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侯被囚禁在羑里城,现在是河北相州汤阴县。他每天闭门待罪,然后将伏羲的八卦变成了八八六十四卦,总共三百八十四爻,内含阴阳的信息和周天的划分,最终形成了《周易》。姬昌在空闲时弹奏瑶琴,突然琴弦中传来了凶杀之声。西伯惊讶地问:“这凶杀之声预示着什么怪事?”他匆忙停止了琴声,用金钱占卜一卦,便知道了其中的分晓。姬昌伤心地流泪说:“我儿不听我的忠告,遭受了这样的祸害。如果今天不食用子肉,将难以逃脱死亡的厄运;但如果食用子肉,内心又如何能忍受?这让我感觉心如刀绞,不能哭泣悲叹。如果泄露这个机密,我自己也将难保平安。”姬昌只能含着悲伤的眼泪,默默地忍受着,作诗叹息。
姬昌的诗作完成后,左右的人并不知道姬伯内心的想法,大家默默无言。然后,使命官前来传达圣旨。姬伯穿着素服接受旨意,口称:“犯臣愿受死罪。”姬昌接过旨意,完毕,使命官将装有美味食物的龙凤膳盒摆放在右边。使命官说:“国君见贤德的侯爵在羑里被囚禁已久,圣心难忍。昨日国君亲自出猎,获得了鹿和獐的肉,做成肉饼,特赐予贤德的侯爵,所以有这个圣命。”姬昌跪在案前,打开膳盒,说:“国君亲自经历了驾车猎狩的劳累,却还赐予犯臣鹿饼之享,愿陛下万岁!”谢恩之后,他食用了三块肉饼,然后盖上了盒子。使命官看到姬昌食用了子肉,暗自感叹道:“人们说姬伯通晓天命,善于预测吉凶。然而今日他面对子肉,竟然毫不知情,迅速地享用,并且美味可口。所谓阴阳吉凶,原来都是虚无的言辞!”姬昌深知子肉的含义,却强忍苦痛,不敢流露悲伤,努力保持精神,对使命官说:“大人,犯臣无法亲自谢恩,还请您转达,此谢恩即可。”姬伯倒身下拜:“感谢国君的恩光,也感谢在羑里普照的恩宠。”使命官回朝歌,此事不再提及。
姬伯思念儿子所受的苦痛,却不敢哭泣,暗自作诗叹息道:
与西岐一别至今,曾言不必渡江关。
只知进贡朝廷孰料,却不解迎君有犯颜。
年轻忠良空悲凉,泪多如时雨绵绵。
游魂一片归何处,青史名字却如闲。
姬伯完成了这首诗,感到忧虑和闷闷不乐,寝食难安。在羑里的事情就不再提及。
使命官回朝向纣王复命。纣王正在显庆殿与费仲、尤浑下棋。左右的侍驾官启奏:“使命官奉旨而来。”纣王传下旨意:“将使命官引至殿廷,传达回旨。”侍驾官回报:“臣按旨将肉饼送到羑里,姬昌在谢恩时说:‘姬昌犯罪应当死,但蒙国君赦免而得重新生存,已经出乎预料。今天陛下亲自经历了骑马打猎的劳苦,却使罪臣得以舒适并获得鹿饼的赐予,这份圣恩广大,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他跪在地上,打开膳盒,连食三块肉饼,叩头表示感谢。他还对我说:‘罪臣姬昌不能亲眼见到陛下的容颜。’他又行了八拜,恳求我将使命传达回天廷。现在我回来传达回旨。”纣王听了使命官的汇报,对费仲说:“姬昌素有高名,擅长预测天命,吉凶有准确的判断,祸福无误。然而如今亲自见到儿子的肉,却不知情,难道人们的传闻都可以完全相信吗?朕想起姬昌在羁囚七年,欲赦免他归国,二卿认为如何?”费仲进言道:“姬昌的预测从未出错,他一定知道肉饼的含义。恐怕他不愿意食用,以免遭受杀戮,只得勉强忍受,以求自保,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计谋。陛下务必审慎考虑,以免误入奸计之中。”纣王说:“姬昌明知肉饼的含义,决不会吃的。”他又说:“姬昌乃大贤之士,岂会忍受食用儿子的肉饼呢?”费仲奏道:“姬昌外表忠诚,内心却隐藏奸诈,人们都被他欺骗过,现在不如暂时禁止他出羑里。就像是虎投入陷阱,鸟被困在笼中,虽然不会杀害他,但可以磨去他的锐气。而且如今东南两路已经反叛,尚未臣服,如果纵容姬昌回到西岐,将再添一大隐患。请陛下深思。”纣王说:“你的意见是对的。”
这还是西伯侯灾难尚未结束,就遭遇了谗言之阻。有诗为佐证:
羑里城中灾未尽,费尤所言充满谗言。
如无西归之可能,文王何以回故园?
