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和楼兰都等着夜国因为水患大乱之时再一举进攻,但没想到昭国出手助了离弦。
若是只对付一个夜国,他们还有几分把握,可若是昭国加进来了,这趟浑水怕是不好蹚过去。
这次水患,夜国整整用了一年才缓过劲来。
这一年里,离弦减免税赋,大力发展农业工业,提高商人地位,把皇室工匠都派到各个地方去指导作业,同时严查贪污腐败之事,鼓励百姓检举。
皇后一脉多被查了出来,百姓怨念极大,离弦铁了心要严惩,一年内罢免了一百多个官位,同时对各地的桥梁河堤进行检修,若有不合格者,一律连坐。
百姓对这位体察民情的太子赞不绝口,谁让他们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他们就拥护爱戴谁。
离弦十五岁这年,炀帝在床上吊了两年的命,还是薨了。
他下令处死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和炼丹师,对于巫蛊之术下了禁令。
皇后正式与离弦撕破脸,她那一脉公然在朝堂上与离弦对着干。
他身后是没世家大族,但他深得民心,皇后丞相之前为了保住离殇,将手底下的人推出来挡灾,已经让他那一派有些人临阵倒戈支持离弦了。
炀帝薨世两个月了,下一任皇帝还没有定论,离弦监国两年,皇后身后却有着百年大族的支撑,两派争得你死我活。
皇后也直接明着来,离弦今日不是被投毒就是被刺杀,明日再下蛊,太子府被搅得不得安生。
屋漏偏逢连夜雨,西凉和楼兰看着夜国内乱,竟然直接联合出兵,直压边境。
战事告急,离弦将太傅江湖滨留于汴梁,交于玉玺执掌国事,他则身赴前线亲征。
这一战,事关夜国的生死存亡,皇后一脉也不敢再嚣张,大难面前,两派奇迹般携手并进。
举全国之力供给前线,离弦一上战场,便用兵入神。
不过短短两月,就将被楼兰和西凉夺去的六座城池收回了三座。
没人会小瞧了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太子殿下,他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亲自奔赴前线,真真是将军民放在了心里。
离弦上战场的消息传到昭国,玉拂瑶日日为他担忧,她干脆直接住进了寺庙伴着青灯古佛,替他祈福。
玄帝已经整好军队,只待离弦一句话,便可出兵相助。
昭国与西凉和楼兰签订了和约,在他们没有撕破脸前,大昭绝不能先毁约。
若是夜国被攻破,楼兰与西凉踏过湘水河便可压入大昭边境。
所以要等夜国快要撑不时他们再出手,这样才有正当理由。
所幸离弦用兵如神,全国的粮药几乎都运送到了前线,后勤跟上了,前面的兵才有力气杀敌。
楼兰和西凉本以为以现在羸弱的夜国,根本就抵挡不了他们的铁骑,却未曾想过,他们竟然还有这般力气。
人到了绝境,便会生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们只备了四个月的粮草,现在几乎要消耗殆尽,补给还在路上,夜国的士兵却越挫越勇,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西凉和楼兰敢挑起战争,几乎是将两国放在了其他国家的对立面,这场战争若是输了,他们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输了,兵力受损,还得跟夜国谈和赔偿,列国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同他们交好。
所以这场战争必须赢,西凉和楼兰几乎是将全部兵力都投入了这次大战。
夜国渐渐落了下风,国家尚且羸弱,兵力本就不足,楼兰和西凉两国联合,又孤注一掷,军队死伤无数,城池接连失守。
“太子殿下,玉门关已经失守,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这该如何是好啊?”易武安脸上挂了彩,此刻急得满头大汗。
离弦也好不到哪去,他头上还包着麻布,他从一开始的坐镇后方到上阵杀敌不过短短两月,可见兵力耗损有多严重。
粮草已经不多了,夜国也再无余粮,西凉和楼兰就算不把城破了,光是在外面围着,也能将他们饿死在这安州。
安州身后便是遂川,再过两城就是汴梁,他们不能再退了。
离弦紧紧盯着面前的布防图,眉头紧锁。
“当下唯有向昭国求助一计可施。”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他们只剩三万兵力,城外大军压境,后方粮草药物不足,若再不求助,就要活活困死在这。
“可昭国与西凉楼兰两国签有和约,他们会帮我们吗?”易武安叹了一口气。
离弦抬眸,目光沉沉,“若夜国破了,西凉和楼兰便与昭国只有一河之隔,谁能容忍身侧睡有狼豺虎豹?”
