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撩,指尖不经意间磨蹭到对方脸颊的肌肤。
非常细腻光滑的触感,但是——温度有点不太对。
周聆一愣,随即用双手捧起江眺的脸,二话不说就贴上去。
江眺看着面前骤然凑近的美丽面孔,顿时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哎??等等等等!!”她吓得连连后退,心说我是想加快进度,不是想跳过进度,这都还没表白呢。
“别动,”周聆突然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你在发高烧。”
啊,是吗?原来不是因为紧张才觉得热的吗?江眺安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周聆松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挺不舒服的。”
周聆:“?”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被这么一打断,江眺也没心情了,垂头丧气地说:“算了,回去吧。”
于是转身继续朝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自己刚才还能活蹦乱跳的,自从周聆说完她在发烧,就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了。
是头也晕了,腿也重了,没两步走得歪歪扭扭的。
见状,周聆追上来再次拉住她,“我背你走吧。”
江眺腼腆地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音未落,人已经主动挂在了周聆背上。
就这样,周聆背着江眺走在回村的路上,她的步履很稳当,很难相信这样不盈一握的腰板竟然充满惊人的力量感。
“我是不是很重啊?”江眺迷迷瞪瞪地问。
这是一个有星星的夜晚,江眺伏在周聆背上,像是睡在了摇篮里,头上是静谧璀璨的银河,一种奇异安心感包裹住她。
“没有,”周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更重的都背过。”
江眺警觉的立起脑袋,“你还背过其他人么?”
如果江眺有从后脑勺看穿人表情的超能力的话,她一定会发现,此刻周聆的脸上有一种认真的温柔。
过了半晌,已经能远远看见村委会门前空地上燃起的点点篝火,她才慢悠悠回答道:
“不是其他人。”
说完发现身后的人没了响动——原来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江眺做了个梦。
梦里她穿着黑色长礼服,身处一个非常盛大的典礼上。
四周如潮涌般,挤满了许多同样衣着华贵的各色男男女女。
突然,掌声雷动。
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模糊的面孔上堆砌着虚浮的笑容。
“恭喜你呀。”有人这样说道。
一束聚光灯毫无预兆的打在了她的头顶。
搞什么东西?
江眺莫名其妙的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那唯一一个没有被打上“模糊特效”的人。
成年版张晴穿了身看上去面料价格不菲、剪裁得也恰如其分的黑西装,短发被发胶拢到后面去,露出瘦窄的脸庞和光洁的额头。
她也同其他人一样含笑看着江眺,“快,上台领奖吧。”
啊???
江眺不明所以,也不关心这个所谓的“奖”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刻她满脑子只在意一件事情,“周聆呢?”
听到她的话,张晴勾起的笑意凝固在唇边。
江眺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周聆呢?”她又问了一遍。
“咱们先领奖,剩下的回去再说好么?”张晴说。
“不行!”江眺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发疯一样的朝外跑。
突然,张晴的脸变成了陆颖,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捆电线,中指扶了下金丝的眼镜框,厉声道:“快!她要跑了,给我抓住她!”
说完,会场里的其他人也都骤然换了副嘴脸,如同行尸走肉般伸手向江眺抓去。
江眺跑到大门前,头顶的聚光灯也一路追随着她,就像她才是这出荒诞戏剧的唯一主角。
在手指将要触碰到门扉的瞬间,突然不知道谁的手捉住了江眺的脚腕,将她猛的向后拖拽。
人群围了上来——
“不!放我出去!”
“周聆……她在等我!她还在等我!!”
江眺听到自己痛苦的呐喊,她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过电的剧痛……
从……难以启齿的地方灌进脑海——
江眺惊醒着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她发现握着自己脚腕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梦里苦苦追寻而不得的那人。
临时搭起来的塑料棚,棚顶挂着盏摇摇欲坠的煤油灯。
黄色的灯光下,周聆苍白着脸,眼眶通红。
她似乎是没想到江眺会在这时候醒来了,有些无措的解释道:“我……给你上点药,伤口有些感染了……”
江眺脑子里一团浆糊,她方才不是睡过去了,而是昏迷了。
高烧使得她整个人如同被沉在胶水里游泳,稍微动一下就有粘稠的阻滞感。
又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腰部以下什么都没穿,被眼前人看得光光的。
江眺:“……”
她虚弱的动了动膝盖,想并拢双腿,无奈自己的脚腕还被周聆抓在手里,根本使不上劲。
“你……放开……”江眺细若蚊吟的恳求道。
她感到羞耻极了,用尽全力抬起手,把自己的脸埋进肘弯里,瓮声瓮气地说:“求你……”
周聆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连忙松开了禁锢着她双腿的手,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别哭了,小眺,别哭。”
“这什么也不算,你只是被坏人伤害了,受了伤就要擦药,明白么?”
江眺把憋得通红的脸从肘弯里抬起来,又转而埋进周聆修长的脖颈里。
周聆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
瞬间,一直以来被自己刻意压抑着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剧痛,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紧紧地抱着周聆,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至少这一刻,于江眺而言,在这个仅有自己和周聆两个人的小小的空间里,自己不用再假装逞强了。
而在江眺忙着释放情绪压抑已久的情绪时,她视野的盲区里,周聆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眼神逐渐暗了下去。
这辈子也没活好,周聆自暴自弃地想。
“下次不会了——”周聆像是在安慰江眺,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下次,有人再敢伤你,我一定会尽早把她解决掉。”
下次?
江眺太虚弱了,根本无暇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她抽抽搭搭的哭着,哭完又再次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