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皇后丝毫不嫉妒,她虽然没有后嗣,但是对于班婕妤的为人,她还是十分清楚的,皇后之位只要不动摇,任凭刘骜立谁当未来的太子,她都会成为太后。
这种事情纵观整个古代,也挺常见。
有时皇帝生母不一定就是皇后,所以有时会出现两个太后。
相比之下,被先帝封为皇后的太后地位更加尊贵,而生母虽然也是太后,地位却不如前者。
班婕妤无心争宠,只是不停提高自己的“四德”,希望能够对刘骜产生积极影响,愿大汉国祚永久。
班婕妤越是修为越高,刘骜越是对她爱不释手。
由于“广受雨露”,不久后,班婕妤便怀上了龙种。
听闻此消息的王政君,赶紧焚香祷告,祈求上天不要再让未出世的皇儿再受任何损伤。
转眼间,到了年末,寒冬来临。
成舍宫外又围了一群人。
经过前两次的折腾,这次宫外的女人少了几丝兴奋,多了一些紧张。
“启禀皇后、太后、太太后,皇子已经诞下!”伴随着清亮的哭声,侍医赶忙出来道喜。
“谢天谢地!”王政君长舒一口气,连忙搀扶王太太后进宫。
许皇后自然也很高兴了,假如这个皇子成了太子,将来自己的未来将无忧矣。
可能大汉确实气数将尽,生下来的这个皇儿没出两月,竟也发热惊厥而死。
这两月来,许皇后与班婕妤对此儿不可谓不用心,然而一切并没有遂她俩的愿。
刘骜听到此事,也愣住了。
这可怎么办?我大汉难道要断后?
王政君闻听此事,甚觉蹊跷。
倘若一个许皇后养不活孩儿倒还说得过去,怎么又一个班婕妤也养不成?
王政君怀疑歹人作祟,遂下令少府与廷尉严加查证。
可是查来查去,没有任何他人加害皇子的蛛丝马迹。
王政军不高兴了,大汉的子嗣问题给整个朝堂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在这节骨眼上,张放却意外捅了娄子。
原来,张放与刘骜少年时期便情投意合,经常与刘骜一起出宫游玩,甘泉宫、长杨宫、五柞宫中经常会看到二人的身影,甚至走至人烟稀少,树木茂密之处,二人还会牵手接吻。
皇子接连早夭,刘骜心情大为不爽。
史丹便建议刘骜去上林苑打猎散心,祭拜上天,以求多子多福。
刘骜一听此言,甚合其意。
本来刘骜就是个爱玩的人,自即位起,就从国库中拿出大量金钱,广征民夫,在宫外修建了霄游宫、飞行殿和云雷宫作为自己的行宫,好饮酒玩乐。
很快的,无嗣的烦恼就暂时被其抛到九霄云外。
刘骜钦点了宦官、史丹、王凤、王崇、张禹、翟放进、张谭等人随其一同前往上林苑春猎,当然他没有忘记中郎将张放。
当日,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微微的春风吹过树林,响起一阵和悦的“沙沙”声。
上林苑本是秦代所建,武帝即位后对其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充。
它东起鼎湖,沿着南山向西而建,西至长杨、五柞二宫,北方再次依山,最后依着渭水而回,足足覆压四百余里。
苑中山丘绵延起伏,水草丰茂,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均贯穿其中,还有许多人工开凿的池沼,鱼翔浅底,百兽齐聚,恢弘壮丽,灵动有趣。
其中不乏虎豹豺狼等猛兽,不过这些凶猛之物都由固定区域围定,自从上次冯昭仪在长杨宫挡熊后,牢固程度绝对值得信任。
当日,在一片长角号中,一声锣响,狩猎开始。
王凤几名武将先行带着执金吾率先出动,随后文臣出发,最后才是卫尉、侍中簇拥着刘骜骑马飞奔。
骑上马来,刘骜的心情大为舒爽,再看到眼前兔子、花鹿、狍子等动物疯狂逃窜,忍不住哈哈大笑。
刘骜开始搭弓射箭,虽然不是百分百射中,但也算是小有收获。
一日游玩,已至申时,众人纷纷归来。
接下来该是清点数目,论量行赏,最后礼祀上天。
宦官报:“光禄大夫史丹,鹿五只,虎一只,狍子十只,狼三只!”
