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面面相觑,都埋低了头,不敢言。
夏侯沉扫视殿内群臣,冷言:“都不说话,朕就当你们听进去了,下次谁再跟朕装糊涂,朕就送谁去见你们贤良的先帝!”
大臣们战战兢兢地称是。
夏侯沉启唇:“来人,把这几个打入诏狱,和谢元道关在一起。”
夏无念带着一队侍卫进来,不顾几个大臣的哭喊求饶,把他们拖出了大殿。
殿中很快恢复了清静,官员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倏尔,另一个大臣出列,执笏言道:“君上,臣不敢为太傅求情,臣要奏的是另一件事。”
“讲。”
“君上登基之初颁布的新《大凌律例》已经践行数月,但百姓都认为如今的律法太过严苛,怨声载道,臣以为是否应对律例稍作调整……”
“新律例是朕亲自定下的,朕不觉得律例有什么问题,如若有人觉得律例严苛,那错的不是律例,而是他觉得,所以只需处置了他就好。”夏侯沉淡淡言道。
李暮霭听得一愣一愣地,说他不讲道理吧,他又耐着心地跟他们解释;说他讲道理吧,有问题不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听说老凌帝贤良温和,最是体察百姓,尊重民意,相较之下,夏侯沉油盐不进,雷厉风行,做事不留余地,可不就是个暴君?
那大臣不敢再言,怕他多说一句,君上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他。
李暮霭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留心着殿内的大臣们,站在排头的几个身着紫色官袍,都是高官或者身有爵位者。
她瞧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他们谁是夏侯煜,或者夏侯煜根本就不在这儿。
夏侯煜毕竟是摄政王,就算败了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夏侯沉顾忌他的势力,并没废他摄政王的尊位,所以他若上朝,就算不被赐座,也理应站在群臣之首。
从他们站的位置上来看,在场的好像真的没有夏侯煜。
之后大臣们再无异议,也无事要奏,早朝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李暮霭跟着夏侯沉走出大殿,发现那个侍卫头头还在殿外,也是她在地宫见过的人,喊着要杀她那个。
她小声问柳别情:“柳总管,这人是谁呀,看着挺威风。”
“禁卫都统,夏无念,夏大人。”
李暮霭又回头看了看夏无念,人看着挺年轻,只有十八九岁,官衔却不低,掌管着满宫禁卫,可见此人深得夏侯沉器重。
夏侯沉散朝之后去了长钦殿理政,书案上堆着厚厚一摞奏本。
柳别情负责给他家君上整理奏本,李暮霭就站在书案旁给夏侯沉磨墨。
她没给人磨过墨,却磨得一手好墨,深浅浓淡都把握得极好,这是她从前多次尝试,练出来的。
她以前很羡慕朱颜能给长公主伺候笔墨,做长公主最亲近的人。
她也盼着有一日能追随长公主左右,得长公主亲切相待,为此她学了好多,研墨只是其中一样。
李暮霭心下叹了口气,她做梦都没想到,到头来她这些本事没能用来服侍长公主,而是用在了服侍敌国暴君上!
她边磨墨边说:“君上,回头我再给你配点补药吧,你每日服着,身体康健,有利于压制药性。”
夏侯沉没理她。
李暮霭见内侍端了热茶来,她快步接过,毕恭毕敬地放到夏侯沉手边,“君上请用茶。”
夏侯沉还是没搭理她。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李暮霭仍将桌上的几十道菜肴甄别了一番。
御厨们为了做出好吃的菜肴,再的素菜里也添得有猪油、鸡油、火腿丁等荤腥,有些青菜里的高汤也是老母鸡、羊骨牛骨等熬的。
总之,满满一桌御膳,夏侯沉能吃的根本没几样。
李暮霭把菜放到夏侯沉面前时手都在抖,尤其是在夏侯沉看见这些菜,重重地放下筷子之后……
李暮霭只能硬着头皮劝:“君上别生气,身子要紧!”
她话是这样说,心里也诚然觉得,忌口对一个皇帝来说实在是太憋屈了!
李暮霭小心翼翼地端上一盏茶,“这是我为君上特地准备的茶,里面有枸杞、黄芪、人参、能固原补气,对君上的龙体大有裨益。”
夏侯沉瞥了她一眼,揭开杯盖看了看,倒也不排斥,端起饮了一口。
见他接纳了她的好意,李暮霭忍不住了,小声言道:“君上用膳不缺人服侍,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去看看李阔吗?我保证不跑远,就去景颐宫!”
“柳别情,派人跟着她,最多半个时辰。”
柳别情拱手,“奴才遵命。”
李暮霭欣然,派人跟着就跟着,反正她也不做什么坏事,不怕被他的眼线盯梢,不自由也总比见不到李阔好。
她规规矩矩地退出长钦殿,一出殿门拔腿就跑。
她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无比珍惜,只是辛苦了夏别情派来的小内侍,一直追着她跑,生怕跟丢。
李暮霭一路小跑来到景颐宫外,一日不见她就惦记了李阔一日,也不是因为想念,而是这儿毕竟是暴君的地盘,她怕李阔在这儿受欺负,来看看才放心。
景颐宫先前一直空置,主殿没人住,如今里面只有偏殿住着李阔一人。
偏殿门外站着两个侍卫,夏侯沉派来的,所以这间偏殿也像个囚笼,困得李阔哪儿也去不了。
李暮霭推开房门,李阔正在吃饭,身边站着个小内侍,从大邺来的,自己人。
李阔看见她也是万分欣喜,饭都顾不上吃了,放下筷子喊道:“姐!”
李暮霭笑了笑,环顾四周,这个偏殿倒也宽敞,只是陈设简单,没有李阔在东宫的住处好。
不过人在屋檐下,有这样的容身之处已经很好了。
李暮霭走到桌旁看了看,李阔的饭食也很简单,一盘荤菜,两碟素菜,和夏侯沉那桌山珍海味也没法比。
但是夏侯沉身为凌帝,面对那么多美食的却只能吃两三样菜,还是所有菜里最难吃的两三样,相比之下,还是夏侯沉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