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天边残阳如血,无定河边尸骨累累。农民军持续一个下午的进攻给密丰军也带来了巨大伤亡,几乎人人带伤,死亡和彻底失去战斗力的士兵两百人左右,几乎损失整整一个大哨的兵力。当然农民军的损失在密丰军的十倍二十倍之上,但是农民军的人足够多,消耗的起。
农民军的将领们非常震撼,几万人居然拿不下一千官军,不由得重新评估。
田见秀思虑良久道,“大哥,这支官军太强悍了,小弟以为强攻损失太大,伤兄弟们士气,莫如围困。对方营寨偏小,粮草定然携带不多,即使士兵饿了可以坚持,但是马儿可坚持不了。”战马的胃口都不小,密丰军被围困河滩,缺乏草料。
刘芳亮附言道,“对,河滩上没有马料,只须三日官兵定然要突围,到时我们再围攻即可。”
李自成颔首道,“只怕洪承畴那老贼不到三日就杀过来了。”
刘芳亮笑笑,“大哥放心,贺疯子故意在南边扎营就是不过来,想必也是希望我们干掉这支官军的”
“哦”李自成来了兴趣,“他们有矛盾?”
“正是”刘芳亮神秘道,“据探子消息,密丰军主将桀骜不驯,不服贺疯子管束,两人势成水火,差点兵戎相见。”
刘宗敏道,“那洪承畴呢,他也能见死不救?绥德过来最多两日行程。”
“这俺就不清楚了”刘芳亮挠挠头,“洪承畴的大军一直在绥德,并没有什么动静”
李自成咬牙道,“洪承畴不死,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我们就在米脂等他,一决雌雄!”李自成留下刘芳亮、田见秀二将领两万人围困密丰军,自己率大队人马往米脂而去。
绥德城外,洪承畴望着无定河发怔,河水已经变成红色,大批尸体漂浮于河上。这些尸体都是密丰军的战绩。
曹变蛟急切道,“制台大人,杨操守孤军被数万流贼围困,我们必须速发援兵救援,否则凶多吉少。”
洪承畴默然不语,心中正在盘桓着。
曹变蛟又道,“贺总兵迟迟不进兵,有公报私仇之嫌,末将愿意领兵救援”曹变蛟却是耿直汉子,吃了杨易的,知道报恩。
洪承畴双眼精光四射,“本部院自有韬略,无须汝多言”
曹变蛟只好讪讪的闭嘴。
密丰营随身所带粮草确实有限,尤其是马料,一般是所到之处就地放养或者购买草料。马儿的胃口着实大,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很快就将随身所带草料吃光了。
杨易也自我反省,对马料的补给预估不足。
关晟进言道,“大人,对方人数虽多,但我们突围有余,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否则战马无力。”
杨易用千里镜查探流贼营地,人多就是好,流贼已经筑起了一道一米多高的土墙,就是防范对方骑兵突围。
“大意了”杨易拍拍额头,“李自成撤走那日就该突围,现在突围恐怕不易。”
天空风云变色,滚滚乌云铺天盖地而来,接着闪电皱起,雷雨交加,倾盆大雨倾泻而来。
杨易心情沉入谷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雨中火枪几乎不能使用了,若对方倾巢而来,双方只有靠肉搏了。
关晟知道杨易的心思,宽慰道,“大人,雨中进攻对双方都不利,想必流贼不会进攻的。”
杨易果断道,“不,他们一定会进攻,命兄弟们打起精神,只要击退他们这一次进攻,我们就可突围。”
关晟不解。
杨易解释道,“流贼营寨搭建简陋,难避风雨,若撤走难以对李自成交代;若不撤,定然被暴雨击溃;他们只能铤而走险,冒死一搏。”
杨易所言不虚,流贼们开始雨中集结了,因为他们没有良好的纪律和设施,只有靠不断的拼杀才能凝聚战斗力。
“咚咚咚”农民军的战鼓在暴雨中敲响,他们开始踏着鼓点前进,长矛如林,矛尖在闪电的照映下泛着寒光。
一场惨烈的雨中攻防战拉开了序幕,密丰军的火枪几乎没了用武之地,大刀和刺刀成了最好的武器,手榴弹和炸药包偶有能够使用的,左右不了战局。双方主要靠短兵相接的冷兵器搏杀。
密丰军有骑兵冲击对方阵型,但在雨中战马受到影响战斗力大打折扣。
炸雷声掩盖了所有的厮杀声,一道闪电划来,处处是滴着血迹的刀光。
傅山奋笔疾书,“……雷电交加,暗无天日,流贼倾巢而出……密丰军悍勇无双,以一敌十……”曾经他以为,密丰军靠的是火器致胜,此时他也见识到了密丰军的冷兵器砍杀也能排进大明官军前三。
密丰军靠着强大的军纪、魔鬼般的训练和良好的单兵素质,击溃农民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杨易亲自带着亲兵队骑兵趁势反击对方左翼,将其击溃,全军突围而走……
整个陕北大雨交加,绵延数日,给农民军和官军都带来了层层困难。但是,双方越来越近……
洪承畴带领一万五官军主力近抵米脂城下,同农民军依托米脂城在城外联营十里,十万大军等待同官军一决雌雄。
洪承畴目光如炬,看看城头的“李”字旗,又看看城外绵延不止的流贼营地,“好气势,李自成是要同本部院一决雌雄啊!”洪承畴语气间并没有气馁,而是充满豪情,“诸位将军,平定陕北在此一战”
“剿灭流贼,平定陕北”众将领齐声高呼。
洪承畴双山握拳,“不怕你来,就怕你跑”。最令官军头疼的不是阵地战,而是流贼打了就跑的游击战,一年到头官军都在追击流贼的路上早就疲惫不已。能一战定乾坤那是再好不过了。
洪承畴对自己的手下充满信心,他故意没有带更多官军就是要给流贼决战的勇气,一万五足够应付十万草莽之辈了。
李自成站在城楼上,也是豪情万丈,“洪屠夫,既然你要决战,俺就成全你。”洪承畴担任三边总督以来,对流贼那是下狠手,连降卒都杀,所以农民军非常痛恨他,为其取名洪屠夫。
刘宗敏握紧拳头,“洪屠夫自以为我们还是当年的草莽,能轻松击溃。这次他恐怕要失算了,俺们的战斗力可是越来越强”明末的农民军一直在打怪升级中,每过一段时间战斗力都会显著提升,以至于最后能同官军正面对决,能强攻坚城,以至于最后打进京师。
农民军的将领们对洪承畴真是恨之入骨,纷纷叫嚷要将洪承畴的皮扒了。
在时晴时雨的天气中,官军和农民军鏖战三日,各有胜负。官军战斗力强,流贼人数多,大多时候是官军将流贼杀得丢盔弃甲,但流贼们靠着人数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顽强。洪承畴也是无奈。
前面几日的鏖战是双方彼此的试探,越往后双方的火气越大,战斗规模也越来越大。
细雨中,洪承畴带着一干手下将领和幕僚站在山丘上,观看着两军交战,身旁的传令兵挥舞着各色旗帜,指挥着战斗。双方战斗方略中规中矩,步卒居中,两翼皆是骑兵护卫。
固原总兵左光先道,“大人,我方兵少,流贼人数众多,如此消耗于我军不利。”连日的鏖战,双方打成持久战、消耗战了,官军虽然胜多,但是更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