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仪心里怒气骤起,可碍着百官都在场,也发作不得。
于是,18岁的刘骜登基称帝。
竟宁元年五月壬辰(前33年7月8日),刘奭于未央宫逝世,终年42岁。
刘奭一生在私生活上,通史多艺,爱饮酒创乐,除了将王昭君远嫁匈奴,巩固边疆安宁外,在政治上则是毫无建树。
刘奭宠信腐人石显,致使皇权式微,朝政混乱,加上天灾不断,豪强地主兼并之风蔚成风气,使西汉由盛转衰。
刘奭死后葬于渭陵,谥号孝元皇帝。
一个月后,处理了汉元帝的葬礼,刘骜便正式进入了未央宫。
而他身边的女人许夸,则进入了椒房殿,顺利地成为了皇后。
而成为太后的王政君,则搬到了长乐宫。
目下该怎么办呢?
刘骜没有一点头绪,父皇死得突然,连个辅政大臣也不曾给我留下。
不过没关系,我自己来。
从小便知母亲不受宠,刘骜心里对父亲也是有些恨意的。
说干就干!
第二天,刘骜就下旨,封舅舅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掌管军政与军赋,兼领尚书事,加封五千户封邑。
对于自己的这个舅舅,刘骜真的是很在意。
如果没有舅舅在太子之位上周旋,自己恐怕当不得这个皇帝。
随后又封母亲王政君的同母弟王崇为安成侯,食邑万户。
王凤的异母弟王谭为关内侯,食邑五千户。
这也标志着,从刘骜即位起,王氏正式从此兴旺。
而此时的王凤,在看到刘奭成为皇帝后,则是真正扬眉吐气。
朝中大臣眼见新朝已立,便有心重振汉家天威。
于是奏本便一卷一卷地接连送到了刘骜面前。
初登皇位的刘骜很是勤勉,这和汉元帝刘奭当初是一样的……
三天后,冯昭仪去了长乐宫,找王政君太后辞行。
“太后,先帝已逝,妾要跟随刘兴回封国信都了!”
王政君一听,便拉着冯昭仪的手不愿松开。
“此时连你也要离开我?”前半年刚走了王昭君,王政君难得宫里还有冯昭仪这一个能说地上话的女性好友。
“太后,此乃祖制,妾不能不去~”冯昭仪也是泪流满面。
“唉,辞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王政君肝肠寸断,搂着冯昭仪大哭了一场。
第二日,王政君亲自送冯昭仪至霸城门,两人依依惜别,说了好多知心嘱托之言。
反观傅昭仪呢,装聋作哑。
显然,她对上次刘奭死前立刘骜为太子之事还耿耿于怀,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哪一步疏忽导致了满盘皆输。
不过好在儿子刘康与刘骜从小关系融洽,十分要好。
要赶我走?除非刘骜下令!否则我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并非是不愿意去封国享受天高皇帝远的生活,而是她不想远离这个权力中枢。
话说刘骜即位的这年夏天,不同往年,整日黄沙漫天,尘土飞扬。
汉代皇帝遇到不寻常的天象与梦境都喜欢问卜取卦。
本来这事搁到以前汉元帝刘奭那里,肯定是先问石显。
而石显总是会拿一套说辞糊弄刘奭。
不过到了刘骜这里,新朝新气象,他显然不愿意再问石尚书了。
哪怕石显护位有功,可是把持朝政之事他也从舅舅王凤与史丹那里听说了不少。
朕迟早也要从石显那里收回大权的。
刘骜选择直接问丞相匡衡,匡衡儒学精通,但是对占卜这类玄学他却知之甚少。
该怎么回答?
说不知道,显然不行,匡衡久在权力中枢,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再说一般这种情况,如果是天谴的话,那肯定是朝堂上有奸人作乱。
匡衡想了想,决定将“皮球”踢走,于是高呼:“臣有罪,臣与石尚书忙于政事,各在官署理事,尚未觉察异象。”
刘骜有些生气:“你是丞相,焉能不知?”
“陛下,臣虽不知,但可问问杨兴、驷胜二人,此二人善于推演卦象,这非臣之所长也!”
