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霭没敢答,扭头看向夏侯煜。
夏侯煜神色认真,朝她点了下头,意在让她同意。
李暮霭心乱如麻,连头皮都发麻,她都说了此事要从长计议,可夏侯煜竟不与她商量就来找夏侯沉,这不是逼她与夏侯沉撕破脸么?
夏侯煜如此,夏侯沉还能不多心?她若留下,只怕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跟夏侯煜走?
夏侯沉会放了她?夏侯煜能护她跟李阔周全?
李暮霭沉下眸子,谁也没敢看。
“朕在问你话,哑巴了?”
她耳边传来夏侯沉仍旧平静的声音。
李暮霭皱紧了眉头,端着手,搅着手指。
她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简直进退维谷!
“穆姑娘,君无戏言,君上答应了臣的事一定会做到,所以穆姑娘只管开口。”
夏侯煜说着体谅她,却还是不明白她的处境,这不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夏侯沉睨了夏侯煜一眼,默然道:“皇叔,她自己有嘴,朕要听她说!”
“穆姑娘不用害怕,大胆告诉君上。”
夏侯沉干笑一声,“看来无论什么,皇叔都想和朕抢,皇位如此,一个女子亦是如此。”
“臣从不想和君上抢……”
夏侯沉抬手一指李暮霭,对夏侯煜冷道:“满朝皆知她是朕的人,皇叔不是想抢,何故来跟朕要她?”
“因为臣知道,她并非君上的枕边人,她与君上不过是逢场作戏。”夏侯煜看着夏侯沉,泰然言,“有些话不用臣说得太明白,但请君上放心,此事臣会守口如瓶,君上能替她编造身世,臣带她走后,君上也定有法子掩饰她的去向。”
夏侯沉冷厉的目光顿时扫向李暮霭,唇紧抿着,没说一个字。
李暮霭的余光瞧见了,夏侯沉很生气。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完了,完了啊!
“只要君上放她跟臣走,所有的事臣都可以当做不不知情。”
“皇叔的意思是,倘若朕不答应,皇叔便要将她的来历公之于众?”夏侯沉淡淡问道。
夏侯煜言道:“君上既已成为大凌皇帝,理应以江山社稷为重,臣实在不知君上强留她在身边是何用意。”
“那皇叔执意要她又是何用意?”
“臣只是怜她不该困身于此,想将她接出宫照顾。”
夏侯煜这话说得挺仗义,可他今日的仗义搞不好会要了她的命!
夏侯沉慢步走到李暮霭身边,俯下身,凑近了她问道:“皇叔在这儿对朕威逼利诱都是为了你,你一直沉默是何意?”
李暮霭听得心惊胆战,往旁边挪了挪,怯怯地瞧向夏侯沉,“君上……”
夏侯沉神色淡然,又言:“告诉朕,你是想跟皇叔走,还是继续留在朕身边?”
李暮霭抿了抿唇,不敢答,这两条路搞不好都是死路。
夏侯沉抬手轻撩了撩她额角碎发,动作温柔,话音也很温和,“别怕,朕待你不薄,会成全你。”
夏侯煜也道:“穆姑娘不用害怕,跟君上直说便是。”
夏侯沉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很是认真,在等待她的回答。
李暮霭脑子里乱的很,不敢轻易开口。
夏侯沉又靠近了她,轻言:“你不说,朕可就代你说了,别怪朕没给过你机会。”
他的气息打在她耳畔,痒得她缩了缩脖子,惑然看向夏侯沉。
夏侯沉站直了身,将手一抬。
柳别情会意,小心翼翼地呈上了一本册子。
李暮霭的目光随着那册子而动,看着夏侯沉接过了它,顿时一愣。
那是……她写的起居注。
夏侯沉随手翻了翻,将之递给夏侯煜,“皇叔说朕与她是逢场作戏,这也是逢场作戏?”
李暮霭惊目圆睁,那上面的东西她看了都起鸡皮疙瘩,他竟然拿给他小叔看……
她不要面子的?!
“君上!”李暮霭伸手想夺,淡起居注却已被夏侯煜拿过,她的手腕还被夏侯沉攥住了,攥得死死的。
夏侯煜翻开过目,看了几页,眉宇已是深锁。
夏侯沉捏紧了李暮霭的手,看着她徐徐言道:“朕说过,弱水三千惟爱妃深得朕心,爱妃却与外人讲与朕只是逢场作戏,这不是寒朕的心么?”
李暮霭直摇脑袋,想说她没有。
夏侯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神色认真,“告诉皇叔,上面可有一个字是假的,若是假的,朕便宰了那提笔弄虚作假的人!”
李暮霭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心里也是一颤。
“爱妃与朕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今日何故要如此对朕?”夏侯沉故意压低了嗓音,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心酸。
李暮霭欲哭无泪。
夏侯煜合上起居注,神色变得凝重,没有说话。
夏侯沉仍死死攥着李暮霭的手,对夏侯煜道:“皇叔非要夺朕所好,朕不是不能成全皇叔,只是皇叔要朕兑现承诺,朕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人交给皇叔,让他们做个见证,免得皇叔得了人后不认账!”
狗皇帝够狠的,夏侯煜说了,只要他肯给人,便会隐瞒他们逢场作戏的事。到了群臣面前,夏侯煜不提这茬,只说要带走她,在群臣眼里便是他夺了君上的女人,非君子所为,甚至可以说是荒唐,对夏侯煜大为不利。
夏侯煜是天下人赞誉的君子,名声何其重要,他但凡有点远见都不会答应,李暮霭却见夏侯煜似要点头,像是为了带走她豁出去了……
夏侯煜如此,她却不能让夏侯煜真犯糊涂,事到如今她若离开百害而无一利,顶多只是她自己快活,夏侯煜的名声毁了,李阔在夏侯沉这儿也讨不了好,夏侯沉说不定还会找青蕊算账!
李暮霭毅然道:“王爷,我不知王爷从何听来的传言,但事实正如君上所说,王爷请回吧。”
“穆姑娘……”
李暮霭催促:“天色不早了,王爷快些出宫吧。”
夏侯煜看着她,犹豫了良久,眼见劝不动她,只能拱手告退,默然出了紫极殿。
柳别情跟着夏侯煜出去,送夏侯煜离开。
殿门合上的一瞬,原本箍着李暮霭手腕的手顿时掐上了她的脖子。
李暮霭浑身僵了僵,手不由得松了,食盒“啪”地砸在了地上。
夏侯沉一改先前的淡漠,满眼都是愤恨,他将心底的怒火倾注于掌中,恨不得将她的脖子捏断!
“李暮霭,朕跟你说过什么?这才几日你就迫不及待投靠夏侯煜,当朕是个死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