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文王离开朝歌,连夜经过孟津,渡过黄河,经过渑池,前往临潼关而来。不提此事。此时朝歌城的驿官见文王一夜未归,心情慌乱,急忙报告费大夫府。费大夫府的左右人通报给费仲说:“有驿官来报告,西伯文王一夜未归,不知去向。这事情重大,必须提前禀报明白。”费仲听后命令说:“让驿官退下,我自己会处理。”费仲陷入沉思:“这事关系到我自己,应该如何处置?”于是他安排等待官员,并说:“请尤爷前来商议。”不久,尤浑来到费仲府,双方见面并致以礼节。费仲说:“刚刚姬昌被封为王,这还可以理解,但他不遵从朝廷的命令,在夸大官爵的两天里没有感谢皇恩,没有报答封王之赐,私自离开,必定心怀不良意图。这事情重大,而且东南两路多年反叛,现在姬昌又逃离,会给皇帝带来新的麻烦,这个责任谁来承担?眼下该如何处理?”尤浑回答:“兄长请放心,不必担忧,我们两人的计划不会失败。先进内室与君见面,派两名将官去将他拿回来,以正视欺君负上之罪,然后在市曹速斩,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双方商议妥当,匆匆整理朝服,随即进朝。纣王正在摘星楼赏玩,侍臣通报:“费仲、尤浑侯前来奉旨。”王说:“让两位侯上楼。”两人上楼后行礼。王问道:“二位有什么奏章呈上?”费仲禀告说:“姬昌深受陛下的恩宠,却不遵从朝廷的命令,轻视陛下的尊严。在夸大官爵的两天里,既没有感谢圣恩,也没有回报封王之赐,私自逃离,必然心怀不良意图,恐怕会回到故土,兴风作浪。我预先上奏,以防后患。请陛下做出裁决。”纣王怒道:“你们曾经称赞姬昌忠诚正直,每逢朔望还会献香拜祭,祈求国泰民安,现在却发生了这种事情,都是你们两人草率轻举的过错!”尤浑奏道:“人的内心常常难以捉摸,外表可能与内心不符,知其表而不知其里,明了外在却不了解内心,正如谚语所说的‘海枯石烂也难以知其底,人死不能了解其心思’。姬昌的行动离开不远,陛下可以下旨派殷破败、雷开率领三千飞骑,去将他拿回来,以正其逃避官职之罪。”纣王批准了这个建议:“立即派遣殷破败、雷开率军追击。”命令传达下去,神武大将军殷破败和雷开接到命令,前往武成王府调集三千飞骑,从朝歌西门出发,一路追赶而来。如何描述这支队伍呢:
旗帜高挂,如春天杨柳交缠;军号飘扬,犹如七夕彩云披日。刀枪闪烁,如同冬天的瑞雪铺天;剑戟威严,犹如九月的秋霜覆地。战鼓嘹亮,宛如汪洋大海引发的春雷;锣鼓震地,马匹到山前犹如飞电闪雷。人们像南山上的食虎争夺一样,马儿如同北海中戏水的巨龙。
不再描述追兵急速而来,此时文王已经离开朝歌,穿越孟津,渡过黄河,沿着渑池大道缓慢前行,伪装成夜晚不归的模样。由于文王行动缓慢,殷、雷二将赶得快,不知不觉已经接近。文王回头看到后方卷起的尘土,远处传来人马喊杀之声,意识到有人在追赶。文王感到惊恐,仰望天空叹道:“虽然武成王是为我所为,但我却疏忽大意,夜间逃离,想
必如今已经被人知晓,有人上报,必然会有追兵来追赶。一旦被逮捕,就再没有活路了。现在只能催马前行,以逃脱此困境。”文王此刻就像失落的林中飞鸟,溜网的惊鱼,分不清南北,也难辨东西。他心急如焚,意忙如飞,心中焦虑无比,只能仰望天空默默祈祷,低头看着地面无言。他只能加紧马鞭,奋力催马,恨不得马蹄能够腾空而起,像鸟儿一样飞翔。远远望去,临潼关只有二十里的距离,后面追兵越来越近。文王陷入紧急情境。
且说终南山的云中子,在玉柱洞中运行元神,躺在碧游床上,守护离龙,纳入坎虎。突然心血涌动,道人感觉到有异样的警觉,便掐指一算,早已知晓吉凶:“哦!原来西伯的灾难时限已满,眼下正遇到危险。今日正是他与儿子重逢之日,我绝不会忘记燕山的预言。”他叫道:“金霞童儿,你在哪里?快去后桃园请你师兄来。”金霞童儿领命,前往后桃园,见到师兄后说:“师父有召。”雷震子答道:“师弟先行,我马上就来。”雷震子见到云中子后行礼:“请问师父有何吩咐?”云中子说:“徒儿,你的父亲遇到了困难,你去救他。”雷震子问:“弟子的父亲是谁?”道人说:“你的父亲是西伯侯姬昌,他在临潼关有难。你去虎儿崖下找一件兵器,然后我会传授你一些兵法,帮助你去救你的父亲。今天正是你们父子重逢的日子,稍后你们可以相见。”
