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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邛成太后逝世(1 / 1)


出了未央宫,淳于长兴冲冲地奔向长信宫而去。

刘骜怕母亲,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

我身为外甥,关系更远了一层,理应更加小心才是。

到了长信宫,先看到了张氏。

张氏是王曼的妻子,也就是王莽的母亲,王政君可怜弟弟王曼没有封侯就溘然长逝,就叫遗孀张氏进宫来服侍自己,本来也想让王莽进宫做个官员,母子二人便可不远而见,不过王莽恪守礼制,坚决不受,独自在大将军府读书学习,既做一些花苑打扫之事,又帮着大将军府看门护院。

张氏看见外甥来了,食指立到嘴边,示意不要说话,王太后正在午憩。

淳于长得令,就去巡禁去了,过了一个时辰后,又沿着章台街回到了长信宫。

听到卫尉淳于长求见,王政君连忙由请。

“长儿,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里来了?”王政君打着哈哈。

“无事,只是思念姨母过甚,特来瞧瞧!”淳于长特意不说太后,直呼姨母。

“哦,宫里面有什么缺的就给我说,或者给少府说也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姨母,现许皇后已经被废,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啊!”淳于长公务在身,索性直接说明。

“你说选谁?”

“依臣看,赵婕……”

“你给我滚出去!”王政君陡然变脸,“连你也说这种混账话,是不是皇帝派你来的?”

王政君想着,淳于长最差也得想到有孕的王美人,却没想到连他觉悟也这么低。

看见太后发怒,淳于长吓得忙不迭磕头,嘴中直说:“非也,臣今天特意看姨母,一切都是臣临时想起而问!”

“你骗谁,我上午刚和皇帝说这事,你下午就又来提这事!你回去告诉刘骜,休想立那个贱人当皇后!”

淳于长不敢再狡辩,连忙退了出去。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淳于长碰了一鼻子灰。

此后几天,每次带着卫兵巡查到长信宫附近,淳于长都是让卫兵前去,自己则是绕道走。

刘骜倒是多次催促淳于长,想从他那里打听出王政君的口风。

淳于长不敢再去长信宫,私下从自己的舅母张氏口中打听出来的,也只是太后每日为王音祈福问卜之事而已。

两个月之后,长乐宫中传来噩耗,王太太后去世了。

王太太后一生未育,她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到了刘骜老爹,许平君儿子汉元帝刘奭身上。

王太太后对刘奭视如己出,每次用膳都是自己先尝,确认无毒后才让刘奭吃,以确保刘奭的生命安全。

汉宣帝刘询感激王太太后的用心,封他父亲“斗鸡佬”王奉光,为邛成侯。

所以为了和王政君太后相区分,后世就尊称王太太后为邛成太后。

刘奭即位后,封邛成太后之兄王舜为安平侯。

两年后,王奉光去世,汉元帝刘奭追封为共侯,赏赐园邑二百家。

刘骜即位后,在王政君的教诲下,对祖母也是十分尊崇,加封邛成太后的弟弟王骏为关内侯。

人生最后这几年里,邛成太后年岁已高,深居长乐宫,极少出宫了。

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春,邛成太后在长乐宫安静地离开了人世,享年七十三岁。

长信宫里的王政君知道消息后,连忙乘辇来到长乐宫。

见多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王政君这次倒是显得很冷静。

不料进入长乐宫,看着灵堂上摆着的棺材,王政君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想当年,我身为掖庭家人子,幸得邛成太后挑选,才有了现在的我。

“别紧张,你我都姓王,五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呢!”

当初的邛成太后满面春风拉着我的手,是那么的和蔼美丽;后来的我拉着邛成太后的手,她却认不得我了。

想到此,王政君眼泪又一次涌上来了。

刘骜连忙将母亲搀起,淳于长见状,也赶紧上来。

这是时隔半年来,他又一次近距离地和王政君站在一起。

班婕妤、马婕妤、卫婕妤、赵婕妤等妃嫔都来了,哭天抢地,感天动地。

哭地最悲伤的就是赵飞燕了。

她于鸿嘉三年入宫,那时候的邛成太后已经是老眼昏花,认不得眼前人了。

赵飞燕与邛成太后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情感联系与沟通,却哭得格外感人。

但见赵飞燕一枝梨花春带雨,乱粉鬓鬟满面遮,呜呜咽咽,好似至亲已去;哭哭啼啼,恰似肝肠寸断;披头散发,犹如痛不欲生;重头接地,似有数不尽的恩情没诉完。

王政君心情哀痛,看着眼前的赵飞燕似乎也顺眼了一些,没像以前那么惹她厌了。

心里便由哀伤中产生了一丝同情!

