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珙的作案理由在夏耀面前显得如此正常。
他是因为白天取横幅的时候被某值班警员来送饭的母亲当成警察而发怒的，要不是这边出了事，他当时应该在值班室里挟持人家……
当然了，可能因为此前佘珙没进过局子，他并不知道值班室里其实不只有一个人。
一想到这种案件最终都会送交法院裁决，赵央就不禁对这里的法律从业者充满了同情。
——当然，鉴于佘珙最大的问题是把手揣进了兜里，所以他最大的惩罚可能是社工活动不能在学校加学分，顺便还得打一阵白工。
恭喜玩家成功指认真凶，当前警局威望：52，当前黑道威望：-15，当前怀疑度：96。
……怎么还有负数啊？他才穿越几天，黑道那边就这么瞧不起他了？！
赵央愤而关闭提示框。
“所以，你是真的中毒了？”辛炳志看着众人离去，忽然小声询问道，“还是这一切都是你演的戏呢？”
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好了。
辛炳志没多说什么，只在内心感慨道：还是杜雁函运气好，找来的学徒不仅机灵，还很抗揍。
而他的搭档嘛……
沈经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仍未从那犯罪动机中缓过神来。
这世界上到处都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总是更多接触那些精神病患者，那些人的作案动机总是充满了宗教、妄想和错位，偶尔也该让沈经看看“正常的罪犯”是什么样的。
辛炳志的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
下午三点，小会已经结束，石海还赖着不走，警局接到报案。
郊区独栋民房内发现一名自杀的58岁女性尸体，经调查，她与丈夫正是一对臭名昭著的杀人魔，警方对他们的判断是毫无同理心的反社会人格，认为他们要么会死在其他人手里，要么会因病痛结束彼此的生命。
但现在，女人自杀，男人不知所踪。
本来带着上世纪风味的小小民房里，沙发和茶几都被胡乱堆到他们存放尸体的地下室，客厅里只剩下被搬来的碗柜和方桌。
潜逃犯已经开始了组建下一个家庭，他已经有了一个连环杀手“儿子”，下一个对象就难以确认了。
信息部给出了近两天的失踪名单，沈经需要根据警探们的调查在这长长的名单里一步步找到有可能的对象。
赵央在这里完全帮不上忙，因为他不是受害者，没法从“日志log”里找到信息。
于是他又坐上了某人的副驾驶，诚心祈祷起这会还能接到减少怀疑度的任务。
如果这里真的就是一个游戏，他肯定要把黑道白道的威望全都刷满，但很可惜，他对这里还卖毒的黑道没有一点兴趣，同时他也希望黑道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他为什么要抛弃女杀手呢？如果他把老男人当成儿子，那女儿子也不是不行吧。”
“因为凶手痛恨女性，何况在杀手中，像这对夫妻一样荤腥不忌的也是舆论的最底层。”
“因为粉丝没法统一装扮成受害者？”
“纯粹为了利益的人，也要把自己包装成为复仇、为申冤、为悲惨的童年报复，为自身的经历同态复仇，这才会让大家同情、怜爱。”杜雁函嗤笑一声，“而他们是纯粹的为钱疯狂，任何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也不能从他们残暴的行径中找到一点辩白的空间，单纯的慕强者也不会从这一套下药、偷袭的流程里得到任何满足感。”
赵央听罢，只希望自己在离开以前不要学会和本地人的思维同步，不然他恐怕要接受心理治疗。
因为地处偏远，记者们还没有上门，通缉榜单上这对夫妻的信息还没有更改。
他们的代号是“切分杀人魔”，被人认为有四名被害人，在众多连环杀手中属于凶残但不起眼的那部分。
但这回尸体的发现却让这个数字飙升。
原来人们之所以会发现四个不完整的尸块，全是因为他们的地下室放不下了，无法冷藏的尸体会发出味道。
为一点小事就可以谋划好几个月来杀人，为一点小钱就可以磨灭人性与尸体同眠，为一点小利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这就是这片土地上滋养出的生命。
到了地方，赵央领到一个简单的防毒面罩，于是他决定不去看现场了。
“我得在这儿给你看车啊。”
他的眼神无比真诚。
开玩笑，这帮人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吗？被割喉的尸体就摆在那儿让他去认，这屋子里的尸体肯定也没有清完，他见到的绝不只有一个自杀的女人而已！
等杜雁函一走他就要拉上衣服盖在车窗上，谁来都不好使！
“你需要克服恐惧。”
“不是哪种恐惧都适合克服，至少这对杀人魔一定已经克服了你口中那种恐惧。”
杜雁函眉头一皱，惊觉赵央说得竟然有几分道理。
“好吧，你在这儿待着。”
临走，赵央突然想起来个小问题：“这对人渣原来案件的负责人是谁？”
“已经死了。”
杜雁函话说得云淡风轻，披上外套潇洒去也。
“死……诶？这么着急干什么！”
死亡并不总与阴谋环环相扣，因为它来得总是太过容易，因为走访时不小心看见了埋尸现场所以被一起埋了这种事总是时有发生。
杜雁函把车子停得很远，至少不必直面警方调查搬尸现场。他们当然是有裹尸袋的，但这里的人数有些庞大，大部分尸体残缺不全，后面甚至要用塑料袋来装。
杜雁函就这样任由腐烂的尸块从他身边穿过，防毒面具很好的保护了他的口鼻和眼睛，让他能在慌乱的背景中很好的观察女人的尸体。
女人今年50岁，她从18岁就开始杀人，但此刻她面容平和，神态安详，看起来有些慈眉善目，像是在路上口渴可以放心讨水喝的人家的女主人。
赵央看这个应该不会怕。
他于是拍下照片，分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