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沉只觉她那目光不对劲,盯着他像盯着个色中饿鬼。
李暮霭捂着身前,忐忑不安,吞吞吐吐地问:“你扒我衣服了么?还是别人替我换衣裳的时候,你……你没回避?”
“且不说朕来得晚,就算朕来得早,朕对你也没兴致。”夏侯沉轻锁眉宇,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甚为不解,“你有什么可看的?”
李暮霭又皱了皱眉,这话怪损人的。
她垂下手,慢问:“那你怎么知道?”
夏侯沉剜了她一眼,“舅母告诉朕的。”
李暮霭抿抿唇,原来如此。
她隔着衣裳抚了抚那道旧伤,道:“这伤好多年了,殿下刚回东宫时去皇陵祭祀,路上遇了刺客。”
李暮霭回忆起那一场灾祸,心下沉重。
“他们来了很多人,比上次刺杀你的还要多,各个武功高强,又是有备而来,侍卫死伤惨重,我师傅也没了……再打下去我们一个都走不了,我的个头跟殿下差不多,就和殿下换了衣裳,让师兄和青蕊带着殿下趁乱离开,我留下拖住他们。”
“后来呢?”
李暮霭看向夏侯沉,“我代替殿下待在马车上,被刺客隔着帘子刺了我一剑,他们见伤口挨着要害,觉得我活不了了,方才罢休。”
夏侯沉看了看她,怪不得那日他遇到刺客,她在马车上显得很是胆小。
“后来你主子用药救了你?”
“嗯,师兄回来找我,带我去行宫治伤,可大夫说我伤得太重,活不过三日,师兄就马不停蹄地从凤京取了秘药来。”李暮霭道,“师兄说药是长公主给的,此药神秘又珍贵,世间只有两枚。”
夏侯沉不甚明白,“续命的神药,她竟不留给自己,一颗给了你,一颗备着给夏侯煜续命,只为让夏侯煜许她长生之药。你不觉得你主子很奇怪?她到底是怕死,还是看轻了生死?”
“话也不能这么说,主子肯给我一颗,是看在我师傅的份上,但她还剩了一颗,所以她没吝啬,至于给摄政王的……”李暮霭想了想,接着说,“你也说了只是备着以防万一,若摄政王无碍就用不上,主子赌一把,自然是更想要长生药。”
“一个虚无的传言她也信,愚昧至极!”
李暮霭皱眉抱怨:“君上你别这样说我主子,我的命是我主子给的。”
夏侯沉瞥瞥她,沉默一会儿后另言:“还有无不适?不如再歇半日,晚上回宫。”
这里是国公府,她不方便久留,掀了被子下床,“我没事了,现在就回去吧,别在这儿打扰人家。”
“借用一间屋子而已,何来的打扰?”
李暮霭咂咂嘴,“君上你在这儿,阖府上下谁不如临大敌。”她执意下了床,“走了走了!”
夏侯沉先行出去,让傅府的人来给她更衣。
傅夫人对李暮霭关怀备至,特地从女儿的新裁的衣裳里挑了一身给她,又亲自带着人进来给她更衣梳妆。
她平日不怎么打扮自己,第一次被人精心伺候,李暮霭坐在镜子前,十分拘泥。
傅夫人让婢女抱了妆匣来,从中挑选发饰给她簪戴。
她们将她打扮得隆重,看着像要去选秀,李暮霭忙推辞道:“夫人不用如此,只是回个宫而已。”
傅夫人笑了笑,“不打紧,总不能让姑娘素着发髻出去。”
李暮霭自己选了支发钗,莞尔道:“就这个吧,一个就够了,算我管夫人借的,回头差人给夫人送回来。”
“什么借不借的,姑娘喜欢尽管留下!”傅夫人替她戴好发钗,笑意不减,“姑娘真是貌比天人,怪不得君上不近女色,却偏留了姑娘在身边。”
李暮霭客气一笑。他们都觉得她能留在御前是因为皮囊,她习惯了,虽然是误会,但好歹是在夸她漂亮。
她收拾好走出房门,院子里清清静静,夏侯沉他们不在。
“君上和我家将军在花厅里说话,我去请君上过来。”傅夫人说完便离开,留下婢女陪她。
李暮霭转眼间,看见拱门处有个人,是傅元炘。他在站在拱门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
见李暮霭看见了,傅远炘也没再躲,迈着缓慢地步子走到了她面前。
“傅小公子。”李暮霭同他打了个招呼。
“这……这是我的院子。”
李暮霭回头瞧了瞧,颔首道:“谢谢傅小公子,今天多有打扰。”
傅元炘皱眉,“跟我还客气?你是我的恩人,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别说让你住一日,你就是天天住这儿都成!”
李暮霭却觉得她和傅元炘从前没有交情,往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该客气还得客气。
她又瞧了瞧外面,不见人过来,耳边却传来一个迟疑却郑重的声音:
“你……你是我表嫂吗?”
李暮霭收回目光看向傅元炘。她和夏侯沉逢场作戏,在外人面前她不敢多讲,但这是傅家,傅夫人对她关怀备至是给她面子,她怎能真在这儿充主子。
她摇了头道:“我跟你说过的,我算是夏大人的同僚。”
傅元炘愣了一下,霎时笑逐颜开:“真的吗?”
李暮霭另言道:“傅小公子,这件事差不多结束了,往后你得长个记性,别再交些不值得交的朋友。”她看了看门外,又言,“君上至今没有因此事召见你,但君上心里铁定恼你,不会就这样翻过去,与其等君上召见,你不如自己去跟君上认个错。”
“我听你的!”傅元炘一口应下,又咧嘴笑了笑,慢慢吐道,“虽然冒昧,但我还是想说,你……你长得真漂亮!”
“哈?”
外面来了人叫她,李暮霭没有与傅元炘多说,移步离开。
傅元炘停留在原地。她是去见君上的,他不敢跟着,便目送着她出去。
他唇角扬起,只觉她笑起来更好看。
李暮霭跟着夏侯沉离开国公府。
他没打算宣扬今日出宫的事,走的是后门,也没让傅家人出来相送。
柳别情等在外面,牵着两匹马。
他们今日是骑马过来的?
李暮霭四处看看,周围没有轿子,没有马车,只有这两匹马。
她望向身边的夏侯沉,云里雾里,“两匹马,三个人,怎么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