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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树上挂个人(1 / 1)


有很长一段时间,江眺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上一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当年高考刚结束的时候。

长期累积的压力,身体和精神的超负荷,使她在高考结束和同学们嗨皮完通宵后的连续三天,连爬起来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江眺迷迷蒙蒙的,起也起不来,睡也睡不踏实,吃饭上厕所全要人伺候。

每次她稍微清醒点的时候,周聆总是在她身边。

她给她换药,冰凉的手指轻柔的探进去,一开始的时候江眺还很是难为情,几次过后整个人都麻了。

瘫在那一动也不动,任周聆施为。

有时候太痛了,她就抱着毯子哭,有时候不那么痛,是另外的感觉,她还是抱着毯子哭。

偶尔娜娜来看她,看到她哭肿起来的眼皮,恨铁不成钢地讽刺她,“爽到就直说,装什么装。”

江眺对她竖中指,刚竖起来又脱力地垂落下去,“我装你妈……”

后来有一天正吃着早饭,也可能是午饭,江眺吃干面包都快吃吐了,有半片吐司卡在她嗓子眼里。

周聆端着个缺了柄的破搪瓷杯给她喂水,连水里都是股面包中防腐剂的味道。

这时,陆浩宇雀跃的冲进来,“小江医生,小周姐姐!阿爸让我来通知你们,他说出村的路挖出来了!”

连着好几天,因为余震不断,通往村外的路是才挖开点就又被填上,才挖开点就又被填上。

西西弗斯推石头的故事听过吗?每次刚要推到山顶,石头就又滚下来了,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永远。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

终于,在地震后的第六十多个小时,路通了。

因为不知道下次余震什么时候就会来,周聆她们决定事不宜迟,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开着后盖翻起的奥迪上路了。

收拾出的“东西”包括:

手脚健全、行动自如的周聆和娜娜;

手脚健全、但行动能力丧失的江眺;

手脚不健全、但还能勉强行动的倪念。

所有人都忍不住敬佩倪念超强的意志力,她左边小腿有一截几乎可以说只连着层皮肉了,但她依然咬牙靠自己,由娜娜半搀扶着,蹦蹦跳跳的钻进了副驾驶座。

而江眺呢,她被裹在毯子里,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周聆身上,嘴里还哼哼唧唧的,由周聆亲手抱着放在了车后座。

“走就走吧,怎么还昧人家老乡一条毯子呢?”娜娜在驾驶座上翻白眼。

江眺甩都不甩她,裹紧了自己小被子,露出来脑袋理直气壮的就往周聆身上栽。

周聆一言不发的搂过人,顺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还是有点低烧。

车子刚开出村没多久。

突然江眺揉着眼睛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出现幻觉了?”

“别说傻话。”周聆伸手去拍她的头。

“怎么,你看到你太奶了?”娜娜接话说。

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方向盘上,山道狭窄,路两边全是落下来的碎石块。这对本来车技就不行的娜娜来说,无异于重回科目二限宽门考试鬼打墙版。

“……不是,我看到那边树上挂了个人。”江眺说。

“你要没事就去睡会儿吧,”娜娜建议得十分漫不经心,“树上怎么会有人?”

就算地震再怎么厉害,也只有树砸人的份,怎么还可能人反过去砸树?

可这时倪念也说:“不,真的有。”

“……”终于娜娜停下车来,四处张望道,“哪啊?”

还不等江眺伸手出来给她指,娜娜就自己看到了。

只见路旁的山丘上,有不少树都倒了,其中有棵不知道是松树还是什么的树,特别高大坚挺。

——之所以说不知道是什么树,不是娜娜不认识松树,而是这棵树几乎整个树冠部分都被一块巨大的橘黄色尼龙布给盖住了。

大黄布的下方,还挂着一个绿油油长条条的人,正对着山谷的风口如同大摆钟的摆一般左摇右晃。

车子停下来后,虽然树上的人还不停摆着,但江眺还是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

“薛教官?!”江眺大喊一声,“你怎么在这?”

“你认识他?”周聆问。

“啊,额,他是……去年海德拉巴军运会羽毛球男单的前八强……我在电视上看过。”江眺信口胡诌道。

“可是你刚才叫他教官。”娜娜一脸狐疑。

“那个……因为我也喜欢羽毛球,一直照着他的比赛录像练动作,在我心中他早已是我的恩师,我的教……教练!对,就是教练!我刚才嘴瓢了……”

周聆:“……”

“行吧。”娜娜不疑有他,“那咱们赶紧去救救教练吧。”

薛礼军已经在这棵十多米高的柏树上挂了超过二十个小时。

前一天下午,他接到上级指示,因为地震造成多个村镇道路完全阻塞,救援车无法抵达。

为了探清里头群众的受灾情况,军方决定派先遣部队跳伞空降。

他们一共派出了十多架直升机,超过一百名空降队员,分散在不同的村寨里。

——这其中就包括薛礼军。

由于接到命令时已是下午四点过,山区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光是白天跳伞都充满了危险性,更不能拖到天黑了去,因此时间十分紧迫。

而薛礼军向来自命不凡,认为自己闭着眼睛跳都行,他先帮助同机的战友们全都安全降落后,轮到自己跳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行不行啊,薛哥?”直升机驾驶员向他确认道,“不行咱就回,等明早吧,现在能见度有点低了。”

当问一个自恋的男人“行不行”的时候,那么不管他是真行还是假行,他的回答一定都是“没问题”。

于是薛礼军就这么跳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意识到傍晚跳伞真正的阻力不是来自于能见度,而是山谷里复杂诡谲的气流。

入夜后气温骤降,气流会变得十分不稳定。

薛礼军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方向,刚跳出去就被一阵风刮跑了。

所幸当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不然他可能已经不知道被拍死在哪个山壁上了。

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和过硬的技术,最终,薛礼军迫降在了距离自己的目的地白沙村不到十公里的地方。

不幸中的万幸是,本来以为这次要摔断腿了,紧急时刻一棵大柏树挂住了他的降落伞,帮他缓冲了一下。

万幸中的不幸是,为了减轻重量,他在半空中扔掉了自己所有能扔掉的东西。

包括通讯设备,以及工具箱。

也就是说当薛礼军挂树上后,他发现自己既不能联系战友来救他,也无法自己把自己从绳子上放下来。

他在树上吹了一夜的冷风,一开始还时不时嚎一嗓子“有人吗,帮帮我”,后面嗓子都喊冒烟了,直接开摆了。

就在他认真思考起自己最后是会被渴死还是冻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破车远远的从山道上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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