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危机是暂时度过了,但是周世峻撂下的话,杨易不得不认真面对,多待京城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杨易立马安排后勤人员回双山,只留下锦衣卫手下和护卫队的几个干将,一共十几人,其余人等立即离京。然后杨易筹谋尽快办完交割手续。
杨易去户部找黄佑,想着早点交割了事,可惜在户部没有找到黄佑。加之天色已晚,杨易无奈回到马场,心情跌落谷底。
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啥事都没办成,还差点丢掉性命,憋着一肚子火。对方可是首辅的儿子,伸伸手指头都能将自己这个百户灭掉。带着兄弟们来到京城总不能将性命丢在这里。窝火虽然窝火,但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就夹着尾巴跑吧!
黎明时分,东方的一抹朝霞将古老帝国的心脏从沉睡中唤醒。
青石板铺就的各条街巷犹如人体的血管输送着越来越多的人们朝同一个方向奔去,即使清晨还充斥着寒冷,却阻挡不了人们急促的脚步。
史大柱是军器监下面的一名火器工匠,工作看起来不错,吃皇粮的。搁以前确实不错,富裕不了,起码吃饱穿暖。现在却不行,朝廷发的俸禄拖欠的厉害。就算发了,也不会足额。上有老下有小,这几年物价涨个不停。靠着在外面做点私活,一家人勉强糊口。
史大柱打开房门,看见不少人几乎是跑步而行,去的是一个方向,咋回事,不会是鞑子打进城了吧!
“曹司吏,你们干嘛去,急火火燎的。”史大柱看见一个军器监的同事,赶紧打招呼。
曹司吏手里拿着钱袋,钱袋里的铜钱还叮当作响,“马场那里有人卖鸡,六十文一只,鸡蛋三文一个,我得赶紧去买,晚了就没有了。”说话的功夫还跑了起来。
啊!史大柱脑袋嗡嗡的,京师的鸡可是两三百文呢,鸡蛋都十几文了,还有如此便宜的好事。史大柱立马大喊,“孩子他娘,赶紧把家里的钱都取出来……赶紧的……快点……你个蠢婆娘笨死了,钱没在那里,你藏在夜壶里的……哎呀,臭死了,你还真往里撒尿啊……”
一家人两个月连油腥都没沾到,大人可以熬熬,可是孩子受不了啊。史大柱如同疯子一般加入了滚滚人流。幸好,他住的地方离马场不远,拐过两个角就到了,此时的马场一扫平日的冷清,此时可谓是人头攒动。
杨易决定以批发价卖给大众,卖完鸡立马撤走。如果朝廷需要,自己到养殖场去买。京城这龙潭虎穴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扛不住。
天还未亮,杨易安排人手到各条街巷去做宣传。没想到反应极其热烈,前来购买的大众如海啸般涌入。不过杨易并不觉得开心,看似繁华的京城原来最底层的百姓日子过得也并不咋样。
“大家排队购买,排队购买,插队的一律不卖,每人限购一只鸡,十个鸡蛋”没办法,人太多了,为了尽量不让前来的人失望,只能限购。买到的人兴高采烈的离去,还在后面排队的人巴心巴肠的看着,生怕卖完了。最开心的是限购之前买到鸡的人,有的一口气买了十多只,等他们卖完了,自己转手高价卖出去,还能赚点银子。
史大柱累得满头大汗,从继续往前涌的人群里穿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只老母鸡和十只鸡蛋,嘴角咧着笑,不知道这老母鸡下蛋不,如果下蛋就多养几天,不下蛋就杀了炖鸡汤,给几个娃子补补。
“让开,让开,让开”大群穿着短衫的人拿着刀枪棍棒凶神恶煞冲了过来,没有及时让路的人被棍棒和鞭子打的哀声连连。
人群四散逃开,哭喊声一片。
史大柱拎着鸡躲在一个角落里,他看见“京城恶棍”之首周世峻坐肩舆上,在前呼后拥中往马场赶去。周世峻,京城响当当的恶霸,不认识他的人真不多,众人纷纷避让。
放哨的护卫秦双匆匆赶来,“东家,周世峻带着人来了,一百多人。”
因为限购耽误了时间,还有一百多只鸡没有卖完。“真是看得起我们,来这么多人,”杨易果断道,“撤!”
“哟呵,把鸡卖了,想逃是吧!”周世峻阴笑着说,“爷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原来也是个胆小鬼,哈哈哈!”
“公子爷,你的威名那是响当当的,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呀,只有这群乡下来的土鳖才有眼不识泰山,现在知道了你的威风,自然吓得要夹起尾巴逃跑了”蒜头鼻的眼圈还是青的,赶紧溜须拍马。
“现在知道爷的威风,那也晚了,”周世峻指着杨易,“老子要将他们抽筋扒皮。”
“周世峻,你个龟儿子王八蛋,别得意早了,小心你老婆给你戴绿帽!”杨易痛快的回骂。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的们,抓住他,爷重重有赏。”周世峻一声令下,恶奴们呼啦啦的冲了上来,对方毕竟只剩下十多号人了,己方一百多人,正是立功的时候,个个争相在公子爷面前露脸。
蒜头鼻带着手下欲追上去,被放出的鸡扑腾扑腾乱飞,那些没买到鸡的人不顾一切的上去抓鸡,场面一时混乱,暂时阻挡了周世峻的狗腿子们。
“不让路的给我打”周世峻怒火冲天。
恶奴们收拾老百姓那是得心应手,很多人被打的血流满面。
周世峻带着狗腿子们冲出人群时,发现十二个手持木棍的壮汉呈弧形排列,严阵以待。
“周世峻,让你见识见识爷手下儿郎的厉害!”杨易要检验自己亲卫们的训练成果。
“爷的人多,你就这点人,还能翻天不成。”周世峻哈哈大笑。一挥手,手下的狗腿子们如疯狗一样扑上去。
蒜头鼻谄媚道,“公子爷,你看好,一会小的给你抓住那个杨易,替你出气。”
说完,蒜头鼻跟着冲了上去,“小的们,公子爷看着呢,谁不卖力,老子回去收拾他”
十二亲卫,握紧棍棒,沉着应对。
“打!”
