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午吃饭时间，连崇山在帮忙上菜。
季轻然等他忙完，将他拉到了一边。
“你的工作没了？为什么？”
“谁的嘴巴那么大？连你都知道了，看我不削他！”
“我和你说正事，好好说话！”
“哎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连崇山将季轻然带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茶。
“不就是个工作嘛，没就没了。”
“说清楚！”
季轻然盯着连崇山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你帮我，受了牵连？”
“嗐，你想多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轻然正色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去找韩部长。”
见她打定了主意要刨根究底，连崇山叹了口气。
“我真是怕你了！较真起来，针鼻儿都能被你钻个窟窿。”
“快说！”
连崇声将耳朵后的香烟拿下来，在桌上磕了两下。
“那天的事情有点关系，但也关系不大。”
“你知道吗？韩部长的位置，要有调整了。”
季轻然蹙眉，“他的副部长被人顶了？”
“那倒不是，”连崇山手里的香烟转了两圈，“我估计，韩部长是要高升，以后可能就不在武装部了。”
“去哪里，你打听过吗？”
“没有，这都是我猜的，”连崇山接着道：“我这位置，本来就让人眼红。”
“那天突袭检查，三个人不在岗，部长直接下了指示，要彻查。”
“其实根子在于，每次黑市检查，总有人通风报信，武装部里肯定有泄漏消息的人，但一直找不到。”
连崇山笑了笑，“这次部长杀鸡儆猴，就把不在岗的三个人全撸了。”
说到底，那天连崇山没在巷子里拦人，还是因为发现了她。
“你别想太多，和你真没多大关系。”
连崇山看出了她的想法，“不是这一次，也就是下一次，早晚的事。”
“武装部里关系复杂，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我这点背景关系是最简单的，要是有变动，第一个就是我。”
季轻然问道：“是不是也和韩部长的调动有关？”
“没错，这个关系最大，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但大家都看得懂风向。”
一朝天子一朝臣。
季轻然明白了。
“你打算怎么办？”
没了工作，总要有下一步的计划。
连崇山将香烟别回耳朵后面，喝了口茶。
“我还没想呢，你就先来了。”
他对季轻然挤眼睛，“不如，你给哥出个主意，让哥省省脑子？”
虽然他是开玩笑，但季轻然却认真地思考起来。
马上就要迎来剧变。
第一批下海的人，是最早富起来的，时代红利，错过就不再有。
连崇山胆大心细，脑子灵活。
季轻然相信，不论做什么，他都能干好。
“我觉得，你不如先学会开车。”
“开车？”
连崇山愣了一下，“如今只有政府机关单位才配车，给领导当司机……这比进武装部还难啊！”
“学开车，不是为了给人当司机。”
季轻然解释道：“你还可以跑运输。”
“拉人，就像咱们县里去省城跑长途的大巴车司机；拉货，就是运输队那些开大卡车的。”
“会开车，能干的事情很多。”
连崇山琢磨了一会儿。
“行！反正我现在也闲着，技多不压身，先学会了，再考虑后边干什么。”
季轻然同意，“没错。”
再过两年改革开放，个体经营也要放开。
她听爷爷说过，这个时候的南方城市其实早就有了私人买卖。
尤其是跑长途运输的司机，特别挣钱。
他们南来北往，将本地的货物带到外省出售，再将外地的稀罕东西带回本地。
转手之间，赚得盆满钵满。
虽说这也属于投机倒把的一种，但过不了多久，政策就会放开，这批人也会成为最先富起来的那帮人。
她真心希望，连崇山能有更好的未来。
……
“轻然，你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池修文走到了季轻然身边。
季轻然叹了口气。
她不主动搭理池修文，他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敷衍一句，绝不多说。
可这少年真的很有耐心，也有韧性。
持之以恒地来找她说话，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但他又没把话挑明，季轻然也无法拒绝他。
随他去吧。
“轻然，我弄到了两张票，你晚上想不想去看电影？”
池修文瞄了她一眼，接着道：“铁道游击队，很好看的！”
松安县有个影剧院，看着和危楼差不多。
季轻然之前进过一次。
沙发是别想了，椅子都没有，座位就是长条板凳，没有靠背。
看场电影，全场要挺得笔直，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从后边栽过去。
特别累人。
季轻然摇头，“谢谢你，我不去。”
“那，就快期末考试了，我们，我们一起复习……”
“修文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萧宝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池修文道：“我说就要考试了，要复习一下。”
“没错，马上就是期末考试。”
萧宝儿看向季轻然，笑道：“季同学，你这学期功课怎么样？”
“老师讲的你都听得懂吗？跟不跟得上？”
第一个学期，还没有进行过测试。
曲天赋的意思是，先让同学们进入学习状态，不要因为考试成绩不佳，影响了大家的学习积极性。
期末考试，就是他们的第一场测验。
“还行。”
季轻然懒得费口舌。
“唉！”萧宝儿叹了口气，“咱们班里，只有三个农村来的同学，你们也算是乡下学生的代表。”
“让你们来上学，真不知道是不是浪费资源！”
“宝儿，你胡说什么！”
“修文哥哥，你别着急，我说的也是事实嘛。”
萧宝儿笑意不变，“老师们心知肚明，校长也有顾虑，所以他们入学才需要考试。”
“这下好了！”
萧宝儿拍了拍手，“马上就到见真章的时候了！”
她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些人啊，还配不配继续留在学校。”
季轻然没说话，她知道萧宝儿想干什么了。
果然，见她不接茬，萧宝儿抛出了正题。
“季轻然，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回？”