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
在亲眼目睹娜娜违规变道三次,差点和后方来车剐蹭两次后,江眺断定,“歌乐山车神”的名号应该是她自封的。
对此娜娜的解释是:“你们这车不行,不跟手。”
好在从安县到北县要不了半天,尽管娜娜车技生疏,但她们还是在中午前就到达了。
下道的时候江眺虽然有看到路牌,但她也没多想,只以为去汶县本来就要路过北县。
“先在这边找地方休息一下吧。”不知为何此刻的娜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车子开进县城里,路过某个集市,本来就是单行道,路边还挤满了商贩。
娜娜把车速降到最低,走了不到半条街,为了避让对面来到摩托,方向盘稍微往右边掰了点,下一秒,一个老大爷的胳膊肘就撞在了反光镜上。
“哎哟我的娘喂!”老大爷嚷道。
“靠!”娜娜骂了句脏话,把头探出去一看。
只见老大爷抱着胳膊,就地往那一坐,指着娜娜骂道:“现在的年轻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哇,撞到老人连句道歉也没有。”
江眺就坐在窗边,看得很清楚,那个老大爷是自己蹭上来——这是碰瓷。
零几年时大家还都不怎么富裕,出门在外是会遇到这种情况,专挑外地车牌下手,手段软硬兼有。
软一点的就像现在这样,拿自家养的鸡鸭鹅或者“肉身冲塔”碰一碰,硬的直接抢。
娜娜出来混多年了,哪会看不出这等把戏。
“老东西想讹我是吧?!”她将车停在路边,连手刹都没拉,找起衣袖就下了车。
“装什么装,给老娘起来!就蹭到一下手,又没碰到腿,你坐地上干嘛?”
江眺看这架势,只怕过一会儿大爷都不是坐了,而是要直接躺了。
连忙也跟着下车,“唉不是,你可别动手,他要钱咱们就给——”
正说着,拉开车门的一瞬间,门板又正好撞到了另一个骑电瓶车路过的老大妈。
老大妈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喝道:“小姑娘,你站住!撞了人想跑?”
周聆:“……”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坐了两个老人。
周围人纷纷聚拢过来,对着江眺她们指指点点,甚至有些小商贩连生意也不做了,偏要过来声张正义。
江眺见状,连忙从包里掏出全部的现金,大概两三百块的样子,分给大爷和大妈。
“这点钱哪够啊,我还要去医院做全身体检呢,万一有内出血怎么办!”老大妈气得直哆嗦。
路人们也表示,“是呀,必须去体检,你们可别想跑。”
老大爷倒是没提去医院,只说:“都开奥迪了,才这么点钱,看我老头好欺负是吧?”边说边把钱折好塞进上衣的内袋。
“你要多少钱,说个数。”这时周聆问。
老大爷看看周聆,见她生得细皮嫩肉的,脸蛋白皙、一点瑕疵都没有,必定是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富家女。
于是伸出五根手指头,狮子大开口道:“五千。”
五千在如今是个什么概念,在这样的小县城,很多家庭夫妻俩加起来一个月的可支配收入都不到五千。
江眺没辙了,决定开始打道德绑架牌,“大爷、大姐,你们行行好,我还是学生。”
“学生?”有路人鄙夷的看向她,“哪个学校的学生,这么没素质,连最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
江眺其实很想说,区区不才,正是渝城最出名的那间学校。
但娜娜比她更先反应过来,“一中,我们是北县一中的学生。”
北县一中是当地最好的中学,属于是哪怕你在路边吃碗面,只要告诉老板你是一中的学生,老板都要多放几根菜心那种。
但娜娜和江眺的打扮,尤其是娜娜,实在是太不像一个学生了。
因此,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路人们愈发嗤之以鼻,“呸,还一中呢,真敢吹,你们班主任是谁,叫她来当面对质。”
娜娜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拿出手机,没有翻电话簿,而是直接手打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按下拨号键后,手机被不由分说的塞进周聆手里。
江眺:“?”
娜娜往江眺的方向抬抬下巴,用眼神威胁周聆。
很快电话被接通,那头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说:“不是说过别联系了么?”
周聆沉默了几秒,才说:“是我。”
就这两个字,当娜娜把手机接回去的时候,只听见对面响起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似乎是碰掉了什么东西。
“你在哪?”那人急切问。
娜娜环顾四周,描述了一下周围的标志性建筑,然后说:“快来。”
对方听出来换了人,声音冷了下去:“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这你别管,”娜娜有点小得意,仿佛裤衩子都输干净了的赌徒第一次赢得了牌局,“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二十分钟后,一辆香槟色的丰田车停在了路边。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长风衣的女人,她留着干练的偏分短发,细细的金属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很是儒雅清秀。
嘿,奇了怪了,江眺心想,怎么这个姐姐也仿佛在哪里见过。
周聆看出了江眺眼里的困惑,在她耳边主动说到:“这是陆颖陆老师,以前在三中教过化学。”
噢噢,原来如此,难怪她的气质这么好。江眺恍然大悟。
陆颖一来,亮出自己的教师证,很快使吃瓜群众们信服这三个马路狂徒真的是一中的学生。
当然也有人提出质疑,“中学生怎么能开车呢,她有驾照吗?”
“我……我是复读生……”娜娜心虚地说。
随后,陆颖又向两位老人赔了一大笔钱,并再三许诺一定会把孩子们带回去好好教育。
人群这才散开去,路人们见义勇为成功,俩老人收获赔偿,所有人都对这个结局很满意。
处理完这一切后,陆颖才大大方方的回过头来看向周聆,她生得细眉细眼,笑起来像一只狐狸,透着聪明和狡黠。
“好久不见了,周聆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