“大将军史丹,虎二只,黑熊二只,花鹿十只!”
“丞相张禹,熊一只,花鹿五只,兔二十只!”
……
“中郎将张放,兔子两只!”
张放本性阴柔,本就不爱打打杀杀,狩猎显然不是他的所长。
但是为了哄刘骜开心,他也是豁出去了,无奈力小,弓都拉不开,只是晃荡着骑了一天马。
猛兽那里,他去都没敢去。
最后觉得难以交差,还是硬着头皮自己下马,悄悄地从背后偷袭,抱住了两只野兔。
此刻的张放,不知是害怕刘骜惩罚,还是骑了一天快马,两腿还在打哆嗦。
“好!”刘骜哈哈大笑,“众卿今日劳苦,赏~”
按照每只动物的“身价”折算,每位官员都得到了应有的犒赏。
唯独到了张放这里,刘骜一来不忍心,二来也为了保全“爱人”的面子,于是也赏了黄金五斤。
王凤看到,觉得十分奇怪,此时的他除掉丞相王商后,羽翼早已丰满,整个朝中莫不敢言。
王凤不明就里,便上前问道:“陛下,何故张丞相得到黄金十斤,张中郎得黄金五斤?”
“大将军,今日游猎,何必在意谁多谁少呢?”刘骜毫不在意。
“陛下,此言差矣!”王凤一脸正色,“敢问陛下,今日因何狩猎!”
刘骜看到王凤的脸拉下来了,赶忙正色道:“乃祭祀上天!”
“处事不公,何以对天?”
“这……”刘骜被将了一军,无言以对。
本来,王凤就对这个阴柔的中郎将十分有意见,奈何他是刘骜面前的红人,因此一直隐忍不发。
刘骜面对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舅舅,十分害怕。
眼看局面僵持不下,张禹作为王凤的老搭档,虽然对刘骜的赏赐也是意见颇大,但是他作为丞相,显然又不能置之不理。
“陛下,王大将军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张禹小心翼翼地说,“既然最终是为了祭祀上天,我觉得大将军还是不要扫兴,皇帝自有主张!”
太常史中看到局面有些尴尬,许久没言语的他赶忙出来解围:“陛下洪福齐天,赏罚自有公断,只要三牲供奉齐备,上天感念,自然不会责罚陛下!”
太常,汉代九卿之一,掌祭祀鬼神,说话自然极有分量。
一句话,说得王凤不再吱声了。
刘骜气急败坏,可是面对自己的舅舅又不好发作,只好气呼呼地在史中的主持下举行了祭天大礼,然后回到了未央宫。
舅舅何以当着文武辱我?
对于王凤,刘骜素来是又敬又怕。
没有王凤主持大局,怕是自己没有这么大闲心玩耍,可以因此罢黜舅舅,自己有有些舍不得,而且已经封了三个舅舅为侯了,突然全部掣肘,将来谁还辅佐朕?
