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帛归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梦里他和父亲坐在一张小桌上,桌上有一盘白水煮肉,他趴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肉咽口水。
父亲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用筷子夹起一片放到他面前的碗里。
“先吃一块没关系的。”
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碗里的肉,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要等妈妈一起吃。”
即使他已经偷偷咽了无数次口水,他也要等母亲,难得的吃一次肉一定要一家人一起吃。
…………
他睁开眼时衣袖已经湿了一片,腿已经麻的不会动了,扶着床边努力的站起来,坐在母亲身边,母亲那样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还在吗?”他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样的心理问出这句话,过了几秒后一个声音出现。
“你是在问本尊吗?”
“所以…你是谁?”
“你知道世界之主吗?”
“世界之主?我只知道五国。”
“世界之主是在五国之前统治这个世界的人,五国由世界之主创造。”
月光透过这间屋子唯一的一扇窗照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一个光亮的圆圈,陆帛归听着那人说话,仿佛真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陪伴着自己。
“那历史书上为什么没有他?”
“你读的历史是五国写的,他们当然不会写自己是用怎样卑鄙龌龊的手段封印世界之主,得到今天的地位。”
陆帛归透过他的语气仿佛感受到了他愤怒的火正在灼烧自己。
“所以你是世界之主?”
“是也不是,我是跟随世界之主的五大意识之一,是他的一部分,属于他,但不是他。”
“坤灵王应该很快就会感应到我的苏醒,所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你,到时候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坤灵那个女人最会蛊惑人了,到时候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陆帛归有些不信,但为了附和他还是应了下来。
“你叫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所以你这是打算和本尊彻夜长谈了?不生气了?”
“…………”
“不许拉脸,太丑了,世界之主给我的名字是渊泽,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因为我习惯了,我之所以在你身边是因为我上一位宿主在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所以我就睡在你身体里了,我本来是要修养十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提前醒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突然消失的原因,上次使用渡灵以后消耗的能量太多所以又睡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这样。”
“我现在已经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我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跟随一个高等人呢?我这样的废物只会耽误你的事。”
“……我想跟着你,我也只能跟着你,没有什么道理,也不需要道理,而且我最讨厌这些等级,世界之主掌管天下时倡导的是人人平等无论什么灵识的人,都一样的生活。”
“人人平等……怎么平等?难道可以保证灵识高的人不欺负我们灵识低的?富人不欺负穷人?”
“我们那时的才是正常的世界该有的样子,你们现在生活的社会真是扭曲,我们不需要货币各司其职,没有小偷和暴力,如果有人好吃懒做,用灵识打压弱小就会被人歧视,被歧视和道德谴责是我们那时社会很恐怖的刑罚,有病了就去医院,医生拼尽全力治疗,老了没有儿女养育就有专门的地方赡养老人,孩子必须读书,所有人都把兴趣爱好当成职业,因为世界之主认为喜欢一件事就会拼劲全力将这件事做好,所以把喜欢的事当成工作就会努力工作,这样社会就会一直稳定的发展下去,你们的社会,根本就是在强制运转,真是恐怖。”
一滴泪迎着月光从陆帛归眼角滑落,他听着渊泽的描述,那里简直就是天堂,是他从未想过的美好,这番话也像一颗种子,悄悄埋在了他的心底。
“那真是个好地方,世界之主是个很好的人吧!”
“…………嗯,就是有点傻。”
“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渊泽没再说话,但陆帛归知道他在,他心底最柔软的深处也一定住着某个人吧……
就在陆帛归再次昏昏欲睡时渊泽再次开口。
“我有办法复活你母亲。”
这一句话如夏日的一杯冷水让他瞬间清醒。
“阿柔娜是五大意识中负责掌管时间和光的人,她可以倒流时光,回到过去你不就可以救你母亲了。”
“那我该怎么才能见到她?”
“这个嘛…嗯……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是她现在应该还没有醒,如果她醒了我能感受到她。”
“哎…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回到过去,应该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吧……”
“闭嘴!以后不许说这样丧气的话,你不想给你母亲报仇了?”
陆帛归听了他这话突然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妈妈……”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陆帛归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这一晚,在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深处的小房间里,有一个少年长大了,月光下,少年蜷缩的背影变得更加伟岸挺拔。
渊泽活了几百年,跟了除了世界之主以外两三个人,他们得到他的力量以后,无一例外的都在不停的报复,最后死去,渊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阿柔娜她们了,说不思念是假的,但见不到也是真的。
这几百年除了沉睡的时间,他没有一天是不想念原来的,他受够了成为别人泄愤的工具,他有时和陆帛归很像,无力改变,不得不服从。
渊泽和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深深的共鸣,他想帮他,陆帛归是这几百年内唯一一个知道其他四大意识还有存在的人。
陆帛归哭到天边露出星星白光,才隐约睡去,在睡梦中感受到有人在轻抚自己,从额头到脚掌,那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仿佛飘雪冬日里的暖炉,烘的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