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在“办公室”里听取萧懿、侯成、何二的汇报,不禁喜上眉梢。肉鸡的存栏量和出栏量再上新高。月出栏量达到三万只肉鸡,鸡蛋三十万个,再添猪仔两千只。皮革作坊扩大到两百人,采用杨易设计的“流水线”,效率极大提高,产量暴增,在永平打出了名气,京畿的客商纷至沓来,形势喜人。
“护卫训练得如何了?”杨易问侯成。“又招募了没有?”
“东家亲自训练的十二名护卫训练量只大不小,现在都是一个个壮汉了,出去一挑三没有问题。”侯成答道“东家不在这段时间,我们又招募了一百名护卫,忙时生产,闲时训练,目前初具阵法、队列熟练,有一定战斗力。”
“人数还是太少了,规模要扩大。”杨易想了想,“过完年后,再招募一批。”
萧懿道,“东家安危系养殖场安危,属下建议将东家自己训练的护卫作为亲随,以策万全!”
于是,十二护卫成了杨易的亲卫。
侯成为护卫队员,统一配备腰刀、长枪。杨易本打算配备火器,但火器一来质量不好,容易炸膛,二者价格贵,三者朝廷管控,不容易买。就暂时放弃,待以后再说。
侯成接着道,“东家,买回来的家奴有些试图逃跑,抓了几个,跑了几个,你看怎么处置。”
“哦,我给他们的条件不薄啊,怎么还有想要逃跑的呢!”杨易非常吃惊,自问自己不曾亏待他们,“是不是有人欺辱他们。”
“东家,我们都知道你宅心仁厚,所以都按照你的要求对待他们,没有薄待他们。”侯成有些愤愤不平,“这帮人以前都是富贵人家,无非还想像以前那样生活,不识好歹。我看东家也不必那么客气,把那些不安分之人送回衙门去。”
杨易摆摆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无非损失点钱财,看得开。
萧懿道,“奴仆有些个读书人,东家你看……”
“可以安排合适的岗位给他们,量才而用,有良才可以重用。”养殖场就缺读书人呢。
家奴们刚到养殖场还是挺不安的,但几天之后,大家都安心了下来。在杨易的嘱咐下,没有人真正把他们当奴隶,吃穿供应都是充足的,伙食同大伙一样,顿顿有肉。唯一不足的是,住宿暂时太挤了点,这也没办法的事,盖新房子需要时间。大部分家奴们还是很感恩的,新主人真的很宽厚。在牢狱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让他们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但也有不满意的,毕竟以前是大户人家,一下子沦为家奴,心里的落差很大。不过他们并不是对杨易不满,而是对朝廷不满。少数不甘心的跑了,大部分人还是安心了下来。
杨易把众家奴召集一起。
“我对诸位的不幸深表同情,可事已至此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更重要的是要面向未来。你们也不必担心以后世世代代为奴。我明确的告诉你们,不会的。”杨易一番话引起众人骚动,能摆脱奴籍是每个人的希望。
杨易一压手,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等待着杨易接下来怎么说。
“诸位来我养殖场好几天了,我们待诸位如何?”杨易问道。
“大人宽厚,待我们恩同再造,真的感谢大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了起来,长施一礼。接着所有人都行礼感谢。
杨易点点头,看来这帮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各位也不用谢我,虽然我同情大家的遭遇,也愿意帮助大家。但我是商贾,讲究获利。”杨易顿了顿,接着说,“我买你们是花了银子的,而且我也有风险,你们在养殖场做工我会给你们工钱,是普通员工的一半。要么你们挣够了银子双倍还给我,要么你们干满五年,还你们自由身。”
场面顿时沸腾了,官奴们看到了希望,有了希望生活就不一样了,他们双眼冒出炽热的火焰。
