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入朝做都骑尉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突然为官有爵,做地怎么样呢?
王音识法度、讲道理,王莽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对于公卿所犯的一些小事,王莽几乎都不予追究,这样一来,百官更加心悦诚服,发自内心地愿意和王莽站到一队。
而且王莽和现在的大司马王商关系甚好,仕途上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在宫中,每次上朝完毕都要去长信宫走一趟看望自己的母亲张氏与王政君,态度毕恭毕敬,深得王政君重视。
王莽对外巩固与大司徒孔光、司徒直陈崇、少傅甄丰、奉车都尉甄、安阳侯王舜和自己的哥哥广汉郡守王永的关系,共同辅佐朝政;对内则对各位叔父愈加恭敬,自己宁愿把食封换做金钱送给叔父,所以当时的王商、王立、王根、甚至王逢都对这位侄子投以青目,王莽的大名很快就声名远播。
“巨君,你还在大将军府住着呢吧?朕打算为你再新起一座府邸,如何?”
“臣朴素节俭以为性,万万不敢再劳师动众让陛下费心,况且大将军府臣住地久了,换个地方,臣怕是觉得也不习惯。臣刚做官,也恐引来朝臣非议!”
刘骜一听,禁不住暗暗高兴,王莽果然是贤能之人,难怪好多舅舅都说他不错,嗯,将来也是大司马的料!
王莽在为官的头一年,大汉挺太平,也没有再出什么异象。
但是不久后,一封急报却到了王莽的手中。
原来王永一心为国,长期待在西蜀,身上染了一种孽痢,刚开始是每日拉肚子,后来竟变得昏昏沉沉,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后来王谭病逝,王永又不辞辛苦前去慰问帮忙,就这么几下折腾,自己竟然一病不起了。
刚开始王永觉得没什么,毕竟自己才三十一岁,稍微停一停就过去了。
西蜀的晚上寒冷,王永又发了高烧,就在一日夜里,突然一口痰没有喘上来,最后竟被活活憋死了。
王莽看到此急报,陷入了回忆当中。
只因王永并非自己的嫡兄,而是新都哀侯王曼那时候收养的一个儿子。
王曼清心寡欲,只有张氏这么一个正妻,而且也不是侯门之女,只是一家普通农户的女儿。
为这事,当初王凤就和他翻了脸。
“我王家将来都是公侯,何故要娶一个农家女子?”
“功名富贵我不稀罕,我只倾心张氏!”王曼叫嚷。
“你若是敢娶她进门,你就给我滚出去!”
“走就走,偌大的天下哪里容不得我?”
把王凤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后,王曼拿起一些钱和几件衣服就出了大将军府。
夫妻俩不慕荣利,每日只是磨面做饼,怡然自得。
让人发愁的是,夫妻人都二十出头了,竟然还没有生养。
在西汉,二十可算是大岁数了。
于是王曼就去找人给自己卜了一卦。
算命先生说王曼有子,只是缺引,务必要过继或者抱养一男丁,方可得出自己的男嗣。
王曼知道了原因,但是也并不在意。
张氏可着急了,就托自己的弟弟张二将他刚出生才满三月的一个男孩抱将过来,改名为王永。
王曼只是笑笑,家里有个小孩,总比俩人天天干瞪眼好一些。
谁料第二年,张氏的肚子就大了起来,后来果真生下来一个男孩,王曼给他取名王莽,源自于“芊芊莽莽”,希望他可以好好长大。
后来王曼早死,走投无路的张氏不敢告诉王凤,直接给让儿子王永给王政君写了一封书信。
王政君心软,将张氏召入宫里伺候自己,将两个子侄交于王凤看护。
现在是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王莽今年恰好三十。
看完急报,王莽也没有告诉刘骜,直接回信说按照郡守礼仪厚葬王永,并将子侄王光与嫂子散氏一并送到长安大将军府,自己亲自抚养。
不过让王凤没有想到的是,这份急报发了两份,一份是给皇帝刘骜的、一份是给他的。
他早早处理了,刘骜却整日和赵飞燕嘻嘻哈哈,三日后才在翟方进早已提交的奏本中看到了这封急报。
“王永死了?”刘骜大惊,连忙唤王莽,准备商议此事。
当听闻王莽早已妥善处理好此事时,刘骜瞪大了眼睛:“什么?为何不早来给朕禀报?你竟敢私自行事?”
