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久未见许皇后的刘骜,感情早已退却,仅剩下来的昔日好感与恩情,也在新欢赵飞燕的迷惑与这次的巫蛊事件的影响下变得荡然无存。
处死了许谒,流放了许氏,刘骜心里依旧很烦闷。
于是刘骜又来到了昭阳舍,在内庭吩咐宦官摆下一桌酒席,与赵飞燕共饮,以期借酒消愁,找点乐子。
赵飞燕倒是兴致高昂,不停地给刘骜把盏,讲述以前她在乡野时的一些有趣故事。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刘骜慢慢地松弛了下来,情绪也逐渐好转起来。
不一会儿,月亮出现了,当晚正好是六月十五。
在乐府的敲钟与抚琴声中,刘骜看着皎洁如盘的月亮,突然想出一个浪漫的想法。
“婕妤,可曾为朕像月宫嫦娥般舞一曲?”刘骜兴致勃勃地说。
“这个……妾从未跳过那般舞蹈,不知如何跳。”赵飞燕很吃惊于刘骜突如其来的想法。
“无妨,我看婕妤身形瘦小~”刘骜上下打量,转头对宦官说,“去找个臂力过人的卫兵前来!”
赵飞燕不知刘骜想要干嘛,只是一味地在刘骜身上撒娇,口中说:“陛下,你到底要干嘛?”
“卫兵来了你就知道了!”刘骜一脸神秘。
不一会,宦官领来一个身材魁梧、身材健硕的卫兵。
“你可双手举多少斤物什?开多少斤弓?”刘骜发问。
“启禀陛下,小的单手可拎起五十斤石锁,开六十斤弓!”
“好,今日,你托举木盘,让婕妤在木盘中跳舞!”
这卫兵能举地起来吗?
其实不然,赵飞燕据史料记载,体重是六十多斤,连七十斤都不到。
“啊!?”赵飞燕吃了一惊,但看到刘骜十分来劲,也不敢拂了刘骜的兴致。
眼下正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说不定将来当皇后就看这一次了。
赵飞燕不再也不敢说话,赶忙站到木盘上,卫兵大喊一声,直接将赵飞燕举过头顶!
真是太美了!
美人背后是光亮明月,赵飞燕纤瘦的身影在月中独立,当真宛如月宫嫦娥!
乐府开始吹奏,赵飞燕开始蹁跹飞舞,玉手纤指,香肩花腿,舞得是花儿失色;姣容承恩,人小志大,妺喜褒姒让半分!
当真是三霄仙子入凡尘,倾国倾城绝世立!
昭阳舍的宫人怕赵飞燕摔下来,都在下面双手迎着。
这一下子更不得了了,俨然众星拱月,凤凰带鸟。
刘骜看呆了,双手打着节拍,嘴里跟着大声哼唱,还不忘从袖子里拿出一包强力春药,就着美酒服下。
一曲舞罢,赵飞燕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刘骜身边。
“陛下,妾跳地可好?”赵飞燕邀功来了。
“好,好,朕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的舞,今天正是天好、花好、人也好……嗝!”
一股子酒气从刘骜嘴里喷了出来。
刘骜喝了酒,吃了春药,看了美人跳舞,那时,他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情绪也达到了顶峰。
“朕要封你为皇后,让你主持后宫,母仪天下!哈哈!”
赵飞燕听到自己想了无数遍的话语亲口从刘骜嘴里说了出来,兴奋地不知说什么才好,力气大了好多,在两个人的帮扶下,将刘骜从院子送进了自己内室。
要知道,平时刘骜在内室喝醉了,赵飞燕至少得要三人帮她搀扶。
第二天,刘骜醒来后,就欲出门回到未央宫。
“陛下,可曾记得昨日之事否?”赵飞燕醒了,睡眼惺忪,一脸娇羞地望着刘骜。
昨日朕只记得威力无比,翻雨覆云,还有什么其它事吗?
“你说要封我为后的!”赵飞燕看见刘骜似乎是忘了,当即大哭起来。
刘骜实在是想不起来,但是自己确实是这么个想法,只好上前好生安慰:“婕妤莫哭,朕一定说话算话!”
