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侯家勇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秦剑心里也有了些眉目。
这种事吧,说起来也不稀奇,但敢把死亡十一个人的重大事故弄成死亡两个人的一般事故,这里面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涉及的背景和层面想想都让人头疼。
“你怎么知道是死了十一个人?”秦剑插话问。
侯家勇有点生气:“光我舅家老表就仨人哩!”
“那也不一定就是十一个人啊?”秦剑追问,你有什么证据?
“好我地哥哩!这种事我要是瞎说让贺老六弄死我!”侯家勇有些气急败坏!
秦剑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人家县上、市上报纸、电视都报道了,就是死了两个人。”
侯家勇一股火拱上来,解开腰带就脱裤子:“我非让你看看不可!”
秦剑一急,当地土话都冒出来了:“你这是奏甚哩?”
侯家勇也不说话,裤子落到脚脖那儿,拉开内裤上一个小拉链,从里面掏出折了好几折的一张纸递到秦剑面前:“看看这是甚哩!我敢瞎说!”
纸的上半部分是十一个人的名单、后面注着所在乡、村、小组等详细信息,下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签名和红手印。
“好我的先人哩,我敢瞎说!这是我舅他们那些家里死了人的人家凑在一起写的名单,上面是我老表他们十一个人名字和他们是甚乡、甚村几组哩,你照着一查就清楚哩,下面是他们家人按的手印,证明着哩。”
秦剑粗粗一看,顺手折起来塞进口袋:“好了,我信你了。”
侯家勇急了:“你把它还俄!”
秦剑推开他的手:“你不是想让记者把这件事曝光出去吗?我帮你做就行了。”
侯家勇都快哭了:“你把它还俄,俄现在信不过你们记者哩!”
秦剑又掏出五百块钱:“你就当卖给我了”。
这次侯家勇却是不依:“俄不卖,你把它还俄!”
秦剑瞪了眼:“我要是不还呢?”
侯家勇怔住了,过了一会儿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不是要俄的命么?你让我咋在这达活人哩!”
秦剑等他哭累了,由痛哭变成抽泣,点上支烟递给他:“你给我说说,说清楚了还给你”。
侯家勇抬起头:“你说的都是真哩?”
煤矿死人并不稀奇,但一次性死亡十一个(侯家勇说还有一个重伤的死在了医院,加起来应该是12个),很多人要被追责。
这也是为什么一出这样的矿难,地方上就千方百计地捂着、按着不让把真实情况说出去的原因了。
据侯家勇说,这一段时间来了无数拨的真假记者,其中一部分被宣传部门和矿上做了工作劝回了。
这一类记者据说按媒体级别在宏图矿业领取车马费。
还有一部分来软得不行,非要到现场、当事人那里“挑事”的,在采访的路上不是辗了“村民”的鸡,就是轧了“老乡”的鸭,被拦下扯皮,最终无功而果。
只有极个别的高级别媒体像秦剑一样悄悄地摸进来,但那些家里在矿上死了人的人家附近都有矿上布的“眼线”,记者回去的路上都会遭到“不明身份”人员的袭击,相机、摄像机被抢,所有采访记录被毁,记者证都当成“假证”撕了。
你一报案,会有人告诉你设备找回来了,嫌疑人也抓了,人在所里拘着呢,但里面的内存卡、录像带子没了……
这些人都是小混混,要不是说弄点小钱花花,有的直接说寻衅认错人了。
赖宏图说:这段时间就是要防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