现在情况特殊,离弦便直接派人赶去昭国求助,他们最多还能再撑一个月。
玄帝得到消息,迫不及待地便出了兵,李惊猿领兵一路绕到西凉和楼兰背后,一路渡河与他们正面交锋。
粮草被细细划分,几乎只能算是吊着一口气,终于等来了援军。
西凉和楼兰没想到昭国真的会出兵,被两面夹击打个措手不及,玄帝下令杀他们个干干净净,尤其是对楼兰不要手软。
拓拔俊两年前对玉拂瑶的出言不逊他一直都记得,这次非要逮着机会将这口恶气出了。
李惊猿截断了他们的补给,与离弦将他们夹击包围,西凉和楼兰犹如困兽一般,不出一月便投降了。
昭国出兵的条件是夜国割让两座城池,相比灭国,这个条件更划算。
西凉与楼兰派了使臣来求和,赔了款,割了地,夜国又因为离弦挨过一劫。
太子凯旋那日,汴梁街道站满了百姓,这个年纪十五岁的太子,一次又一次救了他们,民间盛传太子是福星转世。
与此同时,离殇是大凶之兆的言论不知从何而起,又传太子这些年遭受的暗杀全部都是皇后所为,包括两年前昭国的刺杀,百姓就更偏向离弦。
玄历三十三年,离弦十六岁继位大统,国号月,皇后一脉被他以铲除得七七八八,离殇在街上行暴,被百姓围殴至残,其余皇子皇女皆被他送往各地。
他成了夜国史上最年轻的皇帝。
离弦一改传统,重用武将,启用寒门子弟为官,不过一年,夜国便从那场大战中恢复过来。
月历二年,离弦十七岁,他以一百八十八抬聘礼求娶昭阳公主,震惊了列国。
让列国更震惊的是,大昭的皇帝同意了。
离弦亲自带队,将一百八十八抬聘礼送到了皇宫。
就像当年他离开的一样,玉拂瑶一身红衣,立于宫门口。
她梳着发髻,头上却无钗环,她站着那里,眉眼柔和,眼波潋滟。
离弦下了马,一步步朝她走去。
他在玉拂瑶面前站定,目光如炬。
离弦已经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了,她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他黑了,也变高变壮了许多,眉骨处还有一道疤,将左边的眉尾截断,平添几分野性。
他变得越发成熟稳重了,但那双琉璃眼还是同以前一般清亮,像是一弯河水,直流进她心间。
“皎皎,我来了。”原本温润如暖玉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带着几分磁性,让玉拂瑶耳根子跟着发烫。
她的眼眶蓦然红了,她没说话,只是将手掌摊开,一支玉簪躺在她白嫩的手心。
是四年前他赠与她的那支,簪体圆润,连上面的刻纹都有些模糊了。
【叮——男主好感值+2,当前好感值:90】
离弦心脏被烫暖,他拿起那支簪子簪到了玉拂瑶如云般的发丝间。
“阿丑,我今日好看吗?”玉拂瑶抬起头,眉眼弯弯,顾盼生辉,殊丽的小脸在日辉下更喜白皙绝色,头上的玉簪是如瀑的青丝里唯一的暖色。
“好看。”不知怎的,他的声音也带上了颤。
玉拂瑶清浅一笑,垂眸时目光扫过少年腰间的玉佩。
比她之前看到的还要圆润,边缘甚至都凹陷了一块。
这四年,她每日都看着他写的书信和那副画,摸着这根玉簪度日,饶想他也是日日抚摸着玉佩的。
日想夜想的人就在眼前,玉拂瑶有千言万语想同他说,当真见到了人,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一看到那双眼睛,她便什么都忘记了。
他早已生出了长发,用玉冠束起,身穿一袭银织鳞缎长衫,裙摆绣着松竹,宫绦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她伸手牵住他的右手,指腹处传来坚硬的触感。
他明明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年华,手却生出了那么厚的老茧。
玉拂瑶鼻尖发酸,离弦伸手替她拭去,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大的少年,她只觉得能等到他,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