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聆和娜娜费了番功夫才把薛礼军从树上弄下来。
他脚刚挨着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吃的吗？”
江眺把自己先头吃剩下的半袋吐司扔给他，薛礼军接过去囫囵往嘴里塞了两片，随即干哕着说：“水！”
于是江眺又从车后备箱里给他翻出瓶矿泉水。
等薛礼军风卷残云的补充上体力，这才想起来要感谢身边几位“热心群众”的鼎力相助。
“不好意思啊，吃你们这么多东西，几位美女叫什么名字，家住哪？”薛礼军吊儿郎当地问，“回头得空了哥哥再亲自上门道谢。”
这人谁啊，还是我认识的薛教官吗？江眺被他浑身溢散的油腻之气熏得往后退了两步。
周聆以为她又头晕了，伸手扶住她，“累不累，我送你回车上休息？”
“这才走几步啊，她是豌豆公主吗？”娜娜一脚踢翻狗粮。
“……没事。”江眺对周聆说，又扭头上下打量薛礼军，“你还是多吃掉点吧，要不然后备箱装不下。”
后备箱装不下是什么意思？薛礼军不明所以。
十分钟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薛礼军缩起自己的长腿坐在敞开的后备箱里，左手扛着一件矿泉水，右手扶着两箱方便面，嘴里还叼着两袋子没开封的面包片，终于明白了“装不下”的意思。
对此，江眺总结道：“还好走之前咱们把剩余的药都送给村长了，后备箱腾空不少，不然薛教……练就只能扒在车顶上离开了。”
抛开时间线不谈，薛礼军也算是江眺的救命恩人，换做以前她肯定宁愿挤一挤让薛礼军坐进车厢里。
但她如今身体欠安，脾气也坏起来了，只想在后座和周聆二人世界，容不下他人打扰。
所以只好让“救命恩人”坐后备箱了。
本来薛礼军是想继续往白沙村去的，但是听她们说白沙村的道路已经被村民们自发给疏通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失联挺长时间了，想想还是回去复命比较好。
刚巧江眺她们车上还有个重伤人员，赶着送去县城的医院，薛礼军和她们正好同路。
他们这一路往县城去，道上也不是完全畅通，有时候遇到大石块拦在路中间的，还有时遇到公路骤然断裂缝隙长达一米的。
好在附近总有不少热心乡民出来帮他们解围，尤其是当乡民们看到薛礼军身上的军装，都纷纷叫嚷着“太好了解放军来了，咱们有救了”，因此又要格外卖力些。
而薛礼军也不好意思白叫乡亲们帮忙，一路借花献佛，顺便让自己也轻松些，又把后备箱的储备粮送出去不少。
凌晨的时候，黑色奥迪终于驶进了北县县城。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开了有十多个小时，但好在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
进城后，薛礼军在后面喊：“去北县一中，找得到吗？！咱们的大本营设在那边！”
娜娜：“……”虽然她们前些天遇到碰瓷老人时才刚冒充过一中学生，但那都是她胡诌的，学校在哪她还真不知道。
好在这时，一直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江眺险些以为她是昏迷了的倪念，闻言突然睁开了眼睛，“前面的十字路口左转。”
她声音十分虚弱，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你不是汶县中学的吗？”娜娜问，说话间还不忘打了个左转向灯。
可惜现在附近根本就没有其它车辆看她的指示灯。
原本是四车道的主干道上，两旁全是废墟，有些房屋完全塌了，有些则颤巍巍立着，露出底下的钢筋铁骨。
——中间只留下刚巧够一车通过的小道，看样子也是新铲出来的。
县城里建筑密集，因此，灾难带来的破坏力会比在村里时看到的更震撼人许多。
所有人的心情都压抑了不少，在这样窒息的氛围里，倪念幽幽地开口说：“谁给你说我是汶县中学的？我成绩好，早就被挖来北县了。”
她看着道路两旁原本熟悉的，如今却分外陌生的景色，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爸爸妈妈，还有小想……他们在汶县怎么样了。”
之前在陆颖家的地下室里，本来江眺都以为倪念已经疯了。
没想到腿被砸断后，重伤在身，她反而恢复了难得的清醒。
但此刻恢复清醒又未必是好事。
江眺不忍告诉她，她的爸爸在地震刚发生时就为了救学生牺牲了，她的妈妈在之后很长时间里都压根没想起来过自己还有个女儿，至于她最重视的弟弟……
虽然江眺有提醒过他，地震来时的那个时间点要找个空旷的地方躲着——但是系统没有提示任务成功，倪想应该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所以自己跑这一趟究竟做成了什么事呢？江眺自暴自弃地想。
谁也没救到不说，还把自己也弄得一身伤……还让周聆也跟着自己受苦……
在倪念的指挥下，娜娜又磕磕绊绊的开了半个钟头。
最后，车子在一栋倒塌的大楼前停下来——前路完全被堵住了。
“这栋应该是后头余震才塌的，还没来得及铲。”薛礼军从后备箱里跳出来，打开倪念那边的车门，“走吧，从这绕过去马上就到了，我背你。”
薛礼军背起倪念走前面带路，娜娜带着她们所剩不多的物资紧随其后，而江眺和周聆被落在最后面。
“要不我也背你吧？”周聆说。
“不用，这路上全是水泥块，背着人走不方便。你别跟薛教练比呀，人家可是特种兵。”江眺把自己的手揣进周聆的手心，“要不你就牵着我走吧。”
她嘴上打着商量，手里却抓得牢牢的，一点拒绝的余地也不给人留。
当然周聆也没打算拒绝，“小心路。”
两个人慢悠悠走着，被薛礼军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意识到有人掉队了，薛礼军在前方驻足，回头大喊道：“搞快些，你俩没吃饭吗？来听我口令，一二，一二。”
江眺脚步半点没加快，主打就一个“你喊你的，我走我的”。
她看向身边和自己牵着手的人，好不容易有机会说点悄悄话，“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周聆眼里带着疑惑。
“我总感觉吧，你这两天情绪不太对，”江眺说，“就好像——”
就好像，要离开我了似的。
周聆垂下眼帘，避开她的目光，“没有，我就是见你生病，心里面有点着急。”
“是吗？”江眺若有所思，却不再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