这里不再论述纣王未赦免姬昌的问题,接下来是邑考从人得知纣王将公子醢作为肉酱,夜晚赶回,进入西岐见到二公子姬发。一天,姬发前往升殿,端门的官员前来报告:“有随公子前去朝歌的家将等候陛下的旨意。”姬发听闻后,传达了陛下的旨意,并召集众人前往殿前。众人跪拜在地,姬发急忙询问原因。来人启奏说:“公子前往朝歌进贡,但未能见到老爷(姬昌),却先见到纣王。具体情况不明,但将殿下(公子醢)的肉制成肉酱。”姬发听了此言,在殿中痛哭不止,几乎昏厥过去。
只见两侧的文官武将中,有大将军南宫适大声喊道:“公子是西岐的年轻君主,今前来进贡给纣王,却反遭受醢尸之惨。我们的主公被囚在羑里,虽然情况混乱,但我们还有君臣之礼,不愿辜负先王之道。而今公子无罪却遭屠戮,我感到痛心至深,君臣的义理已经断绝,纲常秩序被破坏。现在东南两路已经苦战多年,我们遵循国法以守卫忠臣的节操。既然如此,为何不统合两班的文武力量,率领国家的兵力先取得五关,进攻朝歌,消灭昏主,然后再立一个明君。正所谓消除祸乱,带来太平,也不会失去臣子的忠诚!”只见两侧的武将听了南宫适的话,其中有四贤八俊辛甲、辛免、太颠、闳夭、祁公、尹积,西伯侯拥有三十六个教习子,姓姬叔度等人,都高声喊道:“南将军所言甚有道理!”众文武们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殿上的七间厅堂内一片嘈杂声,连姬发也无法安抚。
只见散宜生厉声说道:“公子请不要混乱,臣有事奉启!”姬发问道:“上大夫,你有何言?”宜生回答:“公子,请下令让刀斧手先把南宫适抓出来,砍下他的首级,然后再讨论重大事宜。”姬发与众将询问:“先生,为何要先斩南将军?这个道理如何解释?会有些将领不服从。”宜生对众将说道:“这些乱臣贼子,将君主陷入不义之中,按道理应该先斩,再商讨国家大事。诸位只知道披坚执锐,勇往直前,但不知道老大王守卫忠臣的节操,一直未曾动摇,虽然被囚在羑里,却从未有怨言。你们莽撞胡为,兵未至五关,就使主公陷入不义之中而死,这实在何其心意?所以先斩南宫适,然后再商议国家大事。”公子姬发与众将听罢,个个无言,默然无语。南宫适也低头不语。宜生继续说道:“当日公子没有听从宜生的建议,如今果然遭受杀身之祸。往日大王前往朝歌之时,演算了先天之数:‘将会有七年的灾祸,灾难将会充满,但终会有荣归之日,不需要他人来接你。’这番话仍然在耳边,殿下却未听从,导致了现在的祸害。况且还失去了机会进行精心准备:纣王如今宠信费仲、尤浑这两个歹徒,临行时未带礼物,事先没有商定,而是贿赂了这两人,所以导致了殿下陷入身丧之祸。现在的计划,不如派出两位高级官员,用高额贿赂私下联系费仲、尤浑,使内外相呼应,然后让臣子写信请求恳切哀求。如果这些奸臣接受了贿赂,必然会在纣王面前以好话解释,老大王自然会回国。届时修德行,行善行仁,等到纣王的罪恶积满,再联合天下的兵力,共同讨伐不道之君,兴起平民讨伐罪恶之军,天下必然会响应,废黜昏庸,再立贤明,人心自然会欣服。否则,只会取得失败,留下臭名,被后人耻笑。”
姬发说:“先生的教导非常精妙,使我茅塞顿开,真是金玉之言。请问您打算先用什么礼物?还需要哪些官员的协助?请您明示告知。”宜生回答道:“不过需要明珠白璧、彩缎表礼、黄金玉带,共分为两份:一份交给太颠送给费仲,一份交给闳夭送给尤浑。让这两位将军星夜进入五关,扮成商人的样子,秘密潜入朝歌。如果费仲和尤浑接受了这些礼物,大王就会在短时间内回国,自然就会平安无事。”公子姬发大喜,立即开始准备礼物。宜生写了信,派遣两位将军前往朝歌。有诗为证:
