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午夜!
“没酒了,快,取酒来!”
女帝一声命令,那守在殿外的女官应声而去。
烛火自殿内射出来,暗幕之中,罪九自狗窝探出头来。
十月的天,冷风嗖嗖,残缺不全的衣服碎片在风中鼓鼓吹着,罪九上下牙齿开合,发着“咯咯”的响。
忍着刺骨的寒风,他蹑手蹑脚,跟着两位女官出门。
出门,又听得她们两个嘀咕着什么:
“玉姐姐,真要拿酒啊?可是云公子说,陛下患有头风病,不让给陛下喝酒的的。”
“云公子大还是陛下大?”
“当然是陛下。”
“那还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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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的酒已被姜锦夏喝得所剩无几。夜黑得厉害,两人打灯而去,在玉阶青石上划过一簇亮影。
罪九站在风口向院内瞧了一眼。
灯光微红,姜锦夏的倩影印在纱窗中摇曳,手中的酒壶摇啊摇啊。
随后又跟着两位女官而去。
师父的头风病是不能喝酒的,可是一连好几夜,她不顾身体是否抱恙,夜夜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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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听说了吗?昨日昭阳宫的玉姐姐与石姐姐去取酒时被恶狗咬了?”
“不知道是哪里的疯狗,倒是十分的聪明,知道先把灯给扑灭。”
“哎呀!腿咬了事小,可是连陛下的酒也给........”
“说来也奇怪,太医说,那不像狗咬伤的,倒像是人。莫非是........”
“罪九?”
.........
宫内的流言蜚语从未断过。
凌云听了两句,匆匆前往太医院看了那两位女官。
太医院。
两位女官跪在地上,拉着凌云云裳,千求万求:
“求求云公子千万向陛下说个情,实在是昨日夜黑风高。奴婢被疯狗扑倒后又被什么棍棒敲晕了过去,醒来时,醒来时已经..........”
凌云捏着其中一位,怒道:“陛下患有头风病,两位姐姐不是不知,为何放纵,为何不先报给我!”
“奴婢,奴婢.........云公子饶命,云公子饶命啊!”
叹气,他也知姜锦夏的脾气。自九族被屠,头痛初起,酒却是越喝越多了。
“送去暴室吧!”
凌云一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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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
姜锦夏至今没有喝到那一口酒。
不过在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四叉八仰的躺在绯红细格纹路地毯上醒来时,昨晚上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不清。
她喝酒了,只记得是喝酒了,身旁还倒着酒壶。
酒瘾又勾起来,她下意识举起往嘴里倒,没了。酒瘾难耐,她还是翘起舌尖,将两三滴酒空出来品了品。
好酒,好酒啊!就是不够尽兴,不够痛快。
也不知昨日尽兴了没有?
听得敲门声:“将军,将军可起了?”
云儿?
她惊起。慌慌忙忙将地上酒壶之类收拾起来。
这狐狸崽子若是望见她饮酒,指不定又要滔滔不绝了。
“将军,云儿前来请安,将军可在?”
姜锦夏未曾开门,只点了熏香掩盖酒气。又急急忙忙躺于榻上,将昨晚上一宿未脱的袍子扔在一旁。
身上的龙纹轻衫敞着,她一抹酥胸凝成冬日一尘不染的雪山,胸口微荡着酒红,脸上也已红成一片。
“进!”
凌云推门而入,姜锦夏手扶着脑袋,静静将他望着:“云儿今日何往啊?”
“昨晚昭阳殿两位女官醉酒在外,将军可知?”凌云道。
她一喝酒便忘事儿,此刻已是将昨日派女官取酒之事全然忘记了。
凌云也知,自患了这病,她一喝酒便忘事。
“将军,您不会喝酒吧!”
这话只让姜锦夏心虚虚的,却是欲盖弥彰:
“怎么?你敢怀疑朕?朕怎么会喝酒呢,朕不要命了吗?朕才没喝酒,大胆云儿,你敢污蔑........”
忽,他一把将姜锦夏吻住,一股淡淡的酒香自她唇里溢出.........
四目相对,他温柔:“将军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姜锦夏一颗心放下来:云儿不怀疑便好?
“将军还未吃早饭吧,云儿亲自煮了葛根芩连汤,一会儿便派人送来。先告退了。”
姜锦夏点点头,猛然惊起:“朕他妈的没喝酒!”
凌云已急匆匆的出了门。
可恶!
头痛得厉害,敲击,腹内空空,只端起葛根芩连汤“咕噜咕噜”进了肚。
唔,不错,云儿的手艺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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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罪九正从狗窝里爬出来,嘴角一丝干去的血渍糊在脸上灼烧的地方。
天愈加冷了,虽是晴空万里,北风却依旧呼啸。无残云,有残叶。
凌云向罪九靠近,他害怕的向后缩去,直至退到无路可退,他瑟瑟发抖,口中低声叫着:“嗷........嗷嗷.........”
【别杀我,别.........】
那件破烂衫子自他从蚕房出来穿至今日。
初秋还可,如今严冬,再庇护不了躯体。
凌云脱下身上那件狐裘披在他背上,道:“劝劝你师父,她真的不能再喝了!”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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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昭阳殿不用伺候,都退下!”
女帝亲自闭上昭阳殿大门。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天要比往年冷上许多。
罪九冻得牙齿合都合不住。
在红墙倩窗之下寻得一处角落,有枯树遮蔽。窗内便是暖炉,温暖的光映射出来,墙壁泥土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他扑棱起两只爪子,刨啊刨,挖啊挖.........
地下暖和,嘴里叼着凌云送的狐裘,扔进坑里铺好。随后跳进去,整个身子蜷曲,爪子扒拉着土要将自己埋起来。
埋起来,过夜,今天天冷,不好好保暖可能就冻死在这个冬天了!
听得一句:“阿九!”
师父的声音,不,主人的声音!
“忽”,他惊得忙从土里蹦出来,身子抖搂抖搂,将身上的泥巴甩甩,又忙奔着四肢爪子,寻着姜锦夏的方向奔去。
好冷,雪扑了满满一地,四肢爪子触及在冷冷的雪花上,只冻得通红。
昭阳殿内的灯亮着,透过纱窗射出光来,烛光温柔,他望见姜锦夏一袭红衣绽开在漫天雪花之中。
“雪,好美的雪!”
紫电剑已在她手中,左手酒壶,右手宝剑,姜锦夏一袭红袍翩翩而起,舞剑饮酒而歌。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入冬。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白头若是雪可替,世间何来伤心人。
此时若有君在侧,何须淋雪作白头。】
凌大哥~
凌大哥,您是从生至死,唯一一个一直爱着锦夏,从未背叛过锦夏的人!
醉了,头痛欲裂,她将紫电剑插入雪中。
酒,好冽!
头,好痛!
要再武几招,起身,身子不稳,“扑通!”她坠进雪里。
【师父!师父!!师父!!!】
“汪........汪.........汪汪.........”
他奔过去拉扯她的衣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嘶!”
龙袍被扯破一角..........
他去添她的手,撕咬........
罪九长着一颗小虎牙,牙齿触及姜锦夏的肌肤。
“啊呜!”
他望见她手里的宝剑,忽得心头涌上一处邪恶的想法:
姜锦夏如今不能反抗,若此刻提剑杀她........
即便不用亲自动手杀她,但天这般冷,雪这般凉,她身患有疾,若放任不管,她必定冻死于今夜。
姜锦夏一死,朝堂动荡,他再亮出身份,旧臣拥护,则江山可夺!家傲所托,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