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他的声音模模糊糊,颤抖着身子。
万分可怜。
分心的沐阮宁刹那间被惹回了注意力。
抬手抱住他,几乎是本能。
她脸色发白之际,少年抬起手,像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些什么。
“阿宁……”
他嘶哑的声音,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竖起的坚壳。
沐阮宁将手温柔地交到了他掌心:“我在。”
“我在的,我会守着你,一直守着你。”
他手掌用力,却颤抖磨蹭着一直唤着她的名字。
沐阮宁犹豫了一下,将他头放在了自己腿上。
三月鸢尾花的少女幽香,仿佛有种特别的魔力。
他终于平了眉心,整个人都安谧了下来。
……
……
“阿宁……”
“阿宁,你在哪里?”黑漆漆的天幕。
阴沉的云翳笼罩,像一只巨大的手掌,随时想要择人而噬。
沈宴舟走在青石板与夯土铺就的道路。
四周轮廓如鬼魅。
他心里充斥着不安。
【沈宴舟……沈宴舟!】熟悉的声音带着哀戚,突兀地响起。
沈宴舟心中一喜。
举目四顾,终究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阿宁!”他咧开了嘴角,一面唤着她,一面朝她快步走去。
他想牵着她的手。
他好怕这无边的黑暗会吓着她。
“嘭——”
忽然,沈宴舟撞到了什么。
抬望眼,他支起身子却瞥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盔甲鲜明的侍从围在看台周遭。
一群百姓伸长着脖颈朝着台上张望。
要么义愤填膺,要么看好戏的神色。
更多的,是麻木不仁。
一股强烈的不安骤然席卷了沈宴舟。
他攥起拳头。
一个一个轰开了人群。
沐阮宁跪在那里,鬓发散乱,面容惊恐。
她喃喃喊着他的名字:“沈宴舟……沈宴舟,不要……”
“不要这样对我……”
“求求你!”
台上的男人,一身蟒袍。
用金线绣着四爪金龙。
他手里提着一把绽放幽光的长刀,森冷冷的刀锋锐利。
男人偏着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沐阮宁。
【沐氏,你该死!】
他举起了屠刀。
沈宴舟瞳孔缩如针眼,眼中血色弥漫:“住手!!我叫你住手!!”
他拳风呼啸,疯了一般朝着看台杀去。
所过之处,人影皆被砸为齑粉。
可所有人都仿佛注意不到他一般。
无人在意。
台上的男人杀意弥漫,声音带着讥诮与癫狂。
【孤素有腰疾,皆是拜你所赐!今日,孤便亲手腰斩了你!】
“不!!”
长刀斩下的刹那。
鲜血迸溅。
他将将冲到了台下。
少女口吐鲜血,目光绝望地看向了自己。
她伸出手,剧痛里,葱白的指尖染血。
一股无明业火掺杂着滔天的悲戚焚烧着他,炙烤着他。
他带着无尽的恨意,望向了执刀的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俄顷——
他看见了男人的脸。
沈宴舟惊悚地发现。
整个世界静止了。
在他眼前的人。
眉眼狠厉,五官浓俊,俨然与自己的,别无二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哗啦啦——
“啊——”少女的惊呼仿佛穿透山海而来。
整个画面像琉璃一般碎裂开去。
他身子剧烈地颤了颤。
想挣开眼睛。
想抬起手。
可眼皮重逾千斤。
浑身也痛到无力。
“哎……”让人安心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他拼命睁开了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
女孩端着烧好的水正吹气。
下一秒,她凉爽的手摸到了他的额头。
沈宴舟剧烈跳动的心,缓缓安放至原处。
是梦……
还好是梦……
那温柔舒服的触感,那么地鲜活又真实。
他张开嘴,想唤她的名字。
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干涩的喉咙,仿佛要冒出烟来。
忽然。
视线里,女孩凑近了面容。
长长的睫毛轻扇。
像蝶儿一样,搔着他的脸颊。
搔着他的心。
柔软的触感印上了唇齿。
甘甜的水,撬开阻隔,缓缓注入了喉咙。
麻酥酥的感觉,将他整个脑海变得空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