明珠白璧共黄金,暗进朝歌贿佞臣。
慢道财神通鬼使,果然世利动人心。
成汤社稷成残烛,西伯江山若茂林。
不是宜生施妙策,怎教殷纣自成擒。
说起太颠和闳夭,他们假扮商人,暗藏礼物,连夜前往汜水关。在关口进行查验,两位将军顺利通过关卡,一路上保持沉默。他们越过了界牌关,行程八十里到达穿云关,继续前进到潼关,再行一百二十里到达临潼关,穿过渑池县,渡过黄河,抵达孟津,最终到达朝歌。两位将军不敢在官馆驿站住下,而是在客店休息,暗中整理礼物。太颠写信给费仲,闳夭写信给尤浑。
费仲当日傍晚离开朝歌,回到府第。门守启奏:“老爷,西岐的散宜生派官前来传信。”费仲笑道:“来得正好!让他进来。”太颠来到厅前,只得行礼见面。费仲问道:“你是何人,夜晚前来见我?”太颠答道:“末将是西岐神武将军太颠。如今奉上大夫散宜生之命,携带表礼前来。感谢大夫保全了我主公的性命,再次施行洪恩,高深莫测,末将自愧不如执鞭之马,愿意献上些微的心意。现特遣我前来,有书要呈见。”费仲命太颠起身,拆开书信查看。书信内容如下:
西岐卑职散宜生顿首百拜,致书于上大夫费公恩主台下:久仰大德,未曾叩拜。自愧才疏学浅,未能掌管大事,心怀殷切的期望。兹向:卑职的君主姬伯,曾经言辞不当,有愧无法赦免。深深感谢大夫施以援手,使得我主公得以保全性命,再次获得生存的机会。虽然被囚在羑里,实际上大夫已经再次赐予我主公生命。我感到非常幸运,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的期
望。由于我处于偏僻之地,无法表达忠诚之情,日夜只能遥望帝京,祝愿万寿无疆。如今特派太颠携带些微的心意:两对明珠白璧,一百两黄金,四件表礼,以此表达西土士民的微薄之诚,还望不胜不敬之罪。但是我主公由于年迈体衰,长时间被囚于羑里,情非常可怜。再加上有年迈的母亲和幼小的儿子,他们日夜忧虑,希望能够再次见到我。这也是仁人君子所应该同情的。恳请大恩台开怀慈悲,法外施仁,只需一句话,就能扭转乾坤,让他获得赦免并回国。这样大恩台的德行将广布天下,西土百姓都将怀着感恩之情世世代代传颂下去。在临书之际,我不胜悚栗地等待您的命令。敬启。
费仲看完信件和礼单,自己想着:“这些礼物价值连城,如何可以行之?”他陷入了深思,片刻后分别嘱咐太颠:“你回去后,多次拜访散大夫,我暂时不方便回书。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定会令你的主公回国,绝不会辜负大夫交托的事情。”太颠表示感谢,行礼告别,离开了府邸。不久之后,闳夭也去了尤浑的府邸送礼,并送回了消息。两人交谈后,发现情况是一样的。两位将军都心情愉快,匆匆忙忙地收拾行装,准备回到西岐。
费仲领受了散宜生送来的礼物,却没有向尤浑询问,尤浑同样没有询问费仲,两人各自避而不谈。一天,纣王在摘星楼与这两位臣下下棋,连赢了两盘,纣王非常高兴,下旨设宴。费仲和尤浑侍立在左右,交换酒杯,传递酒杯。正当欢饮之际,突然纣王提及伯邑考鼓琴的雅致,猿猴的歌喉,又议论道:“姬昌居然食用子肉,其所论之先天神数,纯属妄言,根本没有确定的数目!”