“大人仁慈,”那个读书人跪了下去,满目含泪。所有人跟着跪了下去。
“大家都起来吧,只要你们认真做事,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杨易真诚道,“如果你们有更好的路子,也不必急于一时,等风声过去后,你们想走我也不阻拦。但是别忘了把银子捎回来给我。”
很多人笑了,发自内心真诚的笑。也有很多人哭了,哭声里带着的是喜悦。突遭劫难,人心冰冷,在杨易这里,温暖驱走了寒冷,或许这是人生新的开端吧。
夜深了,兰欣辗转反侧。听了杨易的讲话,她哭了。曾经富庶而温馨的家,一夜之间坍塌。忘不了东厂番子那吃人的眼睛,忘不了父亲人头落地的血腥。她也从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瞬间变成路边的蝼蚁。家人忍受着衙役的毒打,掘地三尺般的把所有值钱东西一扫而空。牢狱里的恶臭,衙役的棍棒,彻底粉碎了自己所有少女应有的梦想。
演武场上被人当货物一样,自己的尊严被彻底践踏。没有了希望,只求自己能被卖到一个好人家,即使为奴为婢都好过点。当怡香院的人选中自己时,心中无尽的恐惧。幸好,她看见了那个短头发的少年,最起码他看着很善良。或许这是唯一的稻草,或许这是更残酷的深渊。
兰欣鼓足勇气,寻求少年的解救。很幸运,少年真的解救了他,还连着母亲几个家人一起解救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养殖场,养殖场的人对大家都很和善,吃饱穿暖。兰欣为当初自己的决定深感庆幸。本以为少年是贪图自己的美貌,她也愿意为他献身。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少年找自己,原来他居然把自己忘了。
兰欣四处打探杨易的情况,所有人都夸赞杨易的仁厚,也知道了他是孤身一人从辽东逃难而来,组建的家庭也是几个落难的人凑合的。不过他能靠自己做下这番家当,真的很不容易。而且听说还有官职。兰欣开始崇拜杨易了。
于是跟萧总管毛遂自荐做杨易的丫鬟,他的家人也非常好,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奴婢。
经历了大难,没有更多奢望,兰欣觉得就这样生活下去也可以了,他那么友善,应该不会亏待自己……
这批家奴基本都是获罪官员的家属,有好些个读书人。正好被杨易用来做教书先生,由他们负责对员工的“扫盲”教育。
杨易和萧懿、侯成正在商讨如何用好这批家奴时,一个读书模样的人进来,拿着账簿给萧懿过目。杨易记得这就是那天说话的那个读书人。
“东家,这是崔柏达,秀才出身。”萧懿介绍道,“我把他弄来给我做助手。”
崔柏达很是恭敬的行礼,动作也很标准,“见过东家!”
“不必客气。”杨易笑道,“我们这里就是缺读书人,这里可习惯?”
“习惯,习惯,在下非常满意,感谢东家。”
“你是怎么犯事的?”杨易很好奇,这崔柏达,看着老实巴交,怎么就扯进鞑子奸细案里了。
“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崔柏达非常郁闷,“在下非常喜好读书,就经常去朋友家借阅。我有个同窗,家境富裕,藏书颇丰。我就经常去他家里借阅。那日正巧就碰见东厂查案,二话不说就把我也抓了,累及家小。”
杨易忍住想笑的冲动,确实是飞来横祸,也不由惊叹东厂番子办案确实“高明”。“那你同窗是不是犯案了?”
“我同窗住一间牢房,他说他也是被牵连的。”崔柏达一脸苦色,“同窗说另一个犯案的朋友给他写过几封信,就是普通问候的信,自己就被牵连进来了,至于他那位朋友有没有私通鞑子,他也不清楚。”
真是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莫名其妙就牵扯进来,这崔柏达确实倒霉。不但抄家,还革除了功名。
杨易也不想说他的伤心事了,对萧懿说,“读书人很难得,我们要尊重读书人,待遇也可以酌情提高!”