雷震子接受师父的命令,离开了洞府,径直前往虎儿崖下。他四处寻找,东瞧西看,但无法找到合适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兵器。雷震子思索着:“我似乎弄错了。常听说兵器有枪、刀、剑、戟、鞭、斧、瓜、锤等,师父提到兵器,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还是回洞中详细询问一下吧。”雷震子正准备转身,突然闻到一股异香,清新幽雅,充满了勇气和热情,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他看到前面有一条涧流,涧下水声潺潺,仿佛有雷鸣隐隐。雷震子仔细观察,只见这里景色奇特,环境宜人,藤蔓缠绕在桧柏之间,竹子插在峭壁上。狐狸和兔子来回穿梭,鹿鸟在前后鸣叫。他还看到一些灵芝隐匿在绿草中,梅子挂在青枝上,山中异景令人目不暇接。突然他发现绿叶下面有两颗红杏,雷震子心中欢喜,顾不得崎岖险峻,攀爬藤蔓,伸手摘下这两颗红杏。他闻了闻,顿时香气扑鼻,像是甘露滋润心灵,更加美味可口。雷震子暗自思忖:“这两颗红杏,我吃一个,带一个给师父。”他首先尝了一个:“怎么这么香,口感真异!”然而他不经意又咬了一口:“哎呀!咬坏了。还不如都吃了罢。”
吃了杏子后,雷震子继续寻找兵器。不知不觉左胁下发出一声响,长出一对翅膀来,拖在地上。雷震子吓得魂飞魄散。雷震子说:“糟糕了!”他急忙用双手去抓住翅膀,拼命拔出来。可是,右边又冒出了一对翅膀。雷震子惊慌失措,坐在地上吓得无法决断。原来两侧长出翅膀并不要紧,他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鼻子变高了,脸色变得青靛,头发像朱砂,眼睛突出,牙齿生长,甚至从嘴唇外边伸出,身体也长到有两丈高。雷震子傻傻地呆在那里,无言以对。这时金霞童子走到雷震子面前,叫道:“师兄,师父叫你去。”雷震子说:“师弟,你看我,我变成这样了。”金霞说:“你怎么了?”雷震子回答:“师父叫我去虎儿崖找兵器救我父亲,找了半天没找到,只找到两颗杏子,结果我吃了它们。结果发生了怪事,我变得青头红发,上下长了獠牙,还长出两对肉翅。这样怎么去见师父?”金霞童子说:“赶快去吧!师父等着你!”雷震子站起身,迈步前行,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很糟糕,两对翅膀拖在地上,就像一只败走的鸡,不知不觉走到了玉柱洞前。
云中子看到雷震子来了,拍手赞叹:“真是奇怪啊!真是奇怪啊!”他用手指着雷震子作了一首诗:
两颗仙杏安天下,一根金棍定乾坤。
风雷两翅开先辈,变化千端起后昆。
眼似金铃通九地,发如紫草短三髡。
秘传玄妙真仙诀,炼就金刚体不昏。
云中子念完诗,吩咐雷震子:“跟我进洞吧。”雷震子随着师父来到了桃园中。云中子取出一根金棍传授给雷震子,上下飞腾,盘旋时如风雨声,前进后退像龙蛇游动,转身时仿佛猛虎摇头,起落之间宛如蛟龙出海。呼呼声音响亮,光芒闪烁,空中展现出一片锦绣,左右飘舞万千花朵。云中子在洞中传授给雷震子,使他熟练掌握,随后云中子将雷震子的两对翅膀左侧写上一个“风”字,右侧写上一个“雷”字,然后再次念了咒语。雷震子腾空而起,半空中飞翔,脚踩苍穹,头朝下,两对翅膀展开,空中响起风雷之音。雷震子落地,倒身下拜,感激地说:“师父您的神奇道法,现在传授给了弟子,让我能够救父亲于危难之中,这是巨大的恩德。”道人说:“你现在速去临潼关,救你的父亲西伯侯姬昌。行动迅速,不可耽搁。你将你父亲从五关送出,不许你陪同他前往西岐,也不允许你伤害纣王的军队。任务完成后,立即返回终南山,我会再传授给你更多的道术。日后你和弟兄会有重聚的时刻。”云中子的吩咐结束:“你去吧!”