十二亲卫如狼入羊群,将周世峻的狗腿子们打的七零八落。
棍棒生风,所到之处一片哀嚎!
秦双棍舞生花,侯永连劈带砍,魏大勇一棍千斤,李大海棍扫脚踢……
十二亲卫,不愧杨易用新式训练和银子堆出来的,个个彪悍勇武,面对一群地痞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蒜头鼻嚣张的冲入战团,拿着一把砍刀,极力想在主子面前表现一番。一把砍刀乱舞一通,也不知砍到人没有。累得气喘吁吁。正换气之时,一根木棒扫到脸上,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倒了。
秦双上前又踢了几脚倒地的蒜头鼻,“骂俺东家,俺就揍你!”
原本得意洋洋的周世峻,脸上的笑容渐渐失去,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一百多号人居然奈何不了对方十二人。顿时心下开始忐忑。
双方群殴,让围观的人群饱了眼福。刚开始,大家还对杨易的人捏把冷汗,但是看到对方痛揍这帮欺男霸女的地痞时,内心说不出的畅快。他们对京城的纨绔子弟欺男霸女真的是忍了太久。
史大柱一手拎鸡,一手提着篮子,跟在人群中看热闹。当看到蒜头鼻被一棍撂倒,忍不住喊了声,“痛快!”
也许是人们被这群恶霸压抑的太久了。看到他们被揍得鬼哭狼嚎时,人群中发出了欢呼声。
正当大伙以为这群恶霸要被外来人收拾干净时,那帮外地人在挡住对方第一波冲击后,并没有反扑,而是在对方发懵时,从容撤退。
“公子爷,他们跑了”有手下提醒正在发愣的周世峻。周世峻这才反应过来,本能的喊出,“给我追!……再招呼些人手过来。”
即使杨易手下勇猛,但对方毕竟人多,还有一半多的人能打。再说了,这是京城,杨易见好就收,果断撤退。而且,都是用棍棒还击,没有用刀。要是酿成血案,以后就只有亡命天涯了。
跟随杨易留下的都是精干之人,肯定不是这帮只知欺男霸女的家丁走狗们能轻易追上的。于是,杨易等人在前面“领跑”,一帮拿着刀枪棍棒的家丁们在后面追杀,仿佛后世黑社会打架一般,人多的追着人少的到处跑。
马场周边是苑马寺下面的一些衙署,也有朝廷的仓库,训练场等后勤部门在这里。由于朝廷日渐衰弱,苑马寺几乎被朝廷遗忘了,无马可养,办事的吏员很多拿不到朝廷的俸禄,也兼顾着别的营生,无心打理。所以这一片显得比较荒凉。
不过再怎么荒凉,这也是朝廷的衙署之地。
来马场这几天,闲来无事,杨易到处闲逛,也大致了解这片地方了。本来想今天溜走,既然周世峻不给活路,杨易也豁出去了,要闹就把事情闹大。杨易带着手下冲进衙署重地。
周氏峻带着狗腿子们到了衙署门前,有些犹豫,不敢冲进去。擅自冲击官府衙署可是重罪,即使贵为首辅之子,也不得不权衡。
看着周世峻在外面抓耳挠腮的样子,杨易就觉着解气。命人将大门打开,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门里的椅子上,朝着门外的周世峻揶揄道,“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周大少爷,原来也是一个缩头乌龟啊,爷就在这儿等着呢,怎么不来了!”
周世峻气急败坏,“刚才不知道是谁跑的那么快,有本事你就出来!”
杨易扭扭脖子,“爷是堂堂大明百户,是官。当官的不就应该在衙门里待着么。”
蒜头鼻咧嘴道,“区区百户也敢在公子爷面前叫嚣,真是不自量力。有种就出来,别躲在里面。”
杨易呵呵一笑,“狗腿子就是狗腿子,说不出人话。周大少,你可得注意了,这种狗腿子就是畜生,说不定给你戴了好几顶绿帽子呢。”
周世峻瞪了一眼蒜头鼻,蒜头鼻脸色通红,急忙辩解道,“公子爷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小的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他这是血口喷人,挑拨离间。”
周世峻对着杨易冷笑一声,“明显的挑拨离间,本少爷岂会中计。爷就不信你不出这大门。”
杨易啧啧道,“哎,真不愧主仆情深啊。周大少果然心胸开阔,妻妾成群哪顾得过来,便宜家奴总好过便宜外人。只不过周大少的名字恐怕要改一改了。”
周世峻还没来得及辩驳,就听见一阵喊声。
“周世峻,大乌龟。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妾留给家奴睡……周世峻大乌龟……”杨易的手下齐声大喊。
蒜头鼻有些不知所措,这污水泼的,不容易洗干净。“少爷,小的对你忠心耿耿……”
早已经脸色铁青的周世峻自然不会相信,但是被人喊成乌龟,心里一肚子火。
周世峻一耳刮子抽在蒜头鼻脸上,大骂,“蠢材,赶紧去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急于证明“清白”的蒜头鼻,也顾不得什么禁忌了,龇牙咧嘴的带着恶奴冲了进去。恶奴们又增援来了几十人,气势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