恐怕从此抚养自己的王太后饶不过自己。
唉,眼下忍了这口气吧,舅舅天生就这副脾气,不过对自己,对大汉,还是尽心职守的,换一个人也未必比知根知底的王凤强。
王凤回到自己住所,虽然被史中驳了个“软面子”,但是左思右想不是个事,于是召集中尉李固共同商讨张放之事。
中尉,就是汉朝负责宫外巡查、执法的执金吾的头领。
李固也是王凤一党,听闻此事,赶忙连夜搜查张放的败行去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张放仗着有刘骜撑腰,在宫外犯下不少大罪。
他虽然是刘骜的男宠,但是自己却还有着喜欢女人的天性。
许皇后的侄女显然不能满足骄奢淫逸的张放,于是他便四处搜刮貌美民女。
有一次,他听闻好友李游军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廷当女乐工,此女螓首蛾眉,端庄贤惠。
张放知道后,连忙命乐府监景武拒收此女,送到自己家来。
李游君女儿不从,张放恼羞成怒,立刻派家奴张康到宫内乐府强拖此女至李游君家,当面将此女打死,又将李游君夫妇缢死于家中。
景武是汉元帝刘奭的宠臣,张放不敢动手,但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有恃无恐,就想将宫中乐府的游徼孙莽杀掉泄愤。
当日,张放派出自己的家奴张骏,率领四十人直奔宫中乐府,不仅将所有乐工绑了起来,还摔碎了好些器物。
孙莽无奈,只得自带刑具,穿上囚衣,赤脚跪向张骏。
张骏不敢自作主张,赶忙让下人回府送信,张放看到对方害怕服软,这才出了心中怨气,饶其一死。
当时的少府令史调知道张放与刘骜的关系,因此也并未声张,只是好言相劝了乐工,此事不了了之。
上梁不正下梁歪,家奴也狗仗人势,天天日间集市行走,只要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就抢至府中,甚至丈夫找上门来,还将其乱棍打死,当地官员碍于张放位高权重,也并未严加治罪,而是从家奴手中得出一些钱财,安抚受伤家庭了事。
虽说他是中郎将,但是这官衔和势力和王凤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张放自觉刘骜游猎时法外加赏已经触怒了王凤等人,吓得几日不敢出府。
不久李固从京兆尹手中,调查出了张放的罪恶。
而且,李固还告诉了王凤一个惊人的消息:张放与皇帝有不轨!
这还了得?
王凤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张放,本将军势力如此之大,尚未骚扰百姓分毫,你区区一个中郎将,想要让大汉百姓骂皇帝吗?
当天下午,王凤召集御史大夫翟放进与李固一同前往抓人。
张放愈加害怕,连忙让家奴关进大门,从围墙往外射箭,妄图制止执金吾。
不过执金吾不是吃干饭的,架好盾牌与长矛后,圆木撞门,三下五除二就杀将进去。
不消一个时辰,家奴屠戮殆尽,只留得张放与许皇后的侄女未动。
第二天朝议,刘骜转头一看,发现除了张放外,余者皆已跪坐。
“张中郎呢?”刘骜有点纳闷。
“陛下,臣有奏!”王凤低头,抬起手中竹简。
见是舅舅奏本,刘骜急忙端详起来。
“陛下,请宦官宣!”王凤又是一句。
刘骜惊得手都哆嗦起来,本意不想宦官读,但是宦官宣读乃是祖制,他也无可奈何。
“张放行为轻薄,连犯大罪,与民争利,欺负百姓,动摇阴阳,天地不耻。承蒙皇恩,却嚣张跋扈,不思己过,反迁怒旁人。私自带奴进入皇宫,意图不轨,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宦官念完,百官无不拍手称快!
原来早先,趁着王凤去巡查边防军卫时,丞相张禹、御史大夫翟方进就已经私下上过奏本,只是都被刘骜压了下去。
刘骜看着满朝公卿私下议论纷纷,知道此事如果处理不当,自己将要授人以柄。
刘骜急地想哭,自己就这么一个知心狎昵娈童,倘若就这样判他死罪,何异于杀了自己。
刘骜懵了,直接挥手退朝。
朝议是退了,事情还得解决。
刘骜脑子一团乱,回到内室,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许皇后不明就里,赶紧上前安慰刘骜:“陛下,何事如此?”
“唉~”许皇后向来不管前殿之事,跟她说也是没用。
只是烦闷,侍中开口:“陛下,太后邀您去长信宫!”
王政君自从皇儿夭折以后,就挪动了地方。
从以前的长乐宫的明光宫搬到了长信宫,名字本来无妨,但是王政君还是希望换换地方,改改儿子子嗣的命运。
刘骜听闻,一脸委屈地对着许皇后说了一句“朕没事,就是有些疲乏,安心养身子!”
刘骜专宠许皇后与班婕妤,这也是整个皇宫内外争相夸赞的事。
刘骜无心乘辇,慢慢悠悠走着到了长信宫。
张放啊张放,朕如此宠你,你竟然在宫外办下如此之事,你说,叫朕如何处置你?
想着想着,到了长信宫口。
刘骜不等通禀,直接抬腿走了进去。
“好,好你个刘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王政君大发雷霆,手里攥着一卷布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