“陛下,臣以为臣兄之死对于大汉来讲只是小事而已,陛下日理万机,臣实在是不敢因此搅扰陛下啊!”
刘骜刚发的怒火被王莽这么一通言语,转眼便烟消云散。
“话虽如此,可是王永毕竟也是功臣,你按照什么规格给其下葬的?”
“回禀陛下,按郡守礼制!”
“哎呀,怎么也得是个公侯礼制啊!”刘骜有些不乐意了。
“陛下,王永生前为广汉郡守,臣只是按照旧制行事!况且父死子袭,臣父的爵位已经由臣继承了,不过……”王莽眼珠一转,“王永下葬的规格确实是按照侯爵办理的,仅是名分不同!”
“还有,臣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陛下,实则也是怕太后闻听后伤心!”
刘骜看到王莽想事如此周全,心情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原来如此,都骑尉一片苦心,朕错怪你了!”刘骜为了弥补王永之前立下的功绩,又欣赏王莽行事作风,嗟叹之余,直接将王莽擢升为光禄大夫。
王莽不到一年就升到了大夫位置,大司马王商十分高兴,一天专门拉着王莽进到自己府中喝酒。
“儿啊,好好向你叔父学习!”王商对着自己的儿子王况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是,父亲教训的是!”王况赶忙稽首行礼。
这个王况,在侯国的时候就天天不老实,不是饮酒斗狗,就是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天天流连于烟花柳巷。
曾经意气用事,差点把一个娼妓娶回家做妾,结果被王商打了个半死。
后来王商干脆直接把他锁到家里不让出门,他可倒好,父亲来了,他装作用心读书;父亲一走,他就拿出淫书看地不亦乐乎。
虽然学业上没什么长进,但好歹也不会再给王商惹出什么大乱子了。
“你叔父他年纪轻轻,礼贤下士,尊儒好古,皇帝多少次想提拔他为官,他都婉言拒绝了。巨君,以后你可得多教教王况啊!”
“叔父哪里话,公子天性聪颖,我要是有公子一半天赋就好了,奈何愚蠢,所以才苦读诗书,学业不精就入朝为官,岂不是丢我王家颜面?公子只要不忙,我府一直为你敞开!”
“哈哈……”王商真是从心底里待见这个侄子。
王商命王况把盏,自己与王莽对饮。
“巨君现在是大夫了,可曾听有什么灵便消息吗?”
“有!皇帝准备将叔父王立也调进长安,让他统领北军防卫!”
这种事情本是机密,王莽本来不想说,但是叔父问起,现在不说,将来也是要知道的。
“王立这个混账东西!皇帝让他来长安干什么?”王商一听是王立要来,当即拉下来脸。
“无它,依我推测,可能还是上次他私自窝藏亡名之徒引起皇帝的猜忌与忌惮。试想豫让、曹沫之人!”
这二人都是春秋时期有名的刺客。
听到这里,王商恍然大悟:“对,让他来,反正北军也是个花架子,省得这个贼子在侯国多事,再连累我等!”
王况听地也是饶有兴趣,不禁对王莽产生了极高的崇拜心理。
上次父亲来长安疗养,回去就一直对王莽赞不绝口,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也!
任何事情在他分析后,都变得十分地明朗。
从此以后,王况就经常去王莽府上,王莽有时候忙不在府中,故而特意请来当初自己的恩师,大儒陈参来教习王况四书五经。
而王商每次看到王况不在家都是因为去王莽府中学习去了,不由地感到十分欣慰。
因此,王商特意在刘骜面前极力夸赞王莽,再加上王政君对王莽的评价也十分地高,刘骜急需能臣帮自己处理朝政,就又提拔了王莽,封为未央侍中。
连升三级,一个人不高兴了,谁?
