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昭阳殿那只小狼狗“嗷嗷”叫了一晚上,第二天才断气。”
“平日里怎么欺负不都好好的,那次我还用火烧他头发呢,也没见就死了。怎么今天就........”
“好像听说是得罪了什么练家子,心窝子挨了一脚,伤得不轻,这不........就断气了。”
........
雨后的清晨,阳光似被洗过一般,清新透亮,一尘不染。
姜锦夏欠起身子,阳光不偏不倚的射进眉心,她将手揉着头,头痛得厉害。
自昨日罪九出门后,姜锦夏姿势惆怅,温酒独饮,也不知饮了多少杯,直至记忆模糊。
今早上醒来发现,血红的龙袍被她扔在一边,她就这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这殿里躺着骄儿,她早便有令任何人不得踏足,就此宫里也无一位宫人。她四仰八叉这狼狈样子,既无人望见提醒,无人窥探知晓。
真是!她这头风病起得急,太医说过不能饮酒。她平日里也是尽力克制的,却是不知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酒,就非喝不可吗?
早起恍惚间听得宫人谈论着什么。
什么小狼狗?什么掏心窝子的一脚?什么断气?
昭阳殿何时养狗了?可是她特地吩咐不许养狗的,骄儿睡得沉,惊扰了可怎么好。
细想........
唔!好像是有一条狗的,他乖巧的很,让他叫他便叫,不让他叫,他便趴着摇尾乞怜。
【是啊,他们都不曾将阿九当人,包括曾经最爱他的师父姜锦夏。】
罪九被人踢了心窝子?可是昨晚上见他还好好的呢?昨晚上........
发生了什么啊!
头疼剧烈,姜锦夏只记得他爬出去了,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头痛欲裂,再想不到其他多余的细节了。
有宫人敲门而来,跪地,双手呈上一条红绫来:
“陛下,云公子命奴才送这个过来!”
姜锦夏抚摸那条湿润未干的绫条,其上有隐隐深浅不一的红。
血吗?
嗅得一丝血腥,与平日所穿龙袍一样的味道。
狼崽子?
是狼崽子的血?
忽,清早的流言蜚语闯进耳中........
她昨天踹了他一脚?
似乎昨天生气了,她当真踹了他一脚。
他死了,他.......
心霎时间停了一下,姜锦夏头痛似爆了一般,身子都略略的站立不稳,宫人要上来搀扶:“陛下,可要传太医?”
姜锦夏一把推开她,口中道着:“什么掏心窝子的一脚?什么死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颠簸着身子,忙向缀锦阁奔去。
........................................
缀锦阁。
清澈的阳缓缓而下,阁楼地板上趴着个人。
他以狗的睡姿,一双爪子勾在身前,双腿盘在身下,侧趴在地上,将整个身子蜷曲起来。
他玉容之上,安静中带着惊慌、惊扰、惊吓........
“阿........阿九?”
姜锦夏停在一丈远的位置望着,又上前,弯身,伸手过去,颤抖,迟迟不敢触及。
听到身后一句:“人没死,陛下放心!”
扭头,凌云就在身后,她将一袭袍子披在她香肩上,道:
“将军既然对他有情,又何必这样折磨他?放过他,也是放过将军自己啊!”
哼~放过?
“可是之前云儿不惜背叛朕也要杀他,怎么,今日不报仇,改救他了?”
“云儿杀了他,陛下就能放下了吗?”
放下?放下什么?她拿起过什么,如今要放下?
仇恨吗?
凌大哥?阿爹?骄儿?
霎时间恼了,姜锦夏的手指着地上的苏幕遮,发怒:
“凌云你别忘了,这畜生他逼死了你爹,捏死了你妹妹!你这么容易就放下了?哼~你这么容易就放下了啊!”
“那杀了他好不好?”
凌云未曾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擦”的拔出一把雕龙匕首呈上:
“将军可以做得绝一些。或是凌迟、或是腰斩、或是车裂........死后尸体曝晒于城门,割其肉烹之食用,取其头颅骨骼雕做器皿........如此,可解了将军心头之恨?将军可算报仇了?”
只是姜锦夏的眉头更皱得深了,手捏着桌角,青筋暴起。
凌云也不再逼迫,劝着:
“罪九昨天叫了一个晚上,嘴里喊得都是“师父”两个字。将军,他还有别的师父吗?”
“你想说什么?”
“云儿还是那句话。他是生是死,云儿不在乎,但是将军........云儿真的不愿看到将军这样!”
凌云将匕首插进梨花木桌上:“是杀是留,将军自己裁定吧!”
人已经离去,阁中唯有柔和的光,映着黄叶,映着亮堂堂的阁楼。
身旁小狼崽子睡得安详。
放下,杀了他就能放下了吗?
姜锦夏拔出匕首,一个手花已经抵在他的脖颈。那刀尖只要再靠近些,小狼崽子便........
【杀了他吧,姜锦夏!杀了他,他不必再受皮肉之苦,你也不必再受心灵谴责。两人就此解脱,岂不快哉!】
罪九肉嘟嘟的嘴角蠕动着,有些许的声音传来,低的厉害,犹如细语飘上泥土,无声无息。
靠近........
罪九趴在地上,整张脸本就贴着地面。
为听得他的声音,姜锦夏蹲下,又趴下,不管地上是否有水渍、杂物,四肢、躯体、整个身体服帖的贴上去,向罪九靠近........
靠近,再靠近!
听到了,好像是:
“师........父........师........父.........”
他在叫什么,他在叫师父?他在叫她师父!
一颗心扑通、扑通、扑通.........
靠近,再靠近........
她的耳朵几近贴上他软糯糯的唇,继续静听:
“师父是........是爱........阿九的,师父........是爱........阿九的.........”
姜锦夏,霎时间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