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带着刀械的恶奴冲进了衙署,被值守衙署的小吏看的一清二楚。杨易是打着锦衣卫的招牌进来的,无可厚非。但是一群带着刀械的民间人士进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杨易眼见对方冲了进来,立马带着手下往里跑。边跑边喊,“有人造反了,攻击衙门……”
恶奴们气势汹汹的冲进衙署大院,一时间鸡飞狗跳。
几个值守的小吏慌了,连忙拖住周世峻,苦苦哀求道,“周公子,这是衙门,不能乱来,不能乱来。”
气头上的周世峻哪管这些,踹开小吏,气呼呼道,“他们都能进来,凭啥我就不能进来。”
几个小吏还想说话,被几个恶奴架走。
大群恶奴冲进前堂,又追到后院,衙署里的物件都被弄得乱七八糟。
穿过后院有几座仓库,其中一座堆满马料。
周世峻看见蒜头鼻带着人冲了进去,里面传来打斗之声,接着看见蒜头鼻带着人踉踉跄跄的退了出来,个个头破血流。
周世峻很不爽,“废物!”
“公子爷,里面太黑,兄弟们着了道。”蒜头鼻捂着流血的脑袋,哭丧着脸,“他们躲在货物后面,不和兄弟们正面对打,尽施暗算。”
“继续上!”
恶奴们连冲好几回,都被打了出来。
仓库里堆满成堆马料,只有狭窄的甬道。对方纵有千军万马,也只能一个个上。杨易就是利用这种“地形”反击。
突然人群中有人建议,打着火把进去。周世峻还真就采纳了,不顾仓库司吏的苦苦哀求,命手下打着火把冲了进去。这下可好,正中杨易下怀,打斗中干草遇烈火,仓库瞬间被点燃。杨易率手下从早就选好的通道逃了出来。
给周世峻提建议的人是侯永所扮,混乱中他扮成周世峻的恶奴,趁机作乱。
周世峻在手下的搀扶下,狼狈的逃了出来,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头一慌,麻烦大了。如果是普通百姓的民居,烧就烧了,可这里毕竟是朝廷的衙署。
几个小吏跪在地上捶胸顿足。
蒜头鼻也知道这次祸闯大了,有些哆嗦。
周世峻看见几个小吏,心中一狠,在蒜头鼻耳边道,“把这几个人给我杀了。”
蒜头鼻有些犹豫,但是看到周世峻阴冷的目光,立马带着几个忠心的手下,拿着刀向那几个小吏冲去。
“公子爷要杀人灭口了,大家快跑!”暗中观察的侯永,立马明白,赶紧大喊。
几个小吏立马清醒过来,赶紧逃命。有两个年迈的小吏腿脚慢了,还是被抓住。蒜头鼻请示怎么处理。周世峻有气无力道,“警告他们,不要乱说,否则杀他全家。”毕竟,已经有人跑掉了,再造杀孽罪加一等。
周世峻又警告自己的手下后,带着狗腿子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慌乱之中,周世峻带着一帮家奴逃出没多远,就被杨易率人拦住了去路。
看着惊慌失措的周世峻,杨易讥笑道,“周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居然敢火烧朝廷库房。这可是谋逆之罪!”
周世峻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爹是当朝首……辅,我怎么可……能谋逆,火不……是我点的……”
“不是你也是你的手下所为,这么多人看见,还敢狡辩,抓起来!”
火势越烧越大。
呼啦啦一大群士兵冲了过来,将杨易和几名亲兵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位瘦削的将军在士兵簇拥下,走了进来。杨易认出来了,正是左良玉。火光映照在其脸上,更显阴鸷。
杨易纳闷,自己派冷千秋和张成去通知京城衙门的,怎么来一群士兵,还是不太 愉快的左良玉。
左良玉目光闪动,涌出一股狠厉之色。
“参见将军大人!”杨易硬着头皮单膝下跪行礼。
“小小百户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火烧仓库,罪不容恕。给我拿下!”左良玉语气狠辣,不容置疑。手下士兵围了过去,欲抓捕杨易。
“周世峻欺压良善,擅自冲击官府衙门,袭击锦衣卫,此次大火,乃周世峻亲手所纵,有多人亲自目睹。将军大人,岂能不辨黑白,助纣为虐。莫不是也要趋炎附势,诬陷吾等。”杨易高声道。
左良玉冷哼一声,“本将军轮不到你来评判,拿下!”对左良玉而言,不需要知道真正的纵火犯。罪名在谁身上对自己有利,那就是谁放的火。
杨易一把拖过周世峻,将刀刀锋陷进周世峻脖子里,毫不示弱,“敢过来,就先宰了他。”
周世峻疼的直喊救命,“左叔叔,救我。”
眼见杨易要来真的,左良玉挥手阻止了手下。他微眯双眼,好似重新打量杨易一般。毕竟自己有求于周延儒,如果让其公子殒命,恐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吾等乃锦衣卫,抓捕谋反之人。无需向无关之人交代,请将军离开!”杨易道。
左良玉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杨易说话一般。对于他这种军阀而言,锦衣卫真的就是个屁。
双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对峙着,唯有大火燃烧的噼啪声,猎猎作响。
杨易正在苦思良策时,救火的侯成和另外几名杨易亲兵被左良玉手下士兵押了过来。
“东家,不要管我们,你自己想办法离开!”侯成吼道。
士兵将杨易亲兵押成一排,每人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左良玉依旧不说话,冷冷的看着杨易。
杨易看着自己的亲兵们,个个那么年轻,但是每个人都很坚强,没有畏缩,求饶。
杨易扔下刀,“你赢了!”