刘骜刚刚即位大赦天下,也并不想一当皇帝就大开杀戒。
于是训斥了匡衡一顿,将他赶出宫外。
不一会,问谏大夫杨兴、博士驷胜二人俱已来到未央宫,跪坐在刘骜面前。
二人直言不讳:“陛下刚刚登基,常理来说,确实不能出此异象。”
“只是……”杨兴不敢说了。
“只是什么?快说!”刘骜有些不耐烦,一个丞相说他不知,你又吞吞吐吐。
杨兴咳了咳嗓子,说:“阴气过盛,侵蚀阳彩,高皇帝当年有言,非功臣不予封侯,现在王太后的兄弟们寸功未立,却位极人臣,我大汉从未出现如此封爵之事,故而天警也!”
驷胜也在一旁附和。
刘骜一上来就封自己的舅舅们为侯,外戚势力一下子高涨许多,这是朝中忠臣确实不愿意看见的,也一直在私下议论纷纷。
刘骜听到他们这么一说,心下很不是滋味。
朕母王政君历来不受父皇待见,朕好不容易当上皇帝,还不能让母亲一家人荣光一下?
再说了,朕的老丈人,许皇后的父亲许嘉也被朕封为平恩侯了。
为何你们对许嘉只字不提?
刘骜心乱如麻,只得将杨兴、驷胜二人赶出殿去。
怎么办?找石显处理?
那不是又要把大权交于他了吗?
刚即位就遇见这么棘手的一件事情,刘骜急地团团转……
进谏之事传到了大将军王凤耳中,王凤陷入了沉思。
二人为何胆敢如此?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王凤分析了半天,最后想到了国丈许嘉身上。
许皇后现在后宫得宠,定然是许嘉那老贼想趁刘骜新立,将外戚实力全部归到自己手里。
想到自己的大司马之位也是从许嘉那里交接的,这一切更说地通了。
我王凤好不容易等到刘奭蹬腿了,岂能将权力拱手让你?
不过王凤并没有动怒,而是想出了一招妙计。
旬日后,王凤的书信到了未央宫,刘骜赶忙打开来看。
“陛下新登基,信任凤等,谬升凤掌尚书事,凤上愧对帝王教诲,下无颜面对苍生百姓,现天生灾象,实乃凤之责也。凤稽首,望陛下以国事为重,将凤伏法,以示世人。陛下亲自理政,顺应天意,乃百姓之幸也!”
刘骜感动了,国舅如此为朕着想,朕岂能疑他?
随即命令宦官拿来竹简,跪坐着写起回信来。
“朕涉世不深,道理未明,致使黄沙漫天,责任在朕。如今大将军要交出兵马印绶,更会显出我没有德行。军政事务就交于大将军,切勿疑心,好生辅佐朕,使大汉昌盛耳!”
写完后,交给宦官,随后就到长乐宫看望母亲去了。
“叩见母后!”刘骜寒暄过后,将回王凤书信之事也一并告诉了母亲。
王政君听后,深感欣慰,于是就夸奖了刘骜一番。
“儿啊,上月冯昭仪离开皇宫回信都国了!”王政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刘骜大吃一惊,“怎么走地如此匆忙?”
“冯昭仪是识大体懂大事之人,依照旧制,自己主动离开了,还托我给你道福呢!”
“哦,那感谢冯昭仪的美意了!”
刘骜话锋一转:“那个傅昭仪呢?”
“她呀,她还没走,不知道等什么呢!”王政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夺我心腹,还妄图夺走我儿太子之位IE,我岂能容你?
“这个该死的傅昭仪,没皮没脸,还敢呆在宫中?”刘骜生气了。
“朕已知晓,母后,朕即刻就将她赶出宫去!”刘骜拍拍屁股走了。
刘骜虽然与刘康关系很好,可是对他这个母亲,他却恨地牙痒痒。
当晚,几个卫尉就闯进承露殿,将他们母子二人带出了皇宫。
此刻的傅昭仪,如同丧家之犬。
冯昭仪离宫之时,王政君亲自来送,又奉送上黄金白银无数。
自己离宫,却这么凄惨。
坐上了马车,傅昭仪狠狠地说:“老太婆,你给我等着,如果我还能回来,定要让你好看!”