费仲趁机奏道:“臣听说姬昌素来有叛逆不臣之心,一直心存戒备,前几天臣派心腹前往羑里探听虚实。羑里的军民都称赞姬昌真心忠义,每逢初朔和望月之时,姬昌都会焚香祈愿陛下的国运安康,四夷臣服,国家太平,雨顺风调,百姓安乐,社稷永昌,宫闱平安。陛下将昌囚禁了七年,却没有听到一句怨言。根据臣的看法,姬昌实属忠臣。”纣王说道:“卿前日还说姬昌‘外有忠诚,内怀奸诈’,包藏祸心,怎么今天又改口了?”费仲继续奏道:“据人言,姬昌或许忠诚,或许狡猾,听之难辨,一时不可判定,因此臣暗派心腹去打探真相,才知道姬昌是个忠正之人。正如谚语所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纣王问尤浑道:“尤大夫你认为如何?”尤浑回应:“依照费仲所奏,实际上并无差异。根据臣之所见,姬昌多年来饱受困苦,长时间羁押,却仍教导羑里的万民,民众感受到恩德,风化日益美好。民众知道忠孝节义,却不知妄作邪恶之事,因此民众称姬昌为圣人,纷纷追随行善之道。陛下问臣,臣不敢隐瞒实情。刚才费仲没有奏报,我也已经上奏了。”纣王说:“二位大臣的奏报一致,综合来看,姬昌确实是个好人。我想要赦免姬昌,你们意下如何?”费仲说道:“是否要赦免姬昌,臣不敢妄下决断。但是姬昌表现出的忠孝之心,羁押羑里七年,毫无怨言,若陛下怜悯,赦还本国,对姬昌而言,就好比是死而复生,无国变有国,他必感激陛下再赐新生之恩,岂有推辞之理?他必定会竭尽犬马之劳,以不负生平的恩德。我相信姬昌在未死之年,对陛下的忠诚将永远保持。”
尤浑站在一旁,看到费仲在积极辩护,想必也已经收到了西岐的礼物,所以他也要积极表态:“我怎能让他独占这份情意?我也要让姬昌感激我。”尤浑上前奏道:“陛下既已赦免姬昌,再加一项恩赐,他自然会全心全意为国效力。而且现在东伯侯姜文焕叛乱,攻打游魂关,大将窦融已战斗了七年,胜负未分。南伯侯鄂顺谋反,攻打三山关,大将邓九公同样战斗了七年,伤亡惨重。刀兵不息,战火四起。我愚见,应当再封姬昌为一王,授予白旄和黄钺,让他专职征伐,代替天子征战,威服西岐。况且姬昌名声卓越,天下诸侯都敬畏他,一旦东南两路听闻此事,必然退避,无需开战即可让他们屈服。正如谚语所说,提起一个人以为不肖者,远离者众。”纣王听了奏上的建议,大喜,说道:“尤浑才智出众,的确值得赞美。费仲善于抚慰贤良,实在令人敬佩。”两位大臣谢恩。纣王随即下旨,单独赦免姬昌,命他速速离开羑里。以下诗为证:
天运循环大不同,七年方满出雕笼。
费尤受赂将言谏,社稷成汤画饼中。
加任文王归故土,五关父子又重逢。
灵台应兆飞熊至,渭水溪边遇太公。
姬昌离开朝歌,抵达羑里,听到天子已经下了赦令,众官闻知纷纷高兴。使臣进一步前往羑里。暂且不表。
西伯侯在羑里思念长子的遭遇,被纣王醢尸,叹道:“我儿生在西岐,却在朝歌终结,不听从父亲的话,却遭受如此灾祸。圣人都不会食用子肉,我之前吃子肉,乃是无奈之举。”正在思忖,突然一阵奇怪的风把檐瓦吹落并摔碎在地。西伯惊道:“这又是什么不同寻常的预兆!”于是他焚香,占卜金钱八卦,早有心中的感应。姬伯点头感叹:“今天天子的赦令已经到了。”他召唤左右:“天子的赦令已经到了,准备启程。”众人随侍立等,却不完全相信。
