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随一脚踢开那个脸上有着纹身的男人的头颅,重新恢复一个正常的人类形态,用脚擦干地下的血迹,然后抱着余礼重新坐下。
按理来说,他身为邪神,同时作为整个游戏中的最高存在,像刚刚余礼被伤害这件事本不该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
但这件事最终还是发生了,这是无可置疑的。
因为凶手利用的并不是系统分发赠送的普通道具。
他利用的是原本应该属于邪神的影子。
实际上这座死亡游戏场的缔造者并不是厌随,他也是从上一任邪神手中接下来这个摊子的。
但与其说两位邪神是“和平接任”,不如说这个地盘其实是厌随动用武力抢夺过来的。
毕竟邪神最喜欢的就是人类的绝望、恐惧、贪婪、愤怒等负面情感,他们以这些负面情感为食,所以这座死亡游戏场在每位邪神眼中无异于一免费的自助餐厅。
有免费的午餐的话,谁不想要?并且邪神一族都崇尚弱肉强食,谁的武力高就听谁的,谁的武力高谁就能得到这块十分诱人的蛋糕。
因此邪神们对于这个游戏场的所属权展开了几十上百年的斗争,最终厌随胜出,因此游戏场也就理所当然地到了厌随手中。
但其他邪神仍然有不服气的,所以祂们将自己的影子分成很多份,分别赠送给部分参加游戏的人类玩家,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信徒为自己所用,试图从厌随吃剩下的东西里分食一些残羹冷炙。
影子对于邪神来说特别重要,几乎可以说是邪神的软肋,承载了邪神绝大部分力量。
因此那些信徒玩家也算是有了部分邪神力量的加持,在游戏中的能力也比较强。他们之中得到的邪神之影越多,实力也就越加强悍。
对于那些其他邪神的信徒,厌随本来抱着一种不以为意的姿态,既然自己已经拿了大头了,那给其他邪神一些蝇头小利他又不是太在乎。而且于他而言,赠送给其他邪神一些食物残渣确实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而且对于维护邪神们之间的稳定也有积极作用。于是他就一直没有管,和其他邪神的信徒一直平安无事地相处。
谁料那些人竟然不长眼地欺负到了余礼头上,这一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打算将来找机会把其他邪神的信徒全部除掉,一个不留。
目前最要紧的问题就是帮余礼疗伤了。邪神将自己的思绪拉扯回来,眼光重新聚集到昏迷的余礼身上。
他轻轻拨开余礼额上略长且遮住眼睛的刘海,又伸出一只手,尽量小心地试图把他被折得扭曲的骨头掰回来,可刚碰到余礼的伤手时,对方就在昏迷中十分痛苦地闷哼一声,把厌随吓得连忙停止手上的动作。
等余礼平复下来,他又伸出手摸了摸余礼受伤的四肢和内脏,发现他的伤势特别严重。
厌随咬咬牙,干脆直接动用邪神之力,把余礼全身的伤势给治好了。
抱着还未来得及醒来的余礼,厌随又陷入思索。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很害怕,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好好保护余礼,害怕这样的事还会在未来上演。
为了完全杜绝让余礼再次受到伤害可能性,厌随思索良久,决定把自己的部分影子渡给余礼,让他成为自己的信徒。
算了下时间,厌随想到要让余礼成为自己的信徒需要在彼此的精神海内进行,大概要现实世界内的五天时间。今天是本场游戏中的第一个夜晚,等五天过去后正好到了第七天,到时候可以让余礼试试用屠杀流的方法过关,顺便看看效果如何。
为了尽全力保证余礼的安全,厌随直接将自己一半的邪神之影分给了余礼。
余礼睁开眼睛,发现了一片让人熟悉的海洋。
这片海洋他觉得十分眼熟,好像上次和那只巨大且丑陋的有触手的章鱼怪发生关系时就是在这片海域之上。
抬眼远眺,那只章鱼怪现在似乎还在海里,不过在海平面之上只露出了一点头颅和几只眼睛,令人恐惧的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以及无数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触手都藏在海面之下。
危险,神秘,令人着迷。
余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当他回过神来时,意识到自己正在朝着那只丑陋的怪物靠近。
他心理虽然有恐惧的情绪,但就像被彻底控制了一样,情不自禁地就想离那只怪物近一点、再近一点。
尤其是当他和那只怪物的几只眼睛对视时,这样的欲望更加强烈。
冰凉的海水渐渐没过他的脚踝、大腿、胸膛……他的整个人都慢慢泡在海水里。
海水冰凉刺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但是海水之下,那些像海藻一样坚韧的触手却有力地揽上他的腰肢,为他送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他抬起脑袋,看着面前像山一样巨大的身影逐渐浮现出水面,而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像一只蝼蚁或者一颗沙砾一样渺小。
他看到面前这只诡异生物的嘴部动了动,发出一串悠长而古老的语调,他不明白,但依然痴痴地注视着对方。
一根细软的触手搭上了他的额头。仅一瞬间,他就感觉意识清明,仿佛自己和这只远古生物之间矗立的巴别塔被打破了——
那只生物在问:“我是邪神,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吗?”
“邪神的信徒?”余礼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那只生物语调陡然间变得舒缓,循循善诱道:“你可以在游戏中获得数不尽的便利和好处,甚至地位在部分游戏NPC之上,并且还能成为高阶玩家受人敬仰……”
“我不在乎这些。”余礼打断邪神的话,“我只在乎他。”
听到这话,厌随顿了一瞬,感觉自己胸膛处的心脏都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奇怪,明明邪神没有心脏呀。
他虽然激动,但不敢现在就贸然向余礼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拿的准余礼是不是能毫无顾虑地接受,所以打算在将来徐徐图之,等余礼清醒的时候再套出他的话。
“那你就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在意的人了,这样还不好吗?”邪神伸出一只触手,帮他梳理刚刚沾水湿了的头发。
“所以我应该答应吗?”余礼迷茫了,“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愿意,我就能把拥有的全部都给你。”邪神笃定地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