萧懿点头答允。
崔柏达再次施礼,“多谢东家,多谢萧总管。”
崔柏达刚走,黄有发就满面笑容的进来,张开双臂,“老弟,好些日子没见到你,老哥想死你了。听说你出门办差了,老哥是天天盼着你啊!你那几个嫂子整天在耳边唠叨,说我这当哥哥的不关心兄弟。”
杨易热情的迎了上去,两人一顿熊抱,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小弟也是想老哥的很呢。没办法,小弟要不是这么奔波,怎么能把生意做好呢。给几个嫂子带个话,小弟时常挂念着她们。这不,去了趟关外,带了些皮毛回来。琢磨着给几个嫂子做身过冬的衣裳,也给老哥带了件熊皮,这冬天穿着可暖和了。”
“兄弟够意思,不枉几个嫂子天天惦记着你”黄有发眉开眼笑,这下给几个婆娘有交代了。
茶水上来,两人坐下品茶,萧懿和侯成敬陪末座。
一番寒暄后,黄有发搓搓手,有些扭捏道,“老弟呀,今年呢,幸亏你来了双山,不然手下那些个军户又是苦巴巴的一年。自从养殖场办起来后,军户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老哥也跟着沾光,以前军户们背地里都骂我,现在可尊重我了,就是因为我把你这尊大菩萨请来了……其实老哥没什么能耐,但是也希望大伙都过得好不是。”
难得一个粗鄙汉子还能感慨一番。杨易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干脆道,“黄大哥,就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能帮的小弟一定帮。”
“那老哥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黄有发轻咳一声,“眼下快到年关了,咱们双山镇的日子红火那没得说,但是别的屯堡日子苦着呢!指挥使大人找我,看能不能周济一下兄弟屯堡。老哥知道这事为难,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萧懿出言道,“正常的税赋和缴纳我们养殖场都如数上交,没有一丝拖欠。再说了,我们也在别的屯堡招工,也算是支持兄弟屯堡。屯堡的周济应该由卫所和官府负责,不能由我们来负责。”
侯成也反对,“卫所下面那么多屯堡,我们怎么负担的起。难不成卫所要杀鸡取卵,让我们养殖场倾家荡产不成。”
“不不不,杀鸡取卵的事绝不能做。指挥使的意思是量力而行,绝没有强迫的意思。”要是养殖场和作坊完蛋了,这帮军户不造反才怪。黄有发小心道,“指挥使大人还说了,杨兄弟为卫所的稳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职位也该升升了。让我发个升迁令,我寻思着给老弟谋一个百户职位如何?”说白了,花钱买官做。
卫所的官职压根儿没什么实权,也不值钱。但名誉上好歹是正六品官职。杨易如果要将生意做大,官职越大,自然阻力越小。
杨易动心了,问道,“那这个百户能不能带兵?黄大哥,你也知道,如今小弟的家业越来越大,想招点人手加强安全护卫。”
如今卫所的官职狗屁不是,自己一个千户就是个农民头子。开始还担心杨易看不上,此时见杨易动心,黄有发觉着有戏,轻松道,“那是当然,按朝廷规制,百户下面有一百军户,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只不过平时要向卫所缴纳税赋。如果朝廷征调,那么朝廷或者卫所会下发饷银。你也知道,如今卫所穷困潦倒,肯定没法下拨钱粮。当然了,老弟要是还嫌人不够,适当扩编也没关系。以老弟的财力,再私下豢养些家丁也可以。”
卫所兵有朝廷编制,家丁完全吃主人钱粮,没有朝廷编制。以大明的现状,上面划拨钱粮的事想都不要想。现在自己的名气越来越大,财产越来越多,难免遭人觊觎。乱世里,要想保住自己的财富,没有一直武装万万不行。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百户内的官职总旗、小旗,我要自己任命”杨易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周济兄弟屯堡,不能白给钱粮,必须以工代赈。年关前后,养殖场和皮革作坊不但要招人,还要进行基础建设,军户们来干活,领取工钱。人员全部在卫所内招募,下面的兵员也在卫所内招募。至于卫所的领导们,我另外给一笔孝敬。”
周济可以,但必须靠劳动换取,这是杨易的原则。幸好,截取了程家商队的两万两银子,杨易底气足。
“没问题”
……
养殖场一直在扩大产量,确实有很多“基础设施”太差,正好趁此机会整修一番。当天夜里,杨易带着侯成、萧懿、何二等高管连夜拟定了养殖场和皮革作坊的“基础设施”建设计划。修缮房屋、棚舍,平整道路,建引水槽等等。
冬季正是农闲时候,养殖场面向整个卫所招募临时工的消息一经传出,大量闲散前来征募,虽然比不得正式员工,好歹有份收入不是。
不得不说,杨易在卫所的良好口碑也是让大家趋之若鹜的重要原因,杨易从不曾克扣和拖欠钱粮。大伙儿相信能拿到真金白银。
杨易的这些举措,也让卫所的领导们沾光了。毕竟,军户们有收入了,离不开他们的“英明领导”,养殖场和皮革作坊也算是卫所的“业绩”。
指挥使大人带着卫所的高层前来养殖场视察,杨易“贴心”的给领导们发了“辛苦费”,获得领导们一致好评,同时勉励杨易再接再厉,为卫所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没过两日,黄有发就带着百户的任命状和官服、棋牌来了,杨易正式被任命为卫所百户。
……
养殖场和皮革作坊的员工数量达到六百人,其中近百人兼职护卫队。人员的急剧增加,也极大的增加了的人工成本。其实就目前而言,用不上这么多人,但考虑到尽可能的多照顾卫所军户,所以才招募了那么多。加之杨易心胸豁达,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守财奴。钱嘛,永远挣不完,该花则花。能让更多人因为自己而摆脱贫困,也是一种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