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昭阳殿。
罪九还在睡梦中,是个好梦。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那龙椅仍在脚下,余家傲战袍归来,拜上帅印,复命:“末将不负陛下所托!”
“家傲,不愧是朕的左右手!”
他正于大笑之中听得一句:“阿九!”
他吓得自龙椅上摔下来........
醒来,是自软榻上摔下来的:“奴.........奴才...........”
“阿九,可是做噩梦了?”
姜锦夏将他望着,接过宫女手里的丝帕为他擦汗。
他瑟瑟发抖,被她扶着又躺在榻上。
一旁是个嬷嬷,道着:“罪九啊,你真是好福气,陛下昨晚守了你一夜呢!好好伺候陛下,前途无量啊!”
“吃点儿东西吧!”
姜锦夏又是舀了碧梗粥来,她和蔼的似“母妃”,温柔的似“骄儿”。
他情愿姜锦夏此刻用皮鞭抽打在他身上,也不想她对他这般的好,让他这样提心吊胆的。
“啊..........”
张口,粥到嘴里,听得一句:“陛下,云公子来了!”
他见到姜锦夏一颤,粥打翻在地上。玉碗“咔嚓”成了碎片。
“哎呀呀,罪九你怎么跟个慌脚鸡似的。陛下,可有闪着手.........”
那嬷嬷低身收拾着碎片,姜锦夏起身正见着凌云眉间紧蹙将她望着。
“陛下?”
因为她害怕血,就此他也穿着红衣。
红袍轻动,青丝斜乱披在腰间,唯有一根红带子飘下,他戴着狐狸面具,那双眸子........
她似乎听到凌云的质问:将军还说不是因为心软?
不!不是的!她恨他,她是因为恨他才留下他的!
眸子红了一圈,慌不择路,她低身要去寻什么锐器,一把抓起打碎的玉碗碎片..........
“啊!”
翠绿刺破一道红,罪九的左眼珠子“呲”的破裂,红色的液体似泪一般滑下。
“陛下,您..........”
她似站立于荒野,手中捏着翠绿色碎片,风过青丝乱,血顺着指尖“滴答”而下。
罪九捂着左眼痛得打滚,呻吟着痛,无人理会他的死活,甚至无意会踩上他几脚。
众宫人聚拢过来,夺去姜锦夏手里的碎片渣子,杂七杂八乱喊着:
“陛下,陛下伤着哪里了?”
“快去,拿药,拿药来!”
“传太医,传太医啊!”
.........
偌大的宫殿唯有她和凌云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罪九他杀了凌大哥和倩儿,即便她能原谅他,凌云也绝不能原谅!
不,她也不会原谅他,她是为折磨他才留他的!
“贱骨头!”
一旁的炉子上温了水,滚烫得白气“扑棱”起盖子,“呜呜”响着。姜锦夏本打算用它温酒的,如今.........
“啊!”
她用滚烫的水浇在罪九身上,他痛得打滚,惨叫声在大殿。
吓得一众宫人慌张跪地,低头,“啧啧啧”,大气都不敢喘。
姜锦夏将步履踩在他脸上,按住,他不能再滚,手指抓着金砖,忍着,十根手指本就缺了几只,剩下的几根掰着在金砖的缝隙,指甲硬生生撇了几只。
“嘶!”
姜锦夏一把将他胸口的袍子撕扯开,累累伤痕的胸口映在眼中,似透过棂格远处的白色天空下斜着的几颗焦树。
“刷!”
“啊!”
开水泻下,白气腾腾冒起来,枯树没了颜色,胸口红彤彤成了一片,冒起一颗颗滚烫的泡。
“跪着,手伸出来!”姜锦夏命令,脚自他脸上挪开。
“诺.........诺.........”
他喘着粗气,手爬着撑起来,腿上的伤未好,碰在地上如在刀尖一般。
小心翼翼伸出手,向上托举..........
“啊..........啊.........”
水“扑棱”在他手掌,外溅出水花绽开,又霎时间化作蒸汽消散。
“给朕忍住!”
“诺........诺.........”
他咬着牙,牙“咯咯”作响,手向后缩,又惧于她的威慑再次伸出来。
水“哗啦啦”浇在他手上,也浇在她心里。
凌云望着,没再上前,欲说的话也咽回去:
将军,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啊!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啊!
不敢再视,恭着礼,凌云默默退下。
门“枝丫”被关上,那一袭红衣远去。
本是温酒的水空了,水壶“咔嚓”落地。
棂格吹进风儿,照进阳儿,温暖又温柔.........
“阿.........阿九?”
姜锦夏低身去摸他的脸,那空洞被碎玉刺破的瞳孔,那起了水泡的双手.........
罪九害怕的向后缩去,不住磕头,口中呢喃着:“放........放过奴才,放过奴才,放过奴才.........”
他好怕她啊!
是她说的,要他不敢再爱她的。
她不再碰他了,道一句:“传太医吧!”
转身,那光刺进眸子,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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