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沉没有回答,接过柳别情递来的马鞭纵身上马,边挽缰绳边看向她。
李暮霭发现柳别情没给她鞭子,所以她没马呗。
她惑然问道:“夏大人呢?夏大人不是有马车吗?”
柳别情言:“夏大人奔波一夜,君上让他先回去了。”
“那不如再管国公府借一匹?”李暮霭问。
夏侯沉瞥着她言:“你这个样子,怎么骑马?”
李暮霭低头牵了牵裙摆,她现在的打扮像个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哪儿有当街纵马的,是不合适。
见她磨磨蹭蹭,夏侯沉不耐烦地催促:“还不上来!”
夏侯沉的意思是,让她跟他同骑?
咦……她才不干,他方才嫌弃她,还出言埋汰她,现在倒是大方。
李暮霭绕开夏侯沉的马,到了柳别情的马边,“我跟柳总管一起,柳总管人好心善,温文儒雅好脾气。”
有人的脸垮了几分。
柳别情看见了,不免心惊胆战,不敢言语。
“柳总管,你载我还是我载你?”
柳别情一愣,挤出笑容道:“穆姑娘,君上的马是漠北良驹,卫国进献的,乃世间最好的马,穆姑娘不试试吗?”
他边说还边往马后挪了挪,离李暮霭远些。
李暮霭为难:“柳总管……我是个姑娘家,男女大防,不太好和君上同骑。”
“你方才拉朕手的时候,怎么不提男女大防?”有人云淡风轻地问。
李暮霭娥眉一皱,“君上你说什么呢?”
柳别情忍俊不禁,他没跟着君上进屋子,可夏无念出来的时候神色有异。他问夏无念是不是出事了,夏无念却用一只手握了另一只手,告诉他,穆姑娘正这样拉着君上。
穆姑娘多半不记得,他轻咳了一声,呈上马鞭,“穆姑娘,马让给你,我走回去。”
李暮霭撇撇嘴,“还是别了,路远。”
柳别情不乐意,她也不想为难柳别情,还是乖乖去了夏侯沉那边。
李暮霭自己爬上马,侧坐在他后面,双手攥紧了他的锦衣。
夏侯沉踢了踢马镫,马缓缓往前走去。他略微侧眼,略带嫌弃地说:“朕不知道你在折腾什么!”
“我也不知君上在胡说八道什么!”
“朕可没冤枉你!”
“我不信!”
夏侯沉懒得管她信不信,扬鞭挥下,骏马疾驰。
好马就是好马,跑起来如疾风袭过,李暮霭险些被颠下去,慌乱之中环住了前面人的腰。
她不好意思,也知道不合适,可马飞驰得太快,不合适和命比起来,自然是命更重要。
“你想勒死朕?”
李暮霭立马松了手,改为拽紧他衣袍,“是君上你让我上来的!”
骏马一路飞驰,可是到了市集就走不动了,到处都是人。
李暮霭轻轻牵了牵夏侯沉的衣袖,“要不下去走走吧,等过了这段再骑。”
夏侯沉没有反对。
等马停下,李暮霭跳下马,欣然蹿进了市集里。
夏侯沉缓步跟上,目光随她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在路边小摊间来回窜动,像个孩子似的,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柳别情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也看着李暮霭。
他觉得穆姑娘是与其他姑娘不太一样,有时候看着没个正经,但她心细如尘,眼中有大局。到了节骨眼上,她也比朝中大臣更懂主子心思,能助主子一臂之力。
不止他们两个,来来往往的路人瞧她的也多。
她一身丁香色烟罗纱裙,发髻上没有过多的发饰,仅用一支发钗点缀,看似素净,实则更显得她的美乃天然去雕饰。
李暮霭发现了一家卖米糕的铺子,今日她还没吃饭呢。
她刚换的衣裳,身上没带银子,只能望着热气腾腾的米糕咽了下口水。
不等她开口,柳别情过来了,给她买了两块。
李暮霭笑着道了句谢,捧着米糕回到夏侯沉身边,递上一块问他:“君上你吃吗?”
夏侯沉摇了摇头。
李暮霭微微一笑,“那都是我的了!”
夏侯沉看着她,费解:“两块糕点而已,就能让你如此高兴?”
“我喜欢吃米糕,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米糕是我师兄常带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买的,来了你们这儿就没吃过。”李暮霭尝了一口,本来满心欢喜,但是这个味道也不对。
李暮霭察觉到路过的人都会瞧她,她云里雾里,“我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对吗?”
柳别情笑言:“不是不对,而是穆姑娘天生丽质,自然引人注目。”
李暮霭抿唇一笑,“柳总管你说话就是好听,若是别人,一定会说有什么可看的!”
她话音刚落就挨了一记眼刀。
夏侯沉收回目光看向前面,随口言道:“朕还是觉得你那日的打扮更好。”
李暮霭惑然:“哪日?”
“遇上夏侯煜那日。”
李暮霭皱了皱眉,虚目盯着他,“君上你怎么这么记仇呢?”
他旁的都不提,就记得她那日跟夏侯煜碰了面还瞒着他的事,对那一日映像深刻。
夏侯沉莫名其妙,“朕记仇?朕若记仇你还有命?”
李暮霭忍俊不禁,垂下眸子吃米糕,余光瞥见看他们的也有姑娘家,姑娘家看的自然是器宇轩昂的君上。
街边茶肆,有人也在二楼窗前注视多时。
他身后的随从惊异,“那不是君上?君上怎么会在大街上。”
夏侯煜同样是一身常服,与楼中寻常茶客无异。
他本是出来寻个清静,没曾想还看见了这一幕。
等他们走远了,他才坐回桌旁,默不作声地饮了口茶。
“听闻那三位公子是栽在了府丞儿子的手上,艾府丞初来乍到,也敢找赵大人他们的麻烦?”
夏侯煜放下茶盏,平和地言了句:“看来是君上的意思。”
“主子,要是君上的吩咐,事情可就不好办了……”随从犯难,又言,“三位大人还在府上等主子,请主子救他们三家的公子,见不到主子,他们不会走的。”
未几,另一个侍从回来了,仍是独自一人。
夏侯煜看向他,眉头微皱,“本王不是让你去请王珩了吗?”
“回主子,王尚书说他操持丧仪多日,身子乏累,不便来见主子,请主子恕罪。”
夏侯煜眸色暗了几分,徐徐言道:“他有力气进宫面圣,没力气来见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