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霭笑了笑,“替我谢过你家君上,其实君上只要别三天两头吓唬我,我就已谢天谢地!”
“我以为穆姑娘早已习惯。”柳别情打趣。
李暮霭无奈地道:“从前算是我和我主子对不起君上,君上怎么吓唬我要挟我都成,可我碰见摄政王只是巧合而已……”
“你若不心虚,还怕朕吓唬你?”
李暮霭寻声看去,夏侯沉回来了,就在门口。
他健步进来,瞥了瞥她,“少在这儿抱怨,朕自认没亏待过你,朕告诫你是让你安分守己,省得你没事找事,引火自焚!”
李暮霭暗暗白了夏侯沉一眼,这叔侄二人待人处事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任谁都会喜欢夏侯煜那样温和谦恭的,而夏侯沉就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不过这石头能想到送她糕点也是稀奇,李暮霭点头,称他说得是。
傍晚,夏侯沉站在紫极殿外凭栏远眺。
柳别情遣走了周围的侍卫,呈上一封奏折,“君上,郭相递来的。”
夏侯沉瞥了一眼,没有接,继续眺望远方,“方才朕没多搭理他,如今递折子来,说的无非还是让朕设法杀了夏侯煜。”
“郭相如此未免太过草率,摄政王在朝堂根基深厚,若能杀,君上怎会留他到现在。”
“并非他草率,而是他想坐收渔利,朕杀了夏侯煜,寒了朝臣的心,朝堂不就由着他呼风唤雨?”
夏侯沉负手伫立,目光所及之处宫阙俨然。他接着道:“行宫那次是夏侯煜先动手,朕为了自保而杀他名正言顺,可他服了软,如今也对朕俯首称臣,天下人都看着,朕的剑如何斩得下去?”
天色渐渐暗下,犹如一片阴云渐渐笼罩了皇城。
柳别情言:“君上,他们都以为摄政王是正人君子,会是个仁君,君上还得让他们看见摄政王的真面目才是。”
夏侯沉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柳别情接着说:“穆姑娘或许能帮忙,她连地宫都能无声无息地进,摄政王府也难不倒她,她兴许能在那儿找到证据。”
“她?你看看她那个样子,朕若不警告她,有了夏侯煜,她还记得朕是谁?她能守口如瓶已经足够,你还指望她帮朕对付夏侯煜?”
他言罢转身,慢步回到紫极殿,偏殿门半开着,他路过门前,见李暮霭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桌上的桃花,不知在想什么。
那桃花放得久了,早已失了生机。
夏侯沉看了片刻,移步回了寝殿。
第二日下午,李暮霭趁着去看李阔的间隙,借了景颐宫的小厨房用。
她关着门忙活了好一阵,做了两盘青团,一盘给了屋里看书的李阔,另一盘她装进了食盒。
李阔兴致勃勃地吃了两个,夸赞道:“跟以前一样好吃,姐,你都多久没下过厨了?”
“从被长公主召到东宫吧,东宫人多眼杂,做什么都不方便。”
“那你今日怎么忽然想起做青团?”
李暮霭单手托腮,“春天,应景。”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辰差不多了,她起身拎起食盒,“我先回去了,朝阳你慢慢吃。”
李阔皱了皱眉,想留她姐多说两句,话还没出口,他姐已经一溜烟地出了景颐宫。
李暮霭拎着食盒走上台阶,见紫极殿的门虚掩着,门外除了夏侯沉的侍卫和内侍外,还站着一个眼生的奴才。
她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个人她见过,是夏侯煜的侍从。
她望向殿门,夏侯煜在里面?
夏侯煜是知道她的身份,但夏侯沉还不知她与夏侯煜又碰过头。
谨慎起见她没敢进去,继续装内侍,退到殿旁和阿六他们站到一起。
她拎着食盒,用肩碰了碰阿六,埋低了头小声问:“摄政王又来了?”
“刚来。”
李暮霭看见阿六还抱着一束桃花,笑言:“这花开得好,宫里的桃花都快开败了,你上哪儿找的?”
“寻遍了宫里,找了大半日才找到一株,姑娘喜欢就好。”
李暮霭微微一笑,“给我摘的吗?阿六你还真上心,回头我让你表哥给你发赏银。”
“是君……”
阿六话还没说完,殿门忽然开了,忙规矩站好。
柳别情急匆匆地出来,正要去什么地方,扫见李暮霭就在一旁,朝李暮霭使了个眼色。
李暮霭懂了,柳别情是出来找她的。
她见柳别情仍往台阶下走,她急忙跟上。
“怎么了柳总管?”
“君上召见,穆姑娘你这身衣裳不合适,先去换一身。”
李暮霭点点头,借柳别情的住处换回了平日的衣裳,仍拎着食盒回到紫极殿。
殿内的气氛很是沉闷,奴才们都被遣到了门外,殿中除了她和柳别情就只有他们叔侄。
夏侯沉和夏侯煜都站在殿里,隔着几步的距离,面对着面。
李暮霭不明所以,走了几步就站定,给他们行礼,小声问道:“君上找……找我?”
夏侯沉没理她,夏侯煜倒是朝她看了过来,目光甚为温和,点头同她打了个招呼。
“看来皇叔与她已经熟识。”
夏侯沉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吓得李暮霭心里一颤。
这儿是紫极殿,“熟识”用在她和夏侯煜之间可不是好词。
“君上,我……”
夏侯沉淡淡看向她,启唇言道:“如今她人在这儿,皇叔不妨将刚才的话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
李暮霭云里雾里,问夏侯煜:“王爷跟君上说什么了?”
“君上当初错杀杨氏,为了安抚臣,曾对臣许诺,胤安城里未出阁的闺秀,无论臣选谁,君上都会促成此事,且备上厚礼恭贺。”
李暮霭猜测着问:“所以王爷是有意中人了,来跟君上求恩典?”
“穆姑娘若非受文字狱牵连,也当算是大家闺秀。”
此言一出,李暮霭浑身僵了僵,战战兢兢地问:“王爷……王爷什么意思?”
夏侯沉仍看着她,“皇叔的意思是,让朕将你拱手相让,不知你意下如何?”
夏侯沉的语气十分平和,平和得不正常。
李暮霭与他对视,只觉似有一把无形的刀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