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门时陆帛归悄悄回头望了望保安亭，一不小心和站在窗口的保安对视了一眼，半秒后双方移开视线，今后，他们怕是不会再见了吧。
他回过头时瞥见母亲那双脚，被晒的黝黑的脚面粘着泥土，她似乎不知道疼，就这样在他身边跟着他走。
“妈，我背你吧！”
母亲抬头看着陆帛归，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留下一句话继续慢慢悠悠的走。
“还好有你……”
陆帛归不太理解母亲的意思，夕阳下母亲的背影是那样坚定又渺小。
一辆车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个渺小的身影和车辆碰撞后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仿佛一颗流星坠落地面。
陆帛归愣在原地，此刻突然像被什么卡住一般，时间如潮水拥堵在一起，越聚越多，堵在他的喉咙处，只在一刻，水如决堤般的从他眼眶涌出。
“妈！”
他飞快的冲向已经被围得严严实实的母亲，他跪在地上将母亲抱起，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悄悄流下，车上摇摇晃晃下来一个人，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他抬头看向那人，眼中有杀人的愤怒，这愤怒灼烧着他的心，此刻陆帛归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他的拳头之上。
那人刚下车时有些害怕，但看到他们两个是三等人，瞬间硬气起来。
“三等……”还没等那个醉汉说完陆帛归的拳头就招呼到了他的脸上，醉汉满是肥油的脸被他打的抖了几抖。
围观的众人惊呼，三等人打二等人这样的剧情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这一拳瞬间将醉汉惹火，转身将陆帛归扑倒在地，一拳又一拳的招呼在他的脸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面前这个庞然大物推开，中午耳边那人教的咒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紧闭双眼。
“辅灵，万物听令，慢条斯理。”
再次睁开眼，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生奇迹，痛感蔓延至全身，鼻子和嘴角深处微微鲜血。
醉汉打的有些累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解恨的又踢了他几脚，他挣扎想要坐起，醉汉见状将他的头死死踩在脚下，脸紧紧的贴在柏油马路上。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夕阳照在她的半边脸上，母亲没有死，还在浅浅的呼吸。
“啊！！！！”
他用尽力气想要爬起来，但强烈的疼痛感和双方力量的悬殊让他就只能这样被踩在脚下。
“哈哈哈哈哈！果然，小猫咪只会喵喵叫，哈哈哈哈哈哈哈………”
醉汉的嘲笑萦绕在耳边，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滑落，他愤怒，他恨，但只有愤怒和恨是没有用的，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
“干什么呢！快点散开！影响交通了！”
交警声音一出围观群众纷纷散开，醉汉在他的脸上蹭了蹭鞋底后冷笑一声走回车上，上车前留给他一句话
“你的脸也只配给我擦鞋底了！小猫咪，哈哈哈哈………”
他没有在乎醉汉的嘲讽，他现在最在乎的是母亲，站起身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母亲怎么样了，他颤抖着将食指放在母亲的鼻子下方。
“还有呼吸，太好了…”他悬着的心落了半刻。
醉汉刚刚驾车离开，救护车后脚就赶到了这里，大概是刚刚围观的群众拨打的电话，看到从救护车上走下来四五个医生，陆帛归仿佛看到了希望。
“太好了，太好了，医生来了，你有救了妈，坚持住，医生来了。”
医生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护士喊
“不用过来了，是个三等人，等国家公益医院过来吧！走了走了，浪费时间。”
陆帛归听到这话，急忙将母亲安置在地面上，飞快的冲到医生跟前，胡乱抱住一个医生的脚，不停的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他不能放开这个可以救母亲的人，他抱住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这是希望，是救他母亲的希望。
“我求你们了，救救我妈吧！求求了，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救救我妈吧！她真的要不行了……”
他说到一半哽咽到失声。
被他抱住脚的那个医生十分不耐烦的甩着脚想要摆脱他。
“我们不负责你们三等人，你去找公益医院啊！”
无论医生怎样踢怎样打，他就是执拗的不肯松手，不停的磕头，额头被柏油路上的石子割破，血粘了一地。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直到一个女声传入他的耳中
“你母亲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你快点放手，否则我们就要报警了！”
他回过头，刚在那个护士蹲在母亲的身旁，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爬到母亲身边。
“妈！妈！妈！！！”他一遍一遍的喊，母亲却再也没有回应，他抱着母亲的尸体跪在路边，鲜血和泪水浸湿衣衫，身边的车辆来来往往。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他抱着母亲的尸体拖着母亲给他穿上的鞋，慢慢往家的方向移动。
走进小巷，一阵玉米面干粮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这股香味勾的他眼眶一酸，母亲也经常蒸这样的干粮，他吸了吸鼻子，上了楼。
楼梯依旧一走咯吱咯吱的响，门也很轴的不好开，一切都没变，但又好像变了。
他轻轻的将母亲放在床上，从桶里舀出一盆水，沾湿毛巾小心翼翼的帮母亲擦着脸上的鲜血，擦到一半，视线变得迷糊起来。
“妈……”
“这是怎么了？”
耳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陆帛归愣了几秒，随后泪眼婆娑的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
“别看了，是我。”
他突然有些生气，没有理那人，认真的继续帮母亲擦脸。”
“喂！你居然敢无视本尊！”
陆帛归将手中的毛巾摔进水盆，水花溅了他一身。
“我为什么要理你？为什么你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妈不会死！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啊！是嫌我过的还不够苦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越说越觉得悲哀，蹲在床边将头埋进臂弯里。
“抱歉，我擅自作主的使用了渡灵，导致精力不足再次睡去，才造成了这一切。”
那人的语气十分诚恳，陆帛归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的有点自责，他活着的这十几年从没有人和他道过歉，耳边这人的道歉让他觉得自己刚刚有些情绪过激了。
“想复仇吗？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陆帛归抬起头，含泪的眼睛里放出了光，但仅几秒钟，那光便消失了。
“我根本找不到那个人，怎么复仇？”
那人没有再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确实没有找人的能力，但是有人可以。”
“谁？”陆帛归眼中的光再次燃起。
“坤灵王。”
“国王？这和没说一样。”说完又将头埋进臂弯里。
“过不了几天你就能见到国王了，到时候就可以复仇了。”
陆帛归冷笑了一声，没有回他的话，他现在也没心思和他多说话。
“你这表情是在瞧不起本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