淳于长。
看到舅舅王商对待王莽出奇地好,他的嫉妒心开始作祟。
照你这个升迁速度,过不了几年,你就要踩在我头上了。
突然间多了一个这么强劲的对手,淳于长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经常和自己的老下属水衡校尉苟参一起喝酒解闷。
两人臭味相投,都是见钱眼开,不学无术之人。
“哎,管那些事干嘛,他是侄儿,你是外甥,对他好点也说得过去,再说了,你现在都是卫尉了,还想怎么样,还想当皇帝?”
“校尉笑我,我焉能当得皇帝,只是想趁着这股子风位极人臣而已!”
“你的心我知道,你想当大司马!”苟参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对于淳于长心里想什么,他可是了如指掌。
“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当我不知道你和许孊偷情之事?实话告诉你,纸包不住火,照你这么下去,能当得了大司马才怪!”
淳于长吃了一惊:“你听谁说的?”
“我身为校尉,官虽不大,可是谁家生了娃,娶了媳妇我还是知道的!”
淳于长赶忙哀求苟参,千万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个夯货,我的意思是卫尉已经很好了,别再想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了,你看我,虽然是太后的弟弟,校尉这官不大,但也不小,我很知足了。你这么些年贪了那么多钱,没人揭发你就算了,你还想和王莽斗?谁不知道他现在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如果不是他那些舅舅们挡了他的道,现在他就是大司马了!”
淳于长沉默不语,可心里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虽然我是外甥,可是我可是王莽的表兄啊,我比他发迹在先,我拥立的赵皇后,而且我还是未尉,主管皇宫禁卫,位居九卿。
权力就是这么迷人,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能体会。
苟参见劝不动他,也不勉强,假借自己困乏,逛青楼去了。
“老匹夫,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胸无大志呢?”淳于长付了饭钱,就往许孊家去了。
自从刘骜将许夸的家人全部迁到长安来的旨意传到山东,其父许嘉就义愤填膺,一命呜呼了。
弟弟许旦带着大小家眷日夜不敢耽搁,半月赶到了长安,居住于东城文法巷。
许夸还有个二姐,就是许孊,早年嫁给龙额思侯做夫人,龙额思侯早死,可怜的许孊后来因为巫蛊的缘故,被迫返回山东,后来跟着许旦再次回到长安。
既然是寡妇,男女授受不亲,于是许旦就将姐姐安置在了另外的巷子——文真巷。
其实也不远,前后隔着一条街。
许孊和许谒的意气用事不同,和许夸的温良善良也不同,她是个没有主心骨的女人。
早年守寡,独居在夫家,还算有些自己的资产,后来漂泊几年,再次回到长安,却得租房子住,回想昔日荣光,常常暗自嗟叹时运不济。
而此时的淳于长,家资无数、妻妾成群,每日只是对皇帝一味地溜须拍马,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那时候的王莽,还刚刚升任都骑尉,那时淳于长也丝毫没有过担心。
有一次,淳于长酒后着凉,生了一场大病,就向刘骜请了十天的假。
正值壮年的他三天就好了,不过他也没着急回去守护刘骜,而是利用这难得的空闲在街上瞎溜达。
自己手中有那么多钱,每日只是交给管家与家奴买办,实在是无趣,谁知道这些兔崽子黑走我多少钱呢?
淳于长没有乘坐辇车,而是十个家奴拉着木板车,自己彳亍而走。
不一会,淳于长就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东西,但见香炉如高山、两豕嗷嗷叫、美酒十坛香万里、木柴草垛如牛毛。
淳于长走着走着,到了广兰街。
淳于长走得有些累了,便在一家酒肆坐下,喝酒歇歇脚。
不一会儿,路过一个小妇人,虽然发髻有些凌乱、面有菜色,但依旧是云步颦颦、面若桃李。
淳于长刚开始看了一眼,也没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