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梢的内侍在外面等,李暮霭关上了房门,看向李阔的侍从,“小顺,殿下在这儿还好吗?”
小顺显得很是胆怯,看了看李阔,犹豫地点点头,“殿下……殿下一切都好,大人放心。”
李暮霭颦眉,这是好还是不好?
李阔埋头吃饭,忽然她见李阔的眉头紧皱了一下,神色有异,忙问:“你怎么了?”
李阔却挤出笑容,摇了摇头,紧紧地抿着嘴。
这是她养了五年的弟弟,他有没有事,她能看不出来?
“张嘴!”
李阔的嘴皮却越抿越紧,仍旧摇头。
李暮霭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嘴里竟然都是血,渗进了牙齿缝里。
“怎么回事?”李暮霭急道。
李阔这才将嘴里的东西吐在碟子里,是一块小指尖大小的石头,上面已经染了血。
李暮霭皱紧了眉,拖过李阔的筷子扒了扒几碟饭菜,青菜里面混着石头,炒肉里面和着细沙,她端起另一盘豆腐闻了闻,馊的。
大冬天也能馊?只怕放了不止一两日,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李暮霭缓缓放下菜碟,神色平静,心里却是怒不可遏。
李阔忙道:“姐你别担心,下次我吃的时候小心一点。”
小顺忍不住了,一鼓作气地说:“大人,殿下今早吃的馒头跟石头一样硬,喝的粥里都不见几粒米,这里的人根本不把殿下当人,不过没给下毒就算好的了!”
“小顺你别说了!”李阔急道,“姐,我真没事,我从前过惯了好日子,偶尔吃些苦头不打紧,你千万别为我出头,得罪凌帝你会有危险。”
李暮霭摸了摸李阔的脑袋,她这个弟弟最懂事,知道她如今过得不容易,生怕给她惹麻烦。
“这些饭食是哪儿送来的?”
小顺言道:“听说景颐宫里有小厨房,但殿下是质子,宫里不会在这儿给殿下一人做饭,饭食应该是御膳房送来的,过一会儿还会有人来收碗碟。”
李暮霭展了展袖口,取出别在里面的银针交给小顺,“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殿下的饭菜用这个验验。”
小顺接过,点头称是。
李暮霭倒了杯茶给李阔漱口,她坐在桌旁,看着李阔能吃的只有那碗白米饭,心里不是滋味。
宫里的人都知道新帝不待见南邺,怎会让李阔有好日子过。
她想给李阔出头,但夏侯沉让她扮内侍是要藏她的来历,她去找那些人的茬,会暴露她向着李阔,是南邺人,她不能轻举妄动。
李阔依稀看见她姐的脖子上有淤青,指了指,“姐你脖子……”
李暮霭忙理了理领口,把痕迹挡住。夏侯沉昨天下的是狠手,她这细脖子怎禁得住他掐,她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被他掐过的地方泛着青紫色。
“奴才是御膳房的人,来收拾南邺质子的碗碟。”
门外传来声音。
李暮霭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对着李阔作揖,等门一开,她就憋出男子的声音道:“殿下,君上挂念殿下在这儿是否习惯,特地派奴才过来探望殿下,殿下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告诉奴才。”
李阔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姐的用意,平静地点了下头。
李暮霭又言:“君上说了,来者是客,大凌有大凌的待客之道,不会让殿下受委屈,殿下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也只管告诉奴才,奴才禀报君上,君上自会处置。”
她说完,回头瞥了瞥那御膳房的小太监,见小太监也正看着她,有些被吓着了。
李阔仍旧点头,“有劳君上挂念。”
“今日的饭菜是否合殿下口味?”李暮霭问道,还探头瞧了瞧桌上的饭菜。
小太监又是一哆嗦,他站在门口都能看见盘中的石子,忙上前道:“饭菜端错了,这是要送去冷宫的,方才那不长眼的奴才竟送来给了质子,小的这就去把景颐宫的拿过来!”
小太监匆忙将碗碟收进食盒里,退出了屋外,还带上了房门。
李阔笑道:“姐你真聪明!”
“要不是咱们身不由己,方才我定狠狠揍他一顿!”李暮霭恼道。
她只有半个时辰,从这儿去长钦殿还得走上一阵,李暮霭不得不离开。
长钦殿里,夏侯沉继续伏案理政。
柳别情侍立在一旁,躬着身小声禀报了几句。
夏侯沉提笔批着奏疏,对柳别情禀报的事不置一词,另言:“每日的膳食你要处置妥当,宫中多的是耳目,莫叫人看出端倪。”
“君上放心,奴才照着君上的喜好将膳食倒了一部分,装作君上用过。”柳别情又言,“派去跟着李暮霭的人是奴才的表弟,知根知底。”
“今日早朝上的局面你也见了,夏侯煜人不在胤安,朝堂上却尽是他的眼睛和嘴,朕至今除之不尽。”夏侯沉边写边冷道,“朕坐上了这个皇位又如何,不管是身在宫里还是朝堂,但凡被人察觉一点异样,夏侯煜即刻就能知道。”
“摄政王掌政多年,在朝中根基深厚,而君上自少时就在外征战,与朝中大臣难免生疏。”
夏侯沉批好奏疏递给柳别情,“拟旨去办。”
柳别情接过看了看,这封奏疏是礼部大臣递来的,询问君上如何安置各国送来的公主。君上已在奏疏上替她们拟了去处。
“君上,这上面为何没有永国公主?”
“永帝是个明君,朕连先帝都没佩服过,却佩服他,否则朕不会封他的妹妹为太妃,留太妃长住宫中。”夏侯沉接着道,“朕若像打发其他人一样打发永国公主,是在驳永帝的面子,让太妃给她挑个去处。”
“太妃多半想让她留在君上身边侍奉……”
柳别情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君上一记眼刀,他忙拿着奏疏拱手,去找文华殿的人拟旨。
李暮霭回来了,关上殿门笑问:“君上,没到一个时辰吧?”
夏侯沉睨了她一眼,绷着脸冷道:“先前的账朕还没与你清算,如今你又多了一则假传圣谕之罪,李暮霭,你长了几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