随即刘骜出门和宦官一起奔向了未央宫。
朝中无事,刘骜昨夜喝地太多,断片之后头还一直痛,很快地就退朝了。
但是,刘骜却将谷永留了下来。
谷永担任凉州刺史,后日即出发。
刘骜想在他临走前,咨询一下立赵飞燕为后之事。
谷永当即拿出三枚铜钱,用火珠林占法开始卜卦。
其实这种方法早先就是京房所创立并推广的,不仅能揭示六十四卦的内在关系,而且建立了天时人事的完备筮法体系,可谓是风雨寒温,吉凶祸福,多能应验。
不消多时,卦象结果出来了——坎为水卦!
谷永看了,倒吸一口凉气。
此卦极为凶险,上卦下卦都有坎,坎为水,是艰难、凶险、陷落之意,上下都有水,证明险象环生,极其可危,难以突破。
这幅卦象险中带险,只有习水性,方能破除,游走于危险之中,方有一线生机。
刘骜上前观看,他看谷永占卜好多次了,可从未见过这幅卦象。
“谷刺史,何意?”
谷永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的念头,虽然他喜欢依附权贵,但是立赵飞燕为后之事确实关乎汉家未来,当极其慎重。
“此卦乃凶也!”谷永试探着说了一句。
“什么?”刘骜当即变脸,“定然是不准,朕与赵婕妤情投意合,怎么会是凶?凶人不是已经被朕赶到昭台宫了吗?”
看到刘骜变了脸色,谷永连忙改口:“卦象虽如此,但也绝非毫无转机。”
“哦?怎么个转法?”
谷永料定必难和刘骜讲清楚,于是咬牙说:“只要宫中有女子诞下龙种,万祟可息!”
谷永很想给刘骜解释清楚,这凶卦就是指明了后宫女人,在建始、和平年间,后宫有许、班尊贵,赏赐已经比过汉元帝时期,致使内库空虚,女焰熏灼四方。
现在的赵飞燕,德不配位,赏赐却比许、班二人总和还要多,若让这样的女人当皇后,大汉恐怕真的要完了。
可谷永现在正是刘骜面前的红人,显然这么说,非但自己的前程保不住了,自己的命能否保住也很难讲,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王美人的孩儿身上了。
退一步讲,这孩儿活了,大家都好;活不成,那也是许皇后那边的事了。
刘骜本想讨个好彩头,听了谷永的话觉得十分扫兴,便挥挥手打发谷永出去了。
谷永出了未央宫,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加紧收拾打点行装行李,早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刘骜在谷永走后,直接去了长信宫。
他希望母亲同意立赵飞燕为后,尽管他知道这很难。
王政君在看信。
莫非冯昭仪又来信了?
上回母亲告诉朕,平阳公主的小姨妈已经为中山孝王生下了一个女儿,当时朕还挺高兴的。
可是看着母亲泪流满面,不像是冯昭仪来信时应该有的样子啊。
刘骜上前细看,原来是王昭君生前给母亲的信件。
王昭君死于去年,也就是鸿嘉二年(公元前19年),当时母亲听闻消息,可是将长信宫整个宫殿铺上缟素,斋戒三日,又请了好多仙人老道施法祈福,为当初这位心腹超度升天。
母亲思人睹物,拿出王昭君的信件时常看看,也是常理。
“母后,眼下后宫之主位置空缺,依着母亲看,何女子能堪当此大任?”刘骜为了让母亲分心,稽首作揖,冠冕上的十二鎏也随之摆动。
“哦,原来是这事啊!”王政君擦去脸上泪水,命令宫女将信件收拾到一个铜匣中。
“如果你非要听我的意见,那就是班婕妤!”王政君正色说,“班婕妤知书达理,恪守三从四德,还能在你身边时刻督促着你远佞近贤。”
刘骜不说话。
王政君感觉到刘骜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就随口说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想立赵婕妤吧?”
“正是!”刘骜嘴角上扬了一点。
“不行!”王政君提高了调门,“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仪容这一关她就过不去,莫说她脸庞精致小巧,就是她那瘦骨嶙峋的样儿,哪是彰显我们大汉威仪之人,蛮夷小国来汉觐见朝拜,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况且她并非书香女子,要不是我让少府派个女师天天教习她写字,怕是现在大字认不得几个!目无王法,野性难驯,头一阵子还在后宫养犬,你就不怕她的犬咬了哪个妃嫔?!”