雷震子离开了洞府,双翅飞起,顷刻间飞到了临潼关。他看见一个山冈,落在山冈上,站了一会,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雷震子自己想:“哎呀!我失算了,没问过师父,西伯文王的模样我根本不知道,我该怎么相认呢?”刚说这话,只见远处有一个人,戴着粉青毡笠,穿着皂服号衫,骑着一匹白马飞驰而来。雷震子心想:“难道这人就是我父亲?”他大声叫道:“山下的,您是西伯侯姬老爷吗?”文王听到有人喊他,停住马,抬头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人,只听到声音。文王叹道:“我的命运果然不好,为何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这定是鬼神在戏弄我。”原来雷震子的脸色是青色的,身上是水合色,与山色混合,文王看不太清楚,所以会有这样的疑虑。雷震子见文王停下马,观察了一会,又没有说话,于是继续叫道:“那位可是西伯侯姬老爷吗?”文王抬头一看,这次确实看到一个人,脸色像青靛,发色像朱砂,嘴巴大,牙齿突出,眼睛像铜铃一样,闪烁光芒,吓得魂不附体。文王心想:“如果是鬼魅,肯定没有声音,既然我到了这里,也躲不开了。既然他叫我,我就上山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文王策马上山,喊道:“那位杰士,你怎么认出我是姬昌?”雷震子听后,急忙下拜,说:“父王,孩儿来迟了,让父王受惊,望父王恕罪。”文王说:“杰士你认错了,我姬昌素不相识,怎么可以称呼为父子?”雷震子说:“孩儿是终南山云中子收养的雷震子。”文王说:“我儿,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你在终南山遇见云中子时才七岁,怎么会到这里?”雷震子说:“孩儿奉师命,下山救父亲出五关,避开追兵,所以到这里。”
文王听后,感到惊讶,心想:“我本已是逃官,已经违抗朝廷的命令。这个孩子看起来也不像好人,如果他去击退追兵,那么这些军队就都会被他打死,我会因此陷入更大的罪恶。我得好好劝说他,制止他的凶暴行为。”文王说:“雷震子,你千万不要伤害纣王的军将,他们是奉王命而来,而我已经背弃了王命,离开纣王,这是我对当前时局的不忠。如果你伤害朝廷派来的军官,你反而不是在救父,而是在加害于父。”雷震子回答道:“我的师父曾嘱咐我,不可伤害军官的性命,只需救出父王,不必多事。我会劝他们回去的。”雷震子看到追兵正在赶来,旗帜招展,锣鼓齐鸣,呼喊声不断,战马扬尘遮住了太阳。雷震子看罢,突然身体一动,双翅一声响,飞起来,手中拿着一根黄金棍,突然把文王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
雷震子飞在追兵前方,突然一声响,降落在地上,他用手将一根金棍扶在手掌上,大声叫道:“不要再前进!”追兵抬头一看,见雷震子脸色如青靛,发色如朱砂,嘴巴大,牙齿凸出。军卒将这情况报告给殷破败和雷开说:“启禀大人,前面有一恶神阻挡在路上,凶恶的气势十分可怖。”殷破败和雷开大声呵斥,让士兵们退后。两位将领策马冲前,前去与雷震子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