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灰头土脸的赶到车队,见车队的金银细软被劫走,尤其是自己的亲王仪仗,金色大囊遗弃在地,气急败坏,大骂不已。
大意了,太大意了,多铎懊恼。本想歼灭这股明军,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幸好,林丹汗的遗孀还在,不然真没法回去给大汗交代。
李率泰提醒,“殿下,他们卷走了金银,不会跑得快!”
那么多金银想要带走真不容易,多铎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追,本王要将他们一个个剁了!”
金军追出没有多远,就看见明军严阵以待。明军阵型严整,居中的是五十重甲骑兵。
看样子,明军是要决战了。多铎命令全军整顿队形,缓缓前行。
没错,杨易准备正面对敌。经过刚才的一系列“花式动作”,己方士气高昂,鞑子士气低落。己方人多,而且有一支重甲骑兵,足够正面同多铎一决雌雄。将多铎的人头带走是所有明军将士挥之不去的“诱惑”,加之要掩护带走金银的李大海,所以,杨易决定正面对决。
多铎也冷静下来了,谨慎的盘算着对决的得失。因为他发现这支明军的战斗力超出了他的意料。即使这支明军战斗力强,他也不认为能强过自己的手下,哪怕对方人数多,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败。
金军在缓行中逐渐形成了战斗队形,两翼突出,明显是要避开对方中路的重甲骑兵。
杨易下达着各种战斗指令,全军屏息以待,只待主将一声令下就冲出去。
杨易举起右手,正要下达前进指令,张成急马而来,赶到杨易身边,气喘吁吁的汇报,“不好,西边有鞑子大军赶来,不下万骑!其先锋上千骑,离此不过二十里了!”
众将心情一沉,不用说,赶回来的是多尔衮率领的鞑子西征大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有被碾压的份儿,任何投机取巧都没有用。
黄得功咽口水,“可恶的多尔衮,故意用多铎做诱饵,将我们留下!”的确,本准备撤退的杨易,也经不住鞑子一个亲王头颅的诱惑,结果陷入了多尔衮的陷阱。
杨易果断道,“撤!”
关晟急了,“不可,阵前撤退会形成溃兵,不用多尔衮,就是多铎就能收拾我们!”
周遇吉也道,“不能撤,事已至此,就跟多铎死磕到底,杀一个是一个!”
“即使溃兵也能有不少兄弟们活着回去,死战,一个人也活不了!”如果对决多铎,肯定会被随后赶来的鞑子包围,全军覆没。在杨易眼里,这种死战没有意义,大声喝道,“能活一个是一个,听我命令,全军撤退,所有棉甲脱掉!”
一声令下,明军后队变前队,开始有序撤离。包括重甲兵在内,所有人将棉甲卸掉,开始轻装大撤退。
什么情况,阴谋诡计?多铎懵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他们要跑,追!”。这支明军在草原上,早就练成了“逃跑神功”,又是轻装,自然不是多铎能追上的。
想逃?没那么容易。马不停蹄的多尔衮得知明军逃跑的消息嗤之以鼻,分兵数路加速追击,自己亲领一路直接沿着长城行进,欲包抄后路……
生死时速,明军开启夺命狂奔时刻,即使休息也是人不卸衣,马不离鞍。越过了一座又一座山,跨过了一条又一条河,只有一个信念,回到长城。一些受伤的士卒因为长途奔袭,伤势极剧恶化,倒在了撤退的路上。杨易不能有半点犹豫,连他们的尸首都没有时间掩埋,虽然身后看不到鞑子追兵的身影,但他有种预感,鞑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必须要以速度冲出敌人的包围网。他要带着更多活着的将士们回到长城内,也幸好有手下绘制的精确地图,少走很多弯路。
巍峨的山脊上,长城连绵起伏。
数日狂奔,远征的勇士们终于看见那熟悉的长城。长城是他们的向往和寄托,从没有这一刻,他们那么渴望长城,那是他们为之流血牺牲的信仰。
杨易骑在马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马儿打着响鼻。只差最后一步了,就能回到长城的怀抱,长城那边是家。然而,这一步没那么容易跨越。明军将士们看见地平线上烟尘笼罩,烟尘中,八旗正白旗的旗帜若隐若现……
明军士气大挫,长途奔袭没有任何辎重,连盔甲都没有。
一个牛录的金兵先锋已经很近了,大有狼入羊群之势。
作为主帅的杨易没有任何犹豫,“勇卫营的兄弟们先撤,猛虎营为你们垫后!”全军撤退是不可能的了,必须有人垫后。名义上他是主将,但勇卫营实际上不受他的管辖,虎头山一战,他们已经帮了很大的忙,否则猛虎营早就覆灭了。自己身为主帅,如果率先逃跑,全军必遭灭顶之灾。于情于理,他只能垫后。
勇卫营将士深受触动,纷纷侧目看着杨易。这位年轻的小将带领他们取得了足以骄傲的本钱,驰骋草原,戏岳托,打多铎,如今在明军被金军打破胆的时代里,这是明军绝无仅有的亮眼成绩,而且几乎就圆满成功了。
即使高傲的周遇吉和黄得功也是从最初的蔑视到现在打心眼里钦佩,同袍之情,历经生死方显男儿本色。
黄得功和周遇吉下马抱拳道,“尔是主将,我周遇吉(黄得功)殿后。”态度诚恳而坚决。
“正因为我是主将,决不能弃将士而逃,尔等无须多言!”
