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室,蚕房,夜。
蚕房是没有窗的,那守夜人直至后半夜尽皆睡去。
轻推门扉,凌云向里瞧去。只见一张巨大的红色蛛网斜织,网上是——
人吗?
昏黄的烛光打下,他瞧清楚了那个人。没猜错,是苏幕遮。
将军未曾放过他,折磨他的手段愈加变本加厉起来!
苏幕遮身上遍布着血色窟窿,一条条血红色的虫子自他胳膊、手掌、脚趾、胯下..........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钻出、攀爬、蠕动........
他发颤、痉挛,勾勒在红网上,又因着嘴上带着封口带,发不出任何“求救”的呼喊。
血蚕?
他似乎听得他们说什么“血蚕不日便可结茧成丝”的话。
的确!有几条体型略大,几近手指粗细的蚕吐了丝,血红的薄丝结成轻茧,镶嵌在苏幕遮身体的窟窿上,融为一体,似在他身上长出的一般。
他们称他“血皿”,称他“蚕奴”........
将军,你如此折磨他,心真的不痛吗?云儿不心疼他,心疼你啊!
“先帝受此劫难,身为臣子,不为君分忧,更待何时?”
听得一句调侃,扭头,见那月色之下剑眉星目,正是于河。
他一向正经,即便是调侃也调侃的一本正经。
于河扔了酒与凌云,向里窥探,叹息:“陛下(姜锦夏)不杀他,迟早是祸害!”
饮酒,凌云道:“既然要为先帝分忧,不如一刀了结,让他死个痛快,如何?”
“也好!”
凌云手捏住腰间的匕首,眸子杀气腾腾.........
于河扯住:“陛下(姜锦夏)那般信任你,若被查出来,她岂不心寒。”
凌云略有丝迟疑:他说过永不背叛她的!
他的确永不会背叛她!不过将军心思这般敏感,却未必会这样想.........
“我代劳吧!那件事.......”
顿了一下,于河仰头望那朗月星空,“她迟早会杀我!”
“枝丫”,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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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昏黄的烛光透过纱灯晃着银色的匕首。
罪九的身子有节奏的启合、呼吸。那四肢、躯干已不属于自己,眼前红绫遮掩着漆黑,唯有一双耳朵在黑暗中异常灵敏。
他知道有人来了,听声音武功不低。
是女皇陛下吗?
他开不了口,只是身子开始收缩,连带着在他身上筑巢的九十九只蚕蛹也向他体内缩去,舒张、收缩,似呼吸一半。痒痒的,痛痛的..........
听得一句:“先帝,末将于河。就此一去,先帝或为厉鬼报仇,或面见玉皇告状。冤有头,债有主。只说是于河便是!”
他是于河!
于河,他要杀他!
罪九奋力挣扎身子,身子软绵绵如棉花一般。
每日唯有血乳顺着漏斗滑进他的肠道。这血乳是为养血蚕的,只勉强够他这宿主存活,又哪里来多余的力气去反抗。
此刻,唯有自心底的一句句乞求: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于将军,求求,求求了.......】
于河听不到他的乞求,自然,即便听到也未必会心软。
举刀要刺去,听得一声“铿锵”,刀落,听得一句:“于廷尉,深夜无诏入宫,所谓何事啊!”
他知道必定是姜锦夏到了。
【于河:陛下迟早是要杀微臣的,微臣迟早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苏幕遮留着是个祸害。死前,让微臣为陛下做最后一件事儿吧!】
于河只出掌要取蛛网上罪九性命,未打出,已被姜锦夏接住。
他知道他不是姜锦夏的对手。
果不其然,几招过后,剑已被抵在他脖颈了。
“说!”
她的眸子自带一种威慑向他投来,于河不敢直视,挪开,道:
“将军的武功越加精进了。只是这大夏江山是苏家的,而非姜家的!于河,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
姜锦夏轻蔑:“怎么,于廷尉铤而走险,竟是来救他,而非杀他吗?”
于河沉了眸子,他自来不大会撒谎,此刻只是印着头皮喊出来:
“你谋权篡位,害我国君。于河处心积虑到此,就是为........为........”
一时间卡壳,手捏着出了汗,又忙续上:
“为........救我君主。今日计不能成,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姜锦夏不屑,捏着他的脸蛋。于河有两个酒窝,只是他不爱笑,酒窝不常露。此刻硬生生被姜锦夏捏起来:
“于廷尉这话还真是可爱呢!”
她抽了根红绳,转至于河身后,将他两根拇指缠绕成结,束缚起来。
姜锦夏曾经将军的威慑让于河不自觉配合,任由着红绳上身,最后拉至脖颈。
“带至刑室,朕要亲自审问。”
“诺!”
此刻又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于河喊着:“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妖........”
他不大会骂人,只说着:“你不杀我,日后我必杀你........”
姜锦夏勾着她的下巴道:“急什么,自有大刑等着于廷尉呢!”
姜锦夏又吩咐女官:“将云儿叫来见朕!”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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