥又没事,何必抓着这种事不放呢?我看呐,说不定皇上也烦着呢,就盼着谁能查出证据好赶快了结这件事。”
豫妃看着玫贵妃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另一边,皇上并没有告诉如懿撷芳殿发生的事情。一来江与彬说过,皇后的身体不能再受到惊吓,二来十四阿哥到底无事,告诉皇后只是徒增她的心理负担。
所以安抚好如懿后,弘历将撷芳殿的事情交给凌云彻和李玉去调查,皇后所用的香料则由毓瑚主理。
一连查了三日,十四阿哥那边虽然知道问题出在膳食上,可凌云彻随着线索一路追出宫去,却意外得知嬿婉的贴身婢女春蝉,曾在不久前出宫替她的姑姑料理后事,而她的姑姑正是因为误食过量那东西才死了。
凌云彻当然不相信此事会是嬿婉所为,他心里认定是有人刻意陷害,为了保全嬿婉,便只能将查到的东西隐瞒不报。
倒是毓瑚姑姑那边查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这日雪停,弘历原本与如懿关系缓和,这些天难得不错的心情已经消失殆尽了。迎着难得的暖阳,弘历的脸上却是一片晦暗不明:“查清楚了吗?”
“是,奴婢这几日调查便觉得太过顺畅,就像是有人刻意将线索放在奴婢眼前一样。还是昨日五阿哥发觉养心殿一个洒扫太监形容鬼祟,告诉了当日值守的进保,他这才查出豫妃收买了养心殿这些洒扫太监用以探听圣意。奴婢得知此事,便怀疑起前两日调查的结果是否也有豫妃的参与,便派人暗中监视,当场抓住了豫妃的贴身宫女朵颜与人暗中交易,这是收缴的物品。”
毓瑚双手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打开,里面放着水红色的香丸,闻着还有一股异香。
“据朵颜交代,这香丸单独使用,便是男女愉情的好药,但若是往里面加上几味其他香料重新研磨,再与安息香混在一起,便与皇后当日所用的香料,如出一辙。”
“真是好心思啊。”弘历拿起其中一枚,嗅着那熟悉的香气。他之前也曾隐约察觉出自己在豫妃宫中总是更加纵情,却又觉得她已经被皇后发现过一次,总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却没想到她比自己想的还要愚蠢,或者说是,大胆。
“去把豫妃叫来。”
弘历转着手中的佛珠,对这个胆大包天又愚蠢至极的女人已经没了兴致。
………
翊坤宫内,正带着三个孩子在院里玩耍的嬿婉,笑着抱起女儿,低下头让她将摘下的那朵红山茶别在自己耳边,身后忽地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其中一个走了过来,轻声道:“主儿,凌侍卫前来拜见。”
卫嬿婉的脸上还带着未落的温柔笑意,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凌云彻被嬿婉脸上那纯然的柔和笑意困在原地,他甚至不敢开口惊扰,只求可以多看一眼这样的笑靥。
“凌侍卫怎么来本宫这翊坤宫了?”
可惜嬿婉还是收敛笑意,鸦羽似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让凌云彻无法窥探她的心。
凌云彻环顾四周,向前走了两步,见卫嬿婉抱着孩子想要后退,又怕她摔了,只得停下低声道:“微臣来此,是有事想要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