没过多久,使臣传来旨意,赦书已经送到。西伯接过赦书,礼节毕,使臣说:“奉圣旨,单独赦免姬伯老大人。”姬伯向北行礼,然后离开羑里。只见羑里的百姓老少牵着羊,担着酒,聚拢在道旁,跪地迎接道:“千岁今天如龙见云彩,凤栖梧桐,虎上高山,鹤停松柏。经历七载,蒙千岁的教诲和抚育,老幼都懂得忠孝,妇女都保持贞洁,风俗变得美好。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不感激千岁宽大恩情的。今天与千岁告别,再也不能享受到雨露的滋润。”左右纷纷落泪,西伯也泣不成声地说:“我在羑里困了七年,一直没有任何善行和美意来回报你们,还要劳烦你们设宴,我心中真是不安。只愿你们不负我一直教导的准则,那么百事都会无缺,享受到朝廷的太平之福。”黎民们越发感到伤感,远送他十里,洒下泪水,依依不舍地分别。
西伯侯到达朝歌的一天,百官在午门等候迎接,只见微子、箕子、比干、微子启、微子衍、麦云、麦智、黄飞虎八位谏议大夫都前来迎接西伯侯。姬昌见到众官,急忙行礼,并安抚道:“臣犯官七年之久,未曾见过各位大人,今日突然荷蒙天恩特赦,这都是受了各位大人的庇荫,才能再次见到白日光明。”众官见到姬昌年老精神焕发,彼此欣慰。就在这时,使者传回圣旨。当时天子正在龙德殿,得知姬昌前来候旨,便下令宣他入殿。众官随着姬昌一同朝见天子,只见姬昌身着素衣,俯伏谢恩,奏道:“犯臣姬昌,罪不胜诛,蒙陛下恩准宽恕。虽然肉体骨骸已碎,但都是陛下所赐的岁月。愿陛下万寿万岁!”纣王说:“你在羑里困了七年,没有一句怨言,反而祈祷朕的国运长久,祈愿天下太平,人民安乐。由此可见你的忠诚,我实在对你有所亏欠。现在特诏宽赦你的无罪之身,七年的冤屈,同时还加封你为贤良忠孝百公之长,特命你专职征伐,赐予白旄、黄钺,坐镇西岐。每月赐米一千石,附赠文官两名,武将两员,以示荣归。另外还赐予龙德殿的筵宴,游街三日,拜阙谢恩。”西伯侯谢过恩赐。这时姬昌更换了服装,百官共庆,齐聚龙德殿举行宴会。宴会场面如下:
台桌椅被擦拭干净,华丽的席筵铺设出来。左边摆放装饰华丽的白玉花瓶,右边摆放玛瑙和珊瑚制成的树。美丽的宫娥拿着酒进来,美女们身着洛浦的丝绸,递上香茶。炉中燃烧着麝香檀香,杯中盛满珍珠滴水。绣屏随处摆放,厚重的金色簟席铺满座位。金盘犀箸,丰盛的珍馐在龙凤的摆盘上。绣屏帷帐,花卉翎毛的图案装点其中,色彩鲜艳。不要说嘉会梨火枣,香茶独树一帜。炮烧白杏,酱牙红姜。各种水果琳琅满目,如鹅梨、苹果、青脆梅、龙眼、枇杷、金赤橘等。石榴的碗大,秋柿球圆。还摆设兔丝、熊掌、猩唇、驼蹄等美味。谁能不羡慕那凤髓、龙肝、狮眼、麟脯。任意倒酒,就如瑶池玉液、紫府琼浆。吹起鸾箫和凤笛,奏起象板和笙簧。正是:西伯夸赞官员,先行饮宴,如鱼得水,离开了淤泥沙。各种美味应有尽有,珍馐百味一应俱全。鼓乐一声起,正是帝王的欢乐。
比干、微子、箕子三人在朝中大小官员中,无不喜欢赦免了姬昌,百官陪宴,大家都欢乐起来。文王谢过恩宠,离开朝廷,三天之间称颂了官员。这种夸官的盛况如何,只见:
前面有人阻拦,后面有人拥护,五色幡子摇曳飘扬。锦缕荡荡,彩帛辉辉,各种仪仗极尽华美。左边是大钺和斧头,右边是金瓜,前面摆放黄色的旄头,后面随行的人手持豹尾。勇士持刀增色彩,随行的官员充满喜气。银制交椅上面铺设着玉质的芙蓉,骑马的人用黄金的
辔子装饰。身穿大红袍,如同蛟龙飞天,低调隐藏的团龙和花绣。五彩的宝玉束带,排列成八宝的图案。百姓争睹西伯的驾临,万民都欢呼称贺圣人的到来。正是:香烟弥漫声满道,瑞气缭绕台阶。
朝歌城内的百姓们,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纷纷前来瞻仰文王夸官。每个人都在议论:“忠良如今走出牢笼,有德行的侯爵走出了灾难。”
文王在城中夸赞官员两日,直到将近黄昏时分,忽然前面出现了旗帜招展、刀枪森严的队伍,一支人马来到。文王问道:“前面是什么人马?”两旁的随扈回答:“大王千岁,是武成王黄爷回来了。”文王急忙下马,站在道旁,欠身施礼。武成王见文王下马,立刻从马上下来,称呼文王:“大人前来,末将无礼回避大驾,还请大人恕罪。”然后说:“今贤王荣归,实在万分之喜。末将有一言奉告,不知贤王是否容纳?”西伯侯说:“愚臣虚心领教。”武成王说:“我府邸离这里不远,备有一杯酒,以表心意,不知贤王意下如何?”文王是个真诚的君子,不会推辞,立即回答道:“贤王的意愿,姬昌敢不遵从。”黄飞虎随同文王进入王府,命人快速摆设宴席。两位王公交杯共饮,彼此谈论忠诚义理之事。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时分,人们拿出画烛。武成王命左右退出。
黄飞虎说:“今日大人的欢乐实在是无限的幸福。但如今朝廷宠信邪佞之人,不听忠言,陷害忠良大臣,沉迷于酒色,不整顿朝纲,拒绝忠言,用火刑威逼忠良之心,用毒盆阻止忠诚的建议。百姓惊惶不安,刀兵四起,东南两地已经有四百诸侯反叛。以贤王的德行,尚有羑里苦难的束缚,现在已经蒙赦免,就如龙回大海,虎入深山,金龟摆脱了钓钩,怎么还不觉悟!而且朝廷还不过三日,贤王有何谈论的官职?有何王权可言?何不早早离开牢笼,回到故土,与亲人重逢,夫妻团聚,何乐之有?何必陷入这种困境,参与这种未知吉凶的事情!”武成王的这几句话,让文王感到醍醐灌顶,他站起身来,谢道:“大王所言真是金石之言,能够振兴了姬昌,此恩何以为报!只是我想离开这里,却有五关相阻,该如何是好?”黄飞虎说:“这不难。铜符都在我的府邸。”说罢,不多时就取出铜符令箭,交给文王,然后指示他改换衣装,打扮成黑夜中不易被察觉的模样,径直穿越五关,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文王感谢道:“大王的恩情,实在是重生父母,我何时才能回报!”此时已是半夜二更,武成王命副将龙环、吴贤开启朝歌西门,送文王离开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