这几位妃嫔哭罢,更低级的妃嫔接着哭丧,王美人因为生下了女儿,唯恐受惊扰,故而没有前来。

末了,一声撕心裂肺哭喊从长乐宫外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许皇后?!”刘骜心里暗想着。

不对,不能叫她皇后了,她已经被废,现在已经是夜者了。

夜者就是汉代妃嫔中最低等级,仅高于家人子。

王政君显然也听到了,她怒不可遏,大声吩咐淳于长:“叫你的手下赶紧把这个贱人给我拖走~”

当时的王政君和邛成太后在椒房殿外等着许夸临盆是何等的紧张与喜悦,现在都被她姐姐的一场巫蛊冲击地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淳于长连忙叫出两个卫兵拦住许夜者,将其暂时拖到了掖庭中。

宗正念罢悼词,道士施恩洒水做完法事,一宫的人方才都慢慢散去了。

七日之后,刘骜将邛成太后安葬在了汉宣帝刘询的杜陵里。

或许刘骜注定命中无子嗣,到了月底,王美人诞下的女儿还不足半岁,也一命呜呼了。

接二连三地子嗣早夭,刘骜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并不十分伤心。

王政君觉得是许皇后的姐姐许谒的巫蛊导致,因此对许夸更加不满,昭台宫也不让她居住了,直接把许夸赶到了更远更偏,用度也更少的长定宫。

恰逢不久天上出现一条黑云,蜿蜒迤逦,长安城内说什么的都有;四月初,又出现了一次日食。

王政君对于巫蛊之事仍然放心不下,于是让刘骜写信给凉州刺史谷永,问个明白。

半月后,谷永回信了。

“黑龙与日食均是凶兆,即使夏商周三代也未曾见同年出现过,依臣推演,乃是龙无凤伴,国中有乱使然,望陛下早日铲除国内刁民,重新扶起后宫之主,方得破解。后宫之人定要贤良淑德、从谏如流,才能以正天下试听!”

刘骜让王政君看了,王政君默不作声,只是吩咐了一句:“快去查查国内有何刁民异动?”

以前国内暴乱这些事,刘骜向来都是推给王凤,王凤死后就推给王音,然后撒手不管。

可现在王音重病在身,目下这种事情找谁好呢?

想来想去,挑中了王莽之兄诸曹尚书王永。

王永久在官场,正好给他个机会表现一下,也不枉舅舅临终所托。

于是刘骜便拜王永为丞相史,让他暗中处理奏章,看看国内到底哪里出了乱子。

不出旬日,王永便发现了端倪。

原来,事情发生在丞相薛宣这里,两月前,广汉郡因为反抗朝廷的苛捐杂税,土匪盗贼群起,普通百姓不是被迫做盗贼,就是逃跑流亡,甚至有的直接被盗贼戕害。

丞相薛宣与御史杨淼二人派出掾史与执金吾前去镇压,不过却因为不熟悉山地,城中百姓也几乎被山贼强掳一空,粮草无以为继,从而久攻不下。

“有这等事?”刘骜与淳于长听见王永如此说,都瞪大了眼睛。

“该死的薛宣!”刘骜怒拍木案,“这么大的事也不吭声!”

“定然是怕受皇帝责罚耳!”淳于长起手道,“不过望陛下念在薛宣与臣私交不错,请陛下免其死罪吧!”

“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给我剿灭这伙山贼去!”刘骜听了淳于长的话颇有些不耐烦,对着王永说:“王丞相史,你可愿前去剿匪?”

王曼为人清淡,两个儿子也都挺本分老实。

就像王永内里外在都很实在,而王莽呢,只是外表看上去挺老实而已。

王永没有拒绝,直接说了个“诺”,稽首作揖听命。

“好,朕封你为广汉太守,带上朕之虎符,翌日便出发前去,何如?”