前半句说对了,后半句却没说对。
解决了傅昭仪,晚上刘骜就留在了许皇后的椒房殿。
由于刘骜对许皇后独宠,许皇后很快便怀了一个男婴。
自己要当祖母了,王政君十分高兴,这是她这两年来,听到的令她最高兴的事情了。
而王凤这边,妹妹王君侠把自己的外甥淳于长送到了自己身边。
淳于长从此就跟着王凤鞍前马后了。
次年,刘骜改元建始,这一年春天,他的第一个皇儿也诞生了。
王政君赶忙从长乐宫扶着太皇后王氏一起赶往椒房殿看望。
看着眼前这个白胖白胖肉嘟嘟的小家伙,两个王姓女人笑开了花。
尽管加强了侍医与少府的看管,但是很不辛,这个皇儿不出一百天就夭折了。
眼看着皇孙还未成人就撒手人寰,王政君大哭了一场。
不过这在医学条件不是那么发达的古代,这种事情也在所难免。
不是谁都像王政君那样幸运的。
刘骜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冷落许皇后,反而悉心安慰许皇后。
看到儿子用情如此之深,再联想到自己,王政君也只能长叹一口气了。
话说自新皇登基后,石显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要有“大厦将倾”的感觉。
原来,刘骜在竟宁年底,就将石显提拔为长信中太仆。
从尚书令到中太仆,石显成了长乐宫的负责人。
明眼人都看地出来,这是对石显的明升暗贬。
石显十分憋屈,毕竟你能当皇帝,我石显可是有功的啊。
不过,石显没有想到的是,背后捅他一刀的人,竟然是现在的左将军、光禄大夫史丹!
自古只有一种势力可以独大,两种势力混合在一起则会出现勾心斗角与党派斗争。
石显把持朝政十几年,已经严重压缩了外戚史丹的权力空间。
史丹作为刘奭的中庶子,又是刘骜的卫尉,这层关系在刘骜眼中,自然要比石显可靠地多。
刘骜故意提拔史丹、王凤等人,其实不仅是为了表达恩情,更是为了防止石显的一人独大!
刘骜就是想用外戚势力制衡宦官势力!
在石显被调至中太仆不久后,丞相匡衡就被史丹召进了官署。
“稚圭,别来无恙乎?”史丹一脸笑容。
别看匡衡是丞相,可是见了史丹、王凤、石显等人,他这个丞相可真是什么也不是。
“史大夫玩笑,召我此来不是仅仅为了寒暄吧?”
匡衡也是聪明人,自然推门见山。
“稚圭,上次黄沙漫天,皇帝问你何解,听说你推诿不知?”史丹故意先说此言。
“这……”匡衡最怕的就是这个,新皇脾气性格他还不甚了解。
“实话给你说吧,皇帝上次生气了,你身为丞相,竟然连国家大事都不关心!”
听到史丹这么一说,匡衡吓出了一身冷汗。
“请史大夫为臣说情,在陛下面前为臣美言几句!”
“哈哈,稚圭,莫要焦躁,来,先给丞相把盏!”史丹对着宫女喊道。
酒过三巡,史丹幽幽地说:“要我说,改变皇帝对你印象其实也不难,只要你肯听我的话!”
“一切唯史大夫是从!”匡衡早已经慌得不行了。
“你回丞相署后,连夜写好文书,明日参石显一本!”
“啊!”匡衡一下子坐倒在地。
在汉代,人们都是跪坐说话,直接坐在地上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匡衡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夹在宦官与外戚中间,得罪哪一方,闹不好最后自己都难逃一死。
“稚圭莫要惊慌!”史丹正色道,“皇帝现在就是要铲除石显,这可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倘若你不答应,我真的难保你这个丞相位子能坐多久~”
史丹说完,自顾自地又饮了一大爵。
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我了!可事已至此,再推诿可能自己掉的就不是丞相位子,可能是自己的项上人头了。
“史大夫,此话当真?能保我命乎?”
“你放心,皇帝下达的命令,你说呢?”史丹笑答。
其实哪里是刘骜下的命令,都是史丹为了个人欲望,而给石显设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