周世峻连滚带爬的跑到左良玉身边,“左叔叔,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们要杀我!”
“放心,左叔叔为你做主!”左良玉嘴角露出一丝阴笑,“几个不自量力的东西,收拾他们跟捏死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没有了顾虑,可以放心收拾这帮家伙。
左良玉正待下命令。
侯成大喝一声,另几个被抓的秦双、侯永几人骤然发难,趁着羁押自己的士兵松懈之时,摆脱束缚,直扑左良玉。
见到周世峻被放,左良玉确实有些松懈。加之秦双、侯永几人经过魔鬼训练,身体、速度、爆发力都是一等一的。加之本来距离也近,一丈左右。电光火石的瞬间,秦双、侯永等人劈开左良玉的护卫。左良玉刚拔出护刀,侯成的锋刃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左良玉不愧是经历大风大浪的,面不改色,“挟持上官,尔等要造反不成?”
“将军恕罪,草民并非造反!”侯成冷静道,“此事所有罪责都是草民所犯,与我东家无关。请将军放了我们东家和其余兄弟,草民自会领罪!”
剧情急剧翻转。见将军被掳,士兵们都不知如何应对。
左良玉道,“本将军南征北战,杀人如麻,又何惧生死!倒是你,少不了诛九族。你忍心妻子儿女因你而命丧黄泉么?”
“东家为人宽厚,又于我有恩,侯某生死以报,何足惧哉!”侯成刀锋加力,在左良玉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将军能征善战,前途远大,必有封侯之日。侯某一介草民,死何足惜。以侯某一家之命换将军之命足矣!倒是将军该掂量掂量,是否划算!”
左良玉果然一代枭雄,拿得起放得下,“放他们走又如何,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于以后,侯成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知道,一旦进了大牢,无罪也要变成有罪。他不想东家和手下进入监牢承受非人的折磨。
左良玉对手下道,“让他们走!”
“叔,你跟我们一起走!”侯永哭喊着。
“王八蛋,别婆婆妈妈的,保护好东家!”侯成吼道。
杨易眼眶发热。他看到侯成哀求的眼神,“东家快走!”
来不及悲伤,杨易狠下心来,“走!”带着亲兵们迅速离开。
当侯成看到众人的背影消失后,心头一松。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左良玉迅速推开侯成,手下护卫们将侯成控制住。
左良玉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赶紧给我追,死活勿论!”然后对着侯成连打带踢,发泄心中的怒气,“敢挟持本将军,找死!”
侯成身体蜷缩一团,忍受着剧痛,一声不吭。
……
火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将马场周边几座仓库化为灰烬。
京师大震,朝野哗然。
崇祯暴怒,下旨彻查。
随之而来的是厂卫四出,衙役倾巢,士兵林立,京师一片萧杀。
昭回靖恭坊沙家胡同。
一个身着灰色麻衣,身上几块补丁的男子,行色匆匆,来到一户人家门口,警惕的东张西望一番后,推门而入。
“孩子他爹,怎么去这么久!”一个妇人迎了上来,接过男子手中的竹篮,掀开遮布。妇人眼睛一亮,好家伙,一大块五花肉和时蔬,还有几斤大米。
妇人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蠢婆娘,赶紧做饭去,别怠慢了客人!”男子催促道。
妇人忙不迭的点头,进了后院。
男子移步进了厢房,将角落里堆放的柜子移开,拉开地上的木板,露出一个地窖。
男子朝下轻声唤道,“搜查的官兵走远了,可以出来了。”
地窖里传来动静,四个男子顺着梯子爬了上来。
为首的赫然是杨易。
杨易朝男子拱手谢道,“多谢恩公搭救。”从草场逃跑,杨易和亲兵穿街走巷,如无头苍蝇。人多目标也大。于是分散开来。李大海和魏大勇为了掩护杨易,分别带了几人故意引走追兵。杨易带着秦双、侯永和一个叫常涛的亲兵逃到了沙家胡同,被住在此地的史大柱救了。他们藏在史大柱家的地窖里,躲过了官兵的搜查。
史大柱亲眼目睹了杨易等人在草场的遭遇,心生同情,就冒险为他们提供掩护。杨易为表感谢,给了他些碎银。史大柱拿着碎银出去买吃食回来。毕竟,家里一贫如洗,没法招待。好不容易抢购到一只母鸡,舍不得杀,想多养几天,挣几个鸡蛋。
“甭客气,顺便搭把手的事!”史大柱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瞧你们也不是坏人,也是被那周恶霸欺凌的人。周恶霸老爹是当朝首辅,得罪了他麻烦就大了。现在风声紧,你们恐怕出不了城。只有等风声过了,再想办法出城。”
杨易其实内心心急如焚,侯成和失散亲兵的安危,自己一旦被坐实罪名,恐怕养殖场也要受波及!自己好不容易辛苦攒下点家业,难道就这样灰飞烟灭了?纵火罪,扰乱衙署,挟持上官,畏罪潜逃,这些罪名还算轻的,搞不好被扣上谋逆之罪。要诛九族啊,自己虽然孑然一身,可是自己的手下呢?
不管内心如何焦急,杨易表面依然一副淡然的样子。
史大柱的婆姨一手的好厨艺,做出的饭菜色香俱全。他的两个孩子早就口水滴答了。
杨易却食之无味。以周家的背景,给自己扣上罪名再简单不过,那样的话,自己真就成了逃犯。虽说本就孑然一身,可是现在自己有了底子了,再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心有不甘。更重要的是,不能连累自己的手下。
不行,不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必须有所作为。杨易苦思对策,该如何破局呢?突然之间,一个蛇蝎美人的名字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