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但姜锦夏等着女官带来那女孩儿的消息，迟迟没有安寝，只在软榻上躺下。
今日累的厉害，旁边炉火烧得温暖，不觉得迷迷糊糊睡下了。
睡下又醒来，屋里唯有她一人。
她不喜欢被打搅，睡下醒来都是一人。
下雪了，透过纱窗能望见棉花糖似的雪儿飘飘洒洒而下。脑袋昏昏，想要寻些酒喝，忽得一只碧玉酒壶递过来。
一股浓烈的葡萄酒香扑鼻而来，只勾得肚子里的蛔虫要蹦出来似的。
接过，一股脑儿饮下。
好酒，好酒！
竟与当年沙海的葡萄酒味道一样。她许久没喝过，今日饮酒似与故人重逢一般。
却是疑惑，何时身边多了这么个可心的人儿，以前竟没发现！
“沙海的葡萄美酒，就知将军喜欢。”一声清冷孤寂传来。
这声音好熟悉！
抬头时，唯见着一张脸如皓月一般，惊起：“凌........凌云？”
他深邃的眸子带着风霜，一袭狐裘，毛领上雪花晶莹未落，闪耀着。
这一切如在梦中。
“真的是你？凌........凌云？”
她要触及他的脸，只是她未触及她的脸，脑袋昏昏的。
再次有了意识，听得有脚步声：“凌云！”
惊起，只见得是女官。
女官惊得一跳：“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脑袋昏得厉害，一旁炉火烧得通红，窗外雪?大，口中还留着一股淡淡的葡萄酒香。
姜锦夏欠起身子：原来是梦啊！
她真的是太需要他了，以至于做梦都是他的影子。
起身，漱了漱口略清醒些：“有消息了吗？”
“有了！娘娘猜的不错，那女孩的确与凌氏一族有关，是凌元帅的女儿！”
惊起：“你说什么？”
“她是凌元帅凌云的女儿青玉案！”
她倒是没猜到竟是这样的关系。
女官一五一十回禀着：“当年凌元帅二八年华，常留恋于花街柳巷，与一位青楼女子........”
脑子一闪而过，姜锦夏忆起什么，似乎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还是凌云初来军营的第一年。
那年........
那年丰收，有百姓送了新酿的米酒，她躺在谷堆儿上饮酒晒太阳，凌云不知何时凑过来。
“美人，一个人喝酒啊，要不要本公子........”
“屁股撅起来！”
“什么？”
她对准屁眼儿一脚踹出他丈把远。
他又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回来，口中念叨着：“真狠，真狠！亏我爹还救过你，就这般对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这辈子保准嫁不出去。”
“我今生许国，再不嫁人！”
不嫁人，不生子，只愿葬身沙场，也无需有人为她养老送终。
“呵~嘴硬！”
他又在她身旁躺下：“我今日找你是特地有事要向你请教的！”
“说！”
“我有女儿了。”
“嗯！”
“与一个青楼女子生的！”
“嗯！”
姜锦夏饮酒，眯着眼睛向阳，惬意。
只急得凌云又是跺脚，又是咒骂的：
“她就是个贱人！她怀了孩子不与我说，偷偷生下来。你说这女人怎么这么贱！还说什么不愿让本公子为难，愿自己抚养她成人，不给我惹麻烦。”
“我去他大爷的，她的话有几句能信？难不成这孩子将来........难不成让我的种跟她一样在青楼贱卖啊！”
“如今连钱都解决不了了，怕是日后闹出来，那老不死的将我的腿要打断。保不准是哪个狗东西给我下的套，那种是不是我的还难说呢！这个贱人！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
姜锦夏皱眉瞧她一眼，他忙住了口，话平和些，道：“将军你说说，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
“娶她！”
“什么？你让我娶一个青楼女子！”
他急得再次跳起来：
“没错！我当时是很喜欢她，也的确说了许多要给她名分的话，但这话我也与别人说过啊，旁人怎么就没当真，单单她当了真！”
“她一个青楼女子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想进我凌家的大门，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娶她，我娶她大爷！照你这么说，整个醉春楼并着京都几十家妓院我都得娶回家。”
........
“我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也不知她是什么货色，你是什么货色！只知道做了错事，便要负起责任。”
“怎么，老子不娶她，不负这责任，你还杀了老子不成？”
“那是你的事儿！”
她讥讽一句，“呵~说实话，自认识以来，你还真没做过一件让我看得起的事儿。”
姜锦夏转身而去，身后凌云嘀咕着：
“唉！这可真是难办，若真娶她，那老不死的还不杀了我。”
随后又喊：“走着瞧！我堂堂凌家嫡子还能让你一个庶女看不起！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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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已矣！
姜锦夏霎时间眼泪晶莹，当年凌云说话如放屁，她并不当真，却不料........
果真，他负起了责任！
她取了酒奔出屋子，那雪下得正密，她向东南仰望，京都掩盖在雪雾之中。
以酒洒于雪中，她道：
“凌大哥，你们凌家有后了，你们凌家有后了！只是........”
她本是想说，可惜是个女子。随即啐了一口，骂上自己两句：姜锦夏啊姜锦夏，旁人这么说也便算了，你怎么倒也自轻自贱起来了。年纪大了反倒糊涂起来，越加连个小姑娘都不如了。
女子正好，镇守疆土，顶门撑户，未来可期啊！
“她们住在哪儿？”
“开阳城南绿竹林！”
的确，余家傲所留信中是这般写的。
也不顾什么傍晚半夜的，姜锦夏一袭凤丝斗篷，匆匆而去。
那女官忙取了琉璃灯盏跟上，在那灯光耀眼之处在白雪皑皑之上印出一簇脚印。雪下的大，脚印几近被掩埋。
女官暗暗疑惑着：“这儿真么会有男人的脚印？有刺客？”
她又急于追姜锦夏，没多做理会，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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