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要搅混水。这张底牌,不能叫圣上这么快就拿到。”陈集眯了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依旧平静的水面,“当初留在顾家的那几个人,也可以拿出来用用了。清平是个没脑子的,你说,她要是发现了这东西,会如何?”
公孙铸微微皱起眉头,清平郡主一向心比天高,嫁给顾遂远,对她来说和奇耻大辱也没什么区别。
她若是得知顾遂远手头还握着这样的底牌,必定会据为己有,以此为本,变本加厉向皇帝讨要好处......这事儿,落在别人身上大约不可能,但落在这位清平郡主身上,公孙铸倒是觉得极有可能。
公孙铸瞄了眼陈集,疑惑道,
“你怎么忽然走起了内宅的路子?”
从前,世子爷可不回这样迂回。
“这都是楚楚告诉我的!”陈集挺了挺胸脯,一脸的骄傲,他最近常与李若写信。
公孙铸极无语地觑着他,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不过,这法子倒还不错,从清平郡主下手,倒比从别的地方下手来得轻松些。公孙铸慢慢摇了摇头,“如今,我可算明白为何总有人说,这内宅斗争,和前朝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家宅不宁,事业必定不稳。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往后必定不会如此的。”陈集眉梢一挑,“楚楚那么聪明,必定会把内宅管得极好!”
公孙铸失笑,正要说话,却听陈集嘘了一声,“别出声,鱼上钩了。”
跟着,又是一阵利落的提竿,一条肥硕的鲤鱼成功被拉上岸,陈集把鱼放在一旁的桶里,招呼青犊过来,说让他亲自跑一趟李家,把这鱼给李家送过去。
公孙铸看得嘴角抽搐,世子爷费了那么大劲儿,隔了老远弄了这么些鲤鱼苗子来,养了一两个月,合着就为了亲自钓出来给李四娘子尝尝鲜?
瞧着蹲在地上对着桶里几条鱼指指点点的陈集,公孙铸撇过头,不忍多看,罢了,难得世子爷还有这样用心的时候,随他去好了。
李家的晚膳添了一道清蒸鲤鱼,李若的晚饭,是春英跟着大厨房那边的婆子一道送过来的,她笑着把那道鲤鱼往李若跟前推了推,
“是世子爷托人送来的,今儿个新钓的,正新鲜,夫人交代说,这新鲜的鱼就得清蒸着吃才好。娘子尝尝。”
这段日子里,陈集没少找借口往李家送东西,李若起先被打趣,还会害羞脸红一番,这会子大约是习惯了,竟连耳根子也不曾红一下,笑着朝春英道了谢,又叫绿玉给她拿了一匣子果汁儿糖去吃。
那鲤鱼果真是鲜美,李若难得多用了小半碗饭,接下来几日,李家日日都有新鲜的鲤鱼吃,直吃到赵夫人摇头不已,旁敲侧击给陈集递了几句话,陈集才消停下来,他不送鲤鱼了,改送荔枝。
这玩意新鲜又难得,甭说绵绵几个小孩子,就连丁老太太都极爱吃,因着这个,陈集在李家女眷口中的口碑,又往上涨了几分。
李若今日与赵夫人一道用过饭,顺带听赵夫人夸了陈集好一通,等太阳半落下山,天儿凉下来,李若带了白鹿绿玉,到后头园子里走着消食。
李若走了两圈,顺道折了两朵栀子,又走了小半圈儿,绕到那槐树底下的竹椅那儿坐下歇脚纳凉。
高氏最爱花儿草啊的,李家这园子里,遍地繁花似锦,尤其这春夏的时节上,放眼望去,小园香径、蝴蝶花上飞,样样叫人心旷神怡。
李若深吸了口气,笑着吩咐绿玉道,“这地方正正好,去拿了果汁儿糖和荔枝来,再配碗消食的汤,多拿些,你们也一道吃,咱们在这儿说说话,吹吹风。省的屋子里怪闷的。”
绿玉笑着应了,快步转身回去拿东西。
白鹿坐在另一边的石凳上,觑着周边没人了,才嘀嘀咕咕地把外头的消息,说给李若听了。
“......重阳道长前些日子被押了,这事儿没闹大,但也没瞒着。顾遂远立了功,升了官儿,如今已经不在京兆府了,改去了户部,顶了原先户部郎中的位置。”
“他这一步倒是跨得大。”李若嗯了一声,往后靠在竹椅上,眼睛慢慢眯起来。
顾遂远这事儿,在她预料之中。
他手中捏着那么大一个把柄,怎么可能不往上爬,就算他想一步一步慢慢儿来,清平郡主也必定不会允许。
果不其然,白鹿便接着往下说道,
“原本他目的不在此的。就是顾家那头,清平郡主仗着肚子大了,没少给顾家人脸色看,顾遂远原本想先慢慢儿来,结果清平郡主不依不饶闹了起来,说是若不能进六部,她就要一头撞死,带着他们顾家的嫡系孙子一道死。”
李若了然,这十分符合清平郡主的性子。
蠢而不自知,说得就是这位郡主。
白鹿觑着李若的脸色,想了想,又道,“还有,周家那位大爷,刚被提了工部员外郎,掌的实权,和顾遂远是一前一后上任的。”
李若微微拧眉,“怎么提的这般快?”
之前,这周家大爷可是半点儿不显山不露水,年初他与大哥李峋前后脚回上京述职,也不过是先进了四方馆做馆使,这才几个月,就能调到工部做掌实权的员外郎去?
这朝廷官制,何时混乱至此了?
“世子爷也说太快了。”白鹿接了一句,又往下压了压声音,“听说,周家二房的一个庶女,进了贾固安府上做妾。那位小娘子,才不过十五。刚及笄。”
“怪不得。”李若哼了哼,怪不得周家大爷这升迁来得如此之快,说是青云直上也不为过。
却原来,是献祭了族中女子得来的。
那贾固安多大的年纪了?十五的小娘子,都能做他孙女儿了!
这个不要脸的老货,还有周家,竟也干出这样不顾脸面的事儿来!真是,枉为读书人!
李若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头翻起的那点儿恼意,周家这是自己踩自己的脸面,她拦不住,也懒得去拦,如今上京城这一滩浑水,越浑,对她和陈集越有利。
只是,可怜了周俏......周家和阮家,必定已经站在了王氏和贾氏这条船上,周俏的存在,对阮亭来说似乎不大好。
她垂了垂眼,吩咐白鹿,“找几个人,盯着周大娘子的动向,务必护着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