“诺!”王永领命,拿上了刘骜的虎符,出了未央宫,回家收拾行装,告别妻儿,当夜就将两万执金吾与兵士组成的混合军队屯扎于上林苑南边,四人一排,足足派出三里地,次日开拔。

当晚,王永在炎热的天气里,站在人群中做了一次令人激动的动员。

“执金吾们,本官姓王名永,乃是奉皇帝之令,带领大家前去围剿广汉郡山贼的!”

底下鸦雀无声。

“本官本是文官,第一次统领兵马,多有不足,大家可能也有不服,望将士们多多体谅,也可以给本官指出排兵布阵的不足之处!”

底下有些骚动。

“本官承诺,咱们早去早回,如果大胜而归,本官自会向皇帝上书,为大家多多讨些金银封赏,本官绝不过手,全部都是大家的!”

底下开始喊“彩”。

“但是,你我必须团结一心,同仇敌忾。谁要是半路逃跑或者故意不执行命令,那也休怪本官不客气!”

底下群情激奋,只待天亮出发!

王永确实紧张,第一次出征只希望别给王家丢脸。

“你也别闲着,没听见谷刺史说后宫无主吗?”刘骜对淳于长说,“这都一年多了,朕在赵婕妤面前起过誓的,你说动太后了吗?”

“皇帝莫急,等这次王太守得胜归来,我肯定能说服太后!”

“真的?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如若不成?”

“提头来见!”

半月后,王永带着执金吾到了广汉郡,饿殍枕路,白骨成山,昔日的膏腴之地,现在却是一片狼藉;田地里长满杂草,巷陌间不闻鸡鸣。

野狗见到人都不害怕,依然在路边啃食着人骨。

王永看到这凄惨一幕,不禁动了情,随即心头起了怒。

“兄弟们,别急,找到山贼老巢后,咱们杀他个痛快!”

“诺!”兵士们的喊声震得地动山摇。

随即王永派出五个斥候,进入茂密的大山打听。

这五个斥候都是广汉人士,说起话来也不会让山贼感到可疑与陌生。

上山的路极为难走,几乎都被山贼堵死或者设下埋伏。

申虎为了安全起见,拿着绳勾在悬崖峭壁上硬生生地爬到了半山腰。

一天,一名名叫申虎的斥候在大山里晃荡,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队穿着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兵马。

这些山贼背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粮食正在埋头往前赶路,中间是几名被反绑着双手的妙龄女子,最后则是一些手执长矛的山贼吆五喝六。

申虎觉得有异,想上前套套近乎的他忙在地上打起滚来,衣服也撕扯成褴褛状,赶紧撒尿,把那些尿水和成的黑泥往脸上抹了一些,发髻发钗也弄得凌乱,活像个逃荒出来的。

为了装地更像,他拿出佩刀,往自己的胳膊上使劲划了一刀,顿时,鲜血顺着胳膊淌了下来。

“哎呦,官爷,等等我……”申虎趴在地上,朝着人群喊道。

“咦?山中有人!”后排的山贼听到了,端着长矛就赶过来了。

“你是何人?为何受伤,为何到了此地?”

“小的本事武阳县人,因当地县令楚连年要往朝廷缴纳供奉外还要我们这些农户再拿出剩余粮食的一半孝敬给他,我们村中人不服,就反了,县令派兵追缴,小的命大,死里逃生,这不,一路向北,听闻郑躬已经聚义起事,特来相投!”

山贼看他说得真切,并未怀疑,于是哈哈大笑地走向一名女子,将她腿上的罗群撕下一小块,还顺便捏了她大腿一下。

山谷中顿时响起欢乐的笑声。

一个山贼随便给申虎包扎了一下,就踢了他一脚,示意起来和他们一起回老巢。

在茂密潮湿的山崖树林中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豁然开朗,难走的山路也变成了平整的土地。

山贼头领郑躬的老巢到了,不过却只有区区五百人。

郑躬看着山贼们抢来的美女粮食,心里乐开了花。

申虎想起自己腰间还有一枚金币,那是五位斥候出发前,王永给的“关照钱”!

要说收买人心,王家子弟似乎天生有着与生俱来的优秀基因。

申虎大喊:“大王,我还有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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