“长得一脸的妖媚相,我看你也是被他迷倒了。你说别人我倒是考虑一下,若是她那个小蹄子,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刘骜被母亲一顿抢白,弄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虽说舅舅王凤已死,刘骜表面处境宽松了许多,可是也不得不面对着母亲的辖制。
对于立后,他必须得考虑母亲王政君的意见,如果王政君反对,刘骜绝对不敢一意孤行。
刘骜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未央宫,昨晚看飞燕跳舞喝得有点多,晚上又纵欲过度,头痛欲裂,躺下就睡着了。
一连几日,刘骜都没脸去到昭阳舍,整日在朝议上耷拉着个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有心事。
王音早看出来了,他也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他最近却一直在忙着调理自己的身体。
自从巫蛊之乱被揭发以来,年仅三十出头的王音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王政君为小弟请了无数道士在长信宫驱邪拿祟后,王音的身体才算勉强能维持上朝,没有再继续恶化。
因此,王音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也是有心无力。
即使王音身体健康,精神爽朗,保不齐他也是站在姐姐王政君那里的。
可有个人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谁呢?淳于长。
淳于长治国献策没有什么好招,但是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倒是十分擅长。
皇帝想封赵飞燕为皇后,姨母王政君不同意,这事肯定成不了啊。
如果我能帮皇帝排忧解难,还愁日后不能加官进爵吗?
当初刘骜命令淳于长与宗正一起帮助修建自己的陵墓时,淳于长便为了讨刘骜欢心,在曲亭南面修建陵寝,将原本居住在这一片肥沃土壤的百姓全部赶走,于是出现了地理位置开阔的延陵雏形。
大臣为了巴结王凤,纷纷说好,刘骜也觉得十分有面子,于是将淳于长封为关内侯。
关内侯等级非同小可,是汉朝公爵的第十九级,要知道,汉朝侯爵总共也就二十级。
下面来介绍一下。
一级爵——公士,即“士”;
二级爵——上造,可乘坐兵車;
三级爵——簪袅;
四级爵——不更,可乘坐四马辇车;
五级爵——大夫,车马随从可达三十六人;
六级爵——官大夫;
七级爵——公大夫,可领行伍兵士;
八级爵——公乘,可与国君同车;
九级爵——五大夫,生有禄,死有谥;
十级爵——左庶长;
十一级爵——右庶长;
十二级爵——左更;
十三级爵——中更;
十四级爵——右更;
十五级爵——少上造;
十六级爵——大上造;
十七级爵——驷車庶长;
十八级爵——大庶长;
十九级爵——侯(关内侯);
二十级爵——列侯(又名彻侯、通侯,原名彻侯,为了避汉武帝的讳,于是称之为通侯或列侯)。
淳于长功利心极重,他还想再进一步!
眼下小舅舅大司马王音身体也不太好,皇帝宠溺赵飞燕,我若成此事,大司马之位舍我其谁!
想到这,淳于长下午便趁着卫尉之便走到长乐宫外求见。
“宣他进来!”刘骜虽说和淳于长是姨表亲,但是却很喜欢淳于长对自己的不尽吹捧。
既是亲戚,也是同辈,因此两人说起话来也显得不是那么拘谨。
“陛下,皇后之位现已经空缺,可有心仪之选?”
“有啊,只可惜你姨母不同意啊!如之奈何?”
“啊!”果然是这件事,淳于长假装吃惊,“这是为何?”
“唉,嫌弃赵婕妤出身低贱、大字不识、外形惭秽、僭越无礼,总之就这几个原因吧!”
“哦,皇帝莫担心,太后一定会回心转意支持陛下的!”
“不会了!皇后之位就先空着吧!”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焉能无主?如若陛下不弃,臣愿替陛下游说太后!”
“当真?”刘骜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千真万确,为陛下,为国家,为后宫,臣当不辱使命!”
“好,如果你说服太后,朕必有重赏!”
“诺!”淳于长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