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意和塞尔福谈完话出来的时候陈关已经没有和隋穗聊天了。
隋穗看见塞尔福脸上突兀的遗憾,听见他说说:“虽然我,尊重你的,意见,但还是,希望,渠先生你,再考虑一下。”
渠意点头,笑着跟他道别。
游轮上很多人,声音很嘈杂,很喧闹,声音杂乱到隋穗觉得心脏都开始不舒服了,隐隐的胸闷一直折腾缠绕他。
渠意一出来就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太好。
和进去之前有些差别。
这些天隋穗一直身体不好,反复无常,渠意没多想,伸手把隋穗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来,冰凉一片,手心还有些汗。
渠意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游轮上不会太冷,怎么会出这么多冷汗。
“哪里不舒服了?”渠意凑近他跟他说话。
这边声音太大,还有江边的风吹进来的声音,好像堵住了隋穗的耳蜗,感觉渠意的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空旷到传进耳朵里还有些回音。
隋穗摇头,睁着眼睛一直凝视他不说话,渠意被他少见的认真且灼热到无法忽视的眼神看得一震。
渠意微微低着头和他四目相对,隋穗好像感觉回到了渠意第一次亲他的那天。
在学校的工地上,渠意吻下来的那一刻,周围的事物都幻化成了虚空,只有他和渠意是真的。
在虚空中不断找寻自我,和渠意互相抱团。
可实际上,渠意身上原本就是火热又温暖的,只有隋穗身上才是常年冰凉,温度较低,一直在汲取渠意的热度。
渠意从他澄澈到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的琥珀色瞳仁里看出来些东西。
他站起身直着腰,半晌才说话。
“你知道了?”
“……”
“陈关跟你说的。”
“……”
见隋穗一直不说话,渠意也没有办法,现在这种情况,隋穗应该是不能专心结交了,渠意决定先带他回去。
他牵着隋穗的手往外走,牵着他下了游轮的楼梯,就像之前一直牵着他过马路那样。
隋穗垂眸看捏着自己手掌的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胸口的窒闷感一阵强过一阵。
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这样,
时常觉得自己心慌,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心慌,隋穗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但他从没有为自己身体感到过紧张。
所以不应该是身体原因。
头脑昏涨糊里糊涂间竟然被渠意带着过了游艇回到陆地。
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了湖心亭。
隋穗抬手敲了敲自己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还不如不想。
渠意进屋换鞋的空档就看见隋穗在敲头,有些想笑,但不知道该不该笑,因为他并不能确定隋穗此时有没有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
又是这个地方,每次隋穗心情不好或者不对劲的地方,渠意就喜欢带着他坐在地毯上说话。
这里明明是宽敞的客厅,隋穗却觉得这里是一个属于他们的秘密空间。
照旧,一杯蜂蜜柠檬水,一杯淡盐水被搁在了小桌上。
隋穗不说话,渠意也不敢先开口。
“说吧。”隋穗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寂,刻意玩笑着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渠意低眉,他不去看隋穗的神情也知道此时他的神色定是佯装出来的。
“陈关能说的差不多都跟你说了。”
“嗯,也不是。”隋穗轻声开口,“他没说什么,我这么聪明,什么话猜不出来呢。”
他语气不明,好像有无奈,好像有自嘲的笑,好像还有些隐隐的颤抖。
渠意不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
渠意抬头盯着他,亲眼见证了隋穗眼睛由正常色变粉红的过程。
明明只需要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可渠意却觉得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那些话都堵在胸口,产生的窒闷感让他不得不深深呼吸。
“是上次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还是更早?”
渠意一直不说话,隋穗伸手悄悄按了胸口,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胸口闷得厉害。
渠意察觉他的动作连忙伸手去探脉,伸出手的时候却被隋穗躲开。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隋穗说,他深喘了一口气,按着心脏强撑着开口,“这是一件让你很犹豫的事情吗?”
“还好,不算抉择不了的事。”
“所以你的决定就是不去了?”
隋穗不解,提高了声音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渠意!”
被吼的人一直凝视着隋穗,那双眼睛盛满爱意,和极端的真诚,隋穗熟悉这样的眼神,他看渠意就是这样的眼神。
很多很多想骂出口的话都转了弯,隋穗自己消化,坐在地毯上的一瞬间,他所有理智都回笼,一大堆试图把渠意骂醒的话冲上脑仁。
隋穗不常说脏话,但这一瞬间他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只是现在对上渠意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情绪划过全身细胞,从空白变成愤怒,再到无能为力,最后化成心酸,融化在心间,覆满整颗心脏。
浸泡着隋穗原本就有些千疮百孔的心脏。
隋穗心脏一阵阵紧缩的疼,他还是舍不得从渠意发火。
“渠意……你不要让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是一个负担。”
原本还能好好解释的渠意听见这两个字,想好的草稿都被腐蚀掉,心疼得不成样子,只能俯身抱住隋穗,扣住他的后脑勺轻轻安抚。
“对不起。”
“对不起。”
渠意连说了几句,有些无措,词不达意地解释:“不是你,不是因为你,还有很多原因,我……我只是……只是在权衡——”
“还有什么原因?”
隋穗打断他的话,轻声问他,像极了一个在诉说情话的缱绻恋人。
“……”
“你没有别的原因,你之前也是想去的,变数就是我是不是?”
“渠意,你才22岁,没必要耗在我身上。”
隋穗说话声音很平淡,没有哭腔,只是在陈述调解,如果忽略他通红的眼睛的话。
但他没有眼泪,流不出来,尽管心很酸也很疼。
“没事的渠意,”隋穗退而求其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和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