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马蹄声踏踏!
前方便是康庄大道了,天气乍暖,冰雪之下有些嫩绿的芽儿拔尖儿。
左方是一处溪流,姜锦夏行军时到过此处,这溪流名曰桃溪,溪边皆有桃树而得名。
如今天还未暖,否则是会看到这十里桃溪,落英缤纷。
“我看走着康庄大道未必就快,还是越过桃溪,抄这小路近些。”姜锦夏道。
“依侄女看,定是这大路顺通,要快些的。姑姑若不信,我们打赌如何?”
“哦,如何赌?”
“你我从这儿分道扬镳,若侄女能先至京都,姑姑便需得许侄女将印!”
“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这赌,姑姑应允了!”
姜锦夏吩咐跟从的几位女官侍卫:“你们不必跟我,护好小公主,京都再见!”随后调转马头,踏桃溪一路而去。
是,小公主,她承诺于她的。待得她登帝后便行册封之礼。
凌玉沙只望见那三尺的水浪奔起腾腾雾气,姜锦夏一袭紫衣消失于白雾之中。
她缰绳一挽,快马一鞭,卷起千层浪雪,奔驰向远处。
姑姑,玉儿必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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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溪这路定然是近的,至于快不快便另说了。
姜锦夏意欲往陶溪行也并非是因着什么路途远近,而是意欲探望一位故人。
桃溪过后,便是桃村,当年行军至此,望见一户人家,姓张。
那家家中三子,两子皆是她军中兄弟,皆已为国捐躯。如今剩下家中小子.........
感念战死兄弟旧恩,姜锦夏下了一道特令,命他永不参军!并言:“若有机会,我必定亲至探望,记得备好桃花酿于我!”
那日梦中,凌云一口葡萄美酒将她酒瘾勾起许多来,今日若不喝到这桃花酿,必定归京一路都不得安生。
进了桃村,古色古香,却空无一人。
奇怪,莫不是被强盗抢劫了吗?
如今艳阳正好,又是新春时节,正是翻冻土的好时机,一路而来,竟一人也未看见。
桃村有几十户人家,并不甚大,姜锦夏记得,张兄一家住于离村口不远处,那年走时,张大爷身子还硬朗,时隔近十年,却是不知如今如何了。
寻着记忆牵马而去,只到了张家门口,那柴门颓唐开了裂纹,未关好,在风中“吱呀吱呀”的响。
只见着一个男子自柴门奔出来,手中拿着连枷。
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犹记得当年行军若遇秋收之时,她也常与诸位父老乡亲一同下田割麦,也常拿着连枷为谷物脱粒。
只是如今还未到丰收之时,他拿这些做什么?
那男子迎面而来,姜锦夏喊了声:“张兄弟?”
男人本是顾不得什么要奔走的,听得这一句一颤,扭头去看,唯见着一位女子........
“将........将军?”
他不敢向认,只是离尽再仔细端详。
她左脸上多了两个赤字,似乎是“军妓”,若是这两个字,那........
“十年不见,今日路过,正好来看看,伯父可安好?可有上好的桃花酿备下了?”只听得姜锦夏一句轻快。
他“扑通”跪在地上,扯住她的衣袖,泪流满面。
“将军,小民可算盼到您来了。”
却是痛哭一番后,那张兄弟擦擦泪,忙将她拉扯着走:
“您来了一切便好说了。快,快跟小民走。”
扭头,却是不忘又近屋里拿出一把榔头来递给姜锦夏,自己手持连枷,一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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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拿连枷是做这个用的!
桃村东面有一座生祠,她走时还未有生祠。不过看样貌,却也建了有十年之久了。该是她走后不久修的。
至于祠中供奉的.........
那生祠上书的是——姜忠巾帼女英雄祠!
张兄弟道:“诸位百姓感恩将军精忠报国、恩泽百姓所建。”
当年之事微不足道,生祠之事,她着实愧不敢当。
祠前闹着一众百姓,各个那些锄头之类,双方对峙喊着:
“三日,只有三日!我们这十八村若再凑不够一百万两,他们........他们便要被开刀问斩了。
“李老汉,您家独子也在其中,就不心疼吗?要是死了,你们李家就绝后了。”
“没有将军就没有我李老汉和他。我李老汉宁愿他被斩首,李家绝后,也不能毁了姜将军的金身去赎。”
“将军?你这老疙瘩不明事理,真还当她是将军呢!她做过多少坏事你知道吗?京都之中,人人口中都称她妖后呢!告诉你,这生祠今天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
“我不管别人叫她什么,总之,我这老疙瘩也告诉你,敢拆将军的生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随后那一众村民也就此高呼:“我们誓死保护将军金身!誓死保护将军金身........”
.........
那张兄弟早便想让去阻止,只被姜锦夏一把拉住:“先不必暴露我身份,静观其变!”
“诺!”
父老乡亲一言一语,从这其中,姜锦夏也听出些缘由来。
原是那县官霸占人妻,几位村民壮年看不过前往理论要人,就此被县官以谋反罪名抓捕入狱。
张兄弟道:“那县官直言要乡亲们凑够一百万两才肯放人,否则三日后便要开刀问斩啊!
“乡民近年生活艰难,十八个村如今只凑了五十万两,再拿不出多余的银子了,故而有的便想........
“故而在生祠的金身上下点儿功夫?”
“是!”
“那县官是什么来历,竟敢如此猖狂?”
“是........是........”
半响,张兄弟支支吾吾不肯说。
“本宫的什么人?”姜锦夏问。
“将军........”
“如实告诉本宫便是。”
“那县官的叔叔,如今的郡守,曾是将军您府上的家丁。将军长兄、当今丞相身旁的小厮。”
“姜玉楼?”姜锦夏眉头皱起,怕是大事不妙。
“是!这狗官靠着丞相的关系在此处成了郡守,又将一大家子弄了官职,现今每年仍要孝敬丞相三千两黄金,几十位美人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