黄得功和周遇吉对视一眼,下了决定,齐声道,“末将与主将生死与共!”
……
杨易、周遇吉、黄得功率四百精锐殿后,掩护撤退。人太少了,一个回合也未必挡得住。
金军前锋将领双目如鹰眼一般,瞳孔深邃,杀机凛冽。见明军拦道,用手势改队形为战斗队形,金军没有停顿,短暂蓄力后开始冲锋!
退,全军必被屠;进,还能掩护另外一半活着回去。
杨易手臂指向前方,明军也开始提速冲锋,秦双、成魁并列当先,成为明军的尖刀,黄得功、周遇吉在两翼。所有人都明白,只有杀出去才有生路。
双方速度极快,明军没来得及开枪,金军没来得及射箭,全是冷兵器交锋,大刀、斧头、长枪决定胜败!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战斗,全凭实力!
没有口号和呐喊,两军只有默默的厮杀。
一个回合之后,人人刀刃见血。
第二回合之后,人人身上有伤。
第三回合之后,双方各自减员一大半。
双方停止再次冲锋。金军前锋统领有些不敢相信,同明军马上对战居然打成一比一的损伤。他微眯双眼,不由得重新打量这一支明军。历来马上对战,明军只有被虐的份儿,今日不同了。他没有命令再次冲锋,而是静静的等待。
明军也是如此,周遇吉和黄得功充满骄傲,马上对决能与金军打成这样,死了也值。
就这样,两军静静的对峙,只有北风呼号!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静寂被打破了,大批金军出现,分数路欲包抄明军。杨易不为所动,他盘算着时间,想必另一半兄弟们快接近长城了,金军应该追不上。
“走!”杨易一声令下,并没有往长城的方向,而是率军向北行进。不是不想去长城,实在是没有办法,长城方向已经被金军阻断了。
战马已经很累,明军用刺刀扎向马屁股,利用马儿最后的力气躲过金军的合围,跑到数里之外的兀朗山脚下。此时,战马坚持不住了,纷纷口吐白沫倒毙。不得已弃马上山。
兀朗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幸好,杨易培训出了一批合格的测量人员,是他们对此山进行了测量,杨易才果断选其为最后的逃生地。
经过这些日子的征战,勇卫营的士卒们体力也大幅度提高。现在派上了用场,马不行,那就靠自己,明军迅速攀援上山。
山势陡峭,骑马肯定上不去了。大批金军停驻在山脚看着明军在山上跟猴子似的乱窜而无可奈何。
半个时辰之后,一位充满王者之气的将领过来了。前锋统领下马参拜,“固山额真阿山参见睿亲王!”阿山是满清著名将领,一生征战无数,功勋卓著。带兵打仗,作风勇猛,经常出任先锋官。
睿亲王就是多尔衮,努尔哈赤第十四子,皇太极的弟弟,指挥满清定鼎中原的霸者。此时的多尔衮不过二十四岁,却身经百战,纵横沙场少有败绩。举手投足之间,王者之气弥漫。
多尔衮翻身下马,扶起这位为金国出生入死的将军,“将军无须如此,我虽身为亲王,然亦是晚辈,将军战功彪炳,吾当尊之!”
“睿亲王客气了”阿山面带愧色,“末将惭愧,同明军厮杀,死伤不小。”
“沙场征战,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无须介怀!”多尔衮已经知道了战斗经过,“此明军战力堪比我八旗勇士,连岳托和多铎都吃了瘪,足见其不可小觑!”
阿山道,“这股明军确实妖孽,所以务必不能让其逃走……让他们遁入山中,居高临下,如我军强行攻山,势必损伤严重。”
“将军不必多虑。”多尔衮胸有成竹,“明军轻装简行,已经没有粮草了,山上荒芜,他们无